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吕风漫步校园安静的林**中，沉寂的树木，冻结的叶子，空洞得叫人没有任何思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走下去是要去教室呢，还是要去别得什么地方，他多么想就一直安静地漫步于此，一直走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多好。
无意间，吕风好像看见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晓雪的身影。他的内心犹如从绝望的边缘看见了一线生机，快点加快脚步，走上去，拉住她，和她说出一直以来内心由衷的爱慕，如果内心的魔鬼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罪恶的自己，也许只剩下对晓雪的爱慕是纯洁无暇的，是美丽的吧。
“喂，晓雪！”吕风恢复一切平静地喊道。
“哦。”晓雪回过头，看见是吕风，惊讶之余又继续往前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迟啊，排队买饭迟了吧！”吕风走到她身后说。
“恩。”
“我也是啊，呵呵，晓雪，你明天回家吗？”
“恩。”
“我也想回去，感觉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一样，真的。”
“哦。”
“这回月考，你又是全校第一，哎，你们成绩怎么这么好，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一样啊。”
“······”
“晓雪！”
“晕，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晓雪生气地停住脚步，回头投来厌恶与蔑视的一瞥，不削地扬起头继续朝前走。吕风呆诺木鸡，站在那里眼看晓雪的身影离自己而去，胸口一颤，咯咯咯地苦笑起来，干涸的眼睛没有伤心的泪水，终于所以一切都离他的内心而去了，之前他想过很类似的情景，以为会怎么纠缠不清动人心魄，但现实就如此简单地回答了一切，要不是现实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会想到结局居然会是这样，连一个泡影破裂的短暂美丽都没有，除了一个阴郁的天空，空荡荡的操场，还有一个心如死灰，心如刀绞的自己。
吕风继续朝前走，拐过一个花坛，看见沈雁急急忙忙地跑向教室，要去赶上上课最后一秒的时间，吕风看见她，她也看见了吕风，吕风下意思地喊了一句：
“沈雁，你歌唱的的确好啊，那天我去看了，呵呵！”
沈雁露出调皮地神色，本想停下脚步回他一句，可是上课时间眼看就要到了，还是赶紧跑过去吧，等到下课在去问问那个家伙所说的好，到底怎么好了。
吕风一个人站在花坛旁，眼前点满日光灯的教室，同学们正等待上课的到来，下午还有四节课，上完又是一天结束了，只是纠结晚自习还有三个小时的煎熬，可是那也总会过去，待等到下课，吃几串小卖部的豆腐干和年糕，就可以阔步会去谈天轮地了，然后，洗脚上床睡觉，晚安。
教室。
葛欢翻开一页书，不料被跑过的沈雁不小心撞下，掉到了地上，真是太悲剧了，殊不知刚刚不久，葛欢自己还吐了口痰在地上，现在倒好，掉下的书刚巧覆盖在上面，真是不想多想了。
猛然间，葛欢突然有那么一种令人生畏的念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事情正在发生，是那么熟悉，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怎么回事情，掉落的书本被葛欢自己捡起，他掏出纸巾擦拭一番，冷不丁瞧见日光灯闪了一下，转身看见沈雁气喘吁吁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打过一格又一格，他冥冥之中能意识到也是这个时间，可怕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记不清楚了，他拼命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抬起眼，看见强哥在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听不清楚，被耳膜里一声刺耳声音给覆盖了。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与此同时，葛欢也同样注视着班主任走自己的面前，见他放下书，挑选了一颗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课时题目。
一刹那间，葛欢立即转过头，朝郭明的位置望过去，郭明正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呢，但是，郭明一旁的吕风呢，空荡荡地没有了踪影，墙壁上时钟吧嗒有打过一格。
葛欢二话没说，丢下书本，撞开快要关闭的保险门，直径朝某个他去过的地方飞奔而去。
第十章
天台，天空阴沉，风很大。
吕风聆听呼啸的风，望了望阴沉沉的风，低下头的同时，眼前那位低头一脸血迹的少年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他也缓缓地抬头，一张和吕风一模一样的脸。
回忆画面，校历室。
吕风将一张毕业照片拿到自己眼前，他们有他们的笑容，他们有他们的笑容，而他自己却早已死亡，不留一丝痕迹，痛苦袭上心来，犹如黑夜的一样包围了整间屋子。他拿起剪刀，痛恨地剪碎照片，把内心的痛苦全不倾泻在自己手上，他曾经那么低乞卑微的美好，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他们有他们的美好，他们有他们的美好，而他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回忆画面，档案室。
吕风见葛欢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档案室，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搞的钥匙的。吕风面无表情，走到档案室门前，静静地看见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昨日毁掉的材料，居然一时没有被放进去，而被他发现了异样。吕风打开吊扇，将它开到最大一挡，然后快步走到存档前，用力将档案袋通通用手推向葛欢，原本就心虚的葛欢，被莫名的诡异吓得连连跑到墙角一侧，才一回头，刚看见吕风看了他一眼，跑出了门。
吕风一路小跑，直到跑到食堂。
楼梯口。
葛欢气喘吁吁地双手支起腰，好久没这么剧烈地跑过了，眼看还有那么多楼梯，简直要崩溃了。
天台。
吕风看着血流满面的自己，叫停了一直逃匿的心，许多事情，光靠逃匿是始终无法得到彻底解决。现在，命运安排最后的一场，吕风不想再抗争了，他是看见了眼前的自己感到由衷的悲伤，丝毫有没先前的可怕，他知道，他的内心同样感受了此时此刻同样的悲伤，真想面对这个无情的天空大哭一场啊。
呼啸的风不断吹动吕风的白衬衫，他挎过扶栏，站在高高的天台一角，面向阴暗的天空，飘动的五星红旗，他呼吸着，呼吸着。
楼梯口。
葛欢连续跑五楼总算看见天台的大门了，他连连喘气，大汗淋漓，还是继续最后的坚持地扶住扶栏，一步一步朝那扇门走去。
天台。
吕风呼吸着凉凉的空气，缓缓闭上眼睛，感觉雨在下，风在刮，周围一片漆黑，双手慢慢地放开扶栏，张开双臂，意识到整个身躯的重心正在朝前倾倒，扑面而来的风不断滑过脸去，黑暗的深渊正急速地朝他靠近，跳下去！跳下去！结束一切悲伤，结束一切束缚，结束一切希冀，跳下去，跳下去，死亡，死亡。
轰——一声撞开门。
“吕风，不——”
葛欢尽一切力气上前扑过去，眼巴巴地望见他一刹那间重重地扑向地面，随后，缓缓的鲜血从他身体肆意横流开来。
“不——吕风，不——”
大雨磅礴，雷声轰鸣。
吕风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葛欢撞了一下自己，飞跑而去，紧接着许许多多的人跑向食堂。
大雨直下，吕风朝食堂飞奔，撞了一个路人，就连驶来的自行车也急忙刹车，拐到墙角，几乎撞上了脱漆的食堂大门。吕风急急忙忙地拼命挤进人群，从一丝人缝中将他自己的饭盒从蒸箱中拿了出来，挨着人缝，又将饭盒和他自己挪出；似乎如此人潮涌动，接踵摩肩的场面，在他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毫不在意了。
“你干什么······”吕风被一只莫名的手无理拉到外面，顿感不快。
“你再说一句！”
吕风手拿饭盒，开始感觉刚才挤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对他十分阻扰，腹部好像还挨了好几下黑拳。
“你干什么！”吕风不甘胆怯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似乎可以断定是个高三的，并不好惹的样子。那人想上前教训吕风一下，不料被涌来的人潮失了平衡，和人群一起倒向了蒸箱，脱不开身，更伸不出手来。吕风转身离开，心里明白这种人最好别去招惹，免得最后自己吃亏
来的寝室，吕风一脚踢开门，直奔放饭盒的桌案，说：
“我带了干菜肉，要吃不？”
“给我来一块。”
贾仁和吴峰只是凑上来，瞧了瞧。
“我妈妈给我烧了好大一碗，够我吃到星期三了。”
“味道不错，再来一块。”葛欢又夹了一块。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各位都别忘了！”郭明丢下一句，貌似先去了。贾仁爬上了吱呀作响又摇摇如坠的木板床，整理起书包来。
吕风坐下看了一眼那个头上挣扎发亮的灯泡，就如同他的心脏，说不定下一秒就“自尽”了，看着令人心悬。
“啊，生活其中有什么意义，葛欢，你说你我是身处在黑暗的囚牢呢，还是在光明的神坛呢？”
吕风望着忽闪忽亮的灯泡，突然，意识到好熟悉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简直要从自己口中吐出来了，吕风孤独地看看空荡荡的寝室，除了自己，再无他人，他屏住呼吸，面无表情地别过头，看向窗外。
真正的现实世界。
距离吕风跳楼自杀过去一个小时，医院急诊室。
护士插好呼吸器，主治医生撕开吕风的衬衫，连续数次电击，均未将吕风挽救，心率仪器上已然是一条笔直的绿横线，毫无生机。护士端一盘血淋淋的包扎布拿出急诊室大门，门口顿时围上一位中年妇女，她拼命地想跑进室内去见一下他的儿子，两个护士连忙将门挡住，努力劝导她回避。一位中年男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用头狠狠地撞了几下墙面。教务处的几位老师连忙上来宽慰，还有几名学生代表表情悲伤上看着急诊室的大门，希望奇迹会出现。打扫医院卫生的大妈今天又碰上了一幕令人叹惋的悲剧情景，不忍看去一眼，将一个易拉罐捡进自己的蛇皮袋里，慢步走过，一扇黑暗的窗正对急诊室，窗外传来急风的呼啸声。
宣传栏。
跑过一位活泼的女同学，扑到围观的同学背上，好奇心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校园文化节节目审核的通知情况，当看见一个名字时，高兴地叫唤道：
“沈雁，你瞧，你的节目入选了耶。”
一旁站立的沈雁没有及时回应同学，她只是想读完眼前两张处分的布告。一张上面写着：查三班程明同学不思进取，散布破坏言论，且蓄意煽动同学罢课，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事后拒不悔改，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严重违反了《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经学校行政会议研究决定，责令开除。另一张上面写着：查六班吕风同学多次无故旷课，私下违纪同三班程明同学结社，散布恶意言论，严重违反了《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但事后劝导，深有悔意，经学校行政会议研究决定，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并记录档案。
“沈雁，走了，吃饭去了，还看什么看呢。”一旁女同学拉着沈雁离开了宣传栏，晓雪怀抱一叠复习资料和沈雁擦身而过；然而，就在沈雁转过身，无意间发现一位同学像是躲在楼柱后似的，鬼鬼祟祟，感觉怪怪的。
赵义眼看那位六班的女同学离去，缓缓跨下台阶，转身静静地看了一眼宣传栏，随即安静地走开了。
天空布满乌云，风很大，是要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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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片段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以前为我付出那么多，我现在却失去记忆力，不能考上大学，无法报答你们······”——声音
“我憎恨父亲，憎恨母亲，也憎恨这个社会，我跳楼自杀了。”——声音“没有考试大学，真的无脸见人。”——声音
“我走了，对不起。对不起，爸妈，哥，你们要好好活着，我走了。”——声音
“我太困了，我想在宿舍睡一晚上，明天，希望，大家什么都忘了。”——声音
“很烦，从上面跳下来万一没死，也要给我一刀。”——声音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来世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这一世，你们的恩情，我无法回报，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轻松点，答应我，你们要好好的活着，保重。”——声音。
“还XX200元，还XX50元，剩下欠所以爱过我的人的，我知道我还不清······”——声音。
······
“事件发生后，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高度重视，要求妥善处理好事件。市委书记、市长指示要全力抢救学生，查明跳楼原因，安抚家属情绪，做好善后工作;同时举一反三，做好学生管理，杜绝类似事件发生。”——政府。
“很多考生都把高考看成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事情，不允许自己失败，要求过于绝对化，越这样想越容易产生极端的想法。”——专家。
“她写的内容很多，从小学到高中，讲自己比较内向，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她很孝顺，觉得父母比较辛苦，所以什么都听家长的话。因成绩下滑，怕家长失望，不想连累父母，所以先走一步。”——学校。
“担心女儿想不开，我整晚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可没想到女儿会这样……”——父母
“昨晚他插了两把刀在课桌上，我们以为他只是好玩，想不到来真的，今日就跳楼了。”——同学们。
“据初步了解，该学生产生轻生的原因是感觉压力过大。下一步，市相关部门将针对该事件对该校学生开展心理辅导工作，让学生们建立正确的人生观。”——记者
······
我们，年轻的我们，是忧伤着还是快乐着······
剧终
献给那些在高考中死去的同学们！
谢谢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