七
【诺克萨斯内城】
暮雨深沉,在诺克萨斯黑铜城外,两百多名骑兵策马奔扬,越过城门。战马在夜空里嘶鸣,马蹄践踏起泥泞的雨水。他们血红的披风都****了,高悬起的诺克萨斯军旗在夜风里刮的呼呼作响。
德莱厄斯已经好些年没回来诺克萨斯了。
他很早就入了军队,最早是投身和德玛西亚的战场,生来就闻着鲜血、皮革的味道。他身材伟岸,有九尺多高,站起来就像巨人。总是携一把擦的发亮的巨斧,裹在冰凉的黑铁铠甲里。他头脑灵活,从打仗发迹,不过指挥上并不含糊。德莱厄斯对于诺克萨斯的忠诚是难以置信的,骨子里活脱脱是典型的诺克萨斯人。他热衷和德玛西亚的战争,死在他巨斧下的德玛西亚人数不胜数。
四年前他去了伊索拉,再一次远征德玛西亚。那是位处瓦洛兰西方的国家,战鹰之都。是瓦洛兰最强大的城邦之一。他们以鹰为旗号,听令于光盾家族。德莱厄斯记得这是一场陷入泥淖的战事,双方打了四年,从嚎叫沼泽打到了伊索拉,又被反扑回来。战事一直拉锯,直到瓦洛兰的中枢战争学院调停了,双方才放下刀剑。不过德莱厄斯不相信这一套。瓦洛兰从来就没有和平,他对自己说。尤其是德玛西亚人。
两百多个骑兵越过寂静无人的巷陌,响过金属碰擦的声音。等到他们全部进入内城的时候,暮雨已经停歇了,暗红枯裂的大道满是泥沼。路边黑压压的橡树低沉诡异,整座内城看起来了无生气,死寂的让人心里发怵。
德莱厄斯来到了统帅部。这座古老阴森的堡垒筑在花岗岩山脉的顶端,往下看可俯瞰整座诺克萨斯城。这里平日是禁足之地,门前有浓重的黑魔法加持。德莱厄斯推开了古堡的铁门,冰凉的寒意让他微微发颤。他知道这是魔力的禁锢被解除了,确认出他的身份。他走进大厅,这里漆黑的就如同地窖。两边都罗列着来自第三历的冰龙骨架,有些高达30来尺,充满历史的沧桑感,看得出生前是无比暴掠的猛兽。而视线的最前方,仿佛沉睡着一只无比巨大的黑色腾兽。德莱厄斯知道这并不是活物,只是一个死去的标本。它最少有超过六百年的历史,不过得益于魔法,还保存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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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它的历史,德莱厄斯。那是遥远的过去,诺克萨斯仍未建城。因为他的肆虐,死了一万人。第三历的瓦洛兰人要捕获它,又死了两万。它是瓦洛兰最强大的象征,也因如此,诺克萨斯的旗帜才铭刻黑色腾兽,人类世界里我们才是真正的霸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声音从冰龙的骨架传来,低沉嘶哑。突兀的一只黑鸦飞来,停靠在德莱厄斯的肩膀。它用嘴喙拨弄着翅膀的羽毛,其后空洞洞的眼睛盯着德莱厄斯。它好像是没有灵魂的活物,最内在的东西也被抽走了。
他也听见了拐杖拄地的声音。咚、咚、咚的由远而近——从冰龙的骨架后,转出了一个跛子。他有五十多岁,穿着暗绿色的袍服,深紫色的围巾裹上了鼻子。他的眼睛冰冷锐利,说起话来庄重遥远。他拄着黑色的寒铁拐杖,上面雕满了符文。
“德莱厄斯,我的老朋友。”
是斯维因,诺克萨斯军队的统领,也是这个国家最出色的阴谋家。他位居高位,所有诺克萨斯人都仰望他。对德玛西亚、弗雷尔卓德的战争,让斯维因荣誉满载。但德莱厄斯知道,这个人想改变诺克萨斯,他心里所想的和自己一样。
见到了斯维因,德莱厄斯肩上的乌鸦扑哧了翅膀,飞往了跛子,停靠在肩膀。斯维因轻轻的撩动乌鸦的黑羽,发出低沉的啼鸣。
“伊索拉那边怎样了。”斯维因问。
“你觉得还能怎样,”德莱厄斯说,“无畏先锋营的家伙也过来了。”
“那可不是个好消息呢,”斯维因抚摸着光洁剔透的冰龙骨架,“不过那边的战争也停了,我想达克维尔让你回来有另外的安排。”
“我不在的时候,诺克萨斯怎样了。”
德莱厄斯问起。这个城邦向来都是由达克维尔统治,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所有人都说他就是黑魔法的化身。围绕着他有许多权贵,不过大多都是腐朽的酒色之徒,成不了大的气候。诺克萨斯城依然强盛,不过近些年里也开始衰落了。内城处有了饿殍,而每天死去的人也增加了不少。
“这个城邦还是无法改变,”斯维因凝视着冰龙骨架,“哪怕达克维尔不在,也会有另外的人顶上。贵族总会主宰诺克萨斯。”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斯维因。”德莱厄斯说。他在军队里认识斯维因,这是一个睿智的男人,政治手腕出众。他并不觉得斯维因会妥协贵族。
斯维因没有说话,阴森森的大厅充满了发怵的安静。德莱厄斯摩挲着擦的发亮的巨斧,“刚才我见到了卡特琳娜,在城门处。”
“杜克卡奥家族的人,”斯维因说,“你最好还是不要惹。我的朋友,那老家伙还在呢。”
“总有一天,我的家族也能蜚声诺克萨斯,从我开始。”德莱厄斯消失在大厅,走向更深处。粘稠的魔法屏障缓缓荡开,“说起来斯维因,你知道达克维尔叫我回来的原因吗。”
“所有瓦洛兰的家伙都叫诺克萨斯是战争机器。而诺克萨斯之手,你的名号更是响彻整个瓦洛兰。你会带领我们的荣誉,去往一个属于你的地方。”
门前的枯亭卷起落叶。大厅深处的黑色腾兽,阴森的盯着辽阔的瓦洛兰。夜火稀落,鸦啼如听丧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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