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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恶报乍现

二夫人力气不敌卢百之,被他扯住头发,顿时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地,头皮上一阵阵撕裂的剧痛,让她的脸都痛苦到扭曲成了一团。她竭力挣扎着,像条扭动的蠕虫一样,被人使劲扯住触角,狠狠向前拉着。

“老爷!”慌乱的周妈妈这才像是回过神,赶紧上前阻拦,“老爷!夫人最近身子不好,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老爷!”

周妈妈刚要上前拉扯二夫人回来,却被卢百之狠狠一脚踢开。

二夫人就这样被狠命扯到了院子里,那用白布包裹着的尸块就堆放在院子当中,渗出的鲜血已经染透了布料。一阵风吹来,吹开了那破布的一角,恰好不偏不斜露出了卢元恒的头颅。

见到儿子那鬓发散乱,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二夫人尖叫一声,嚎哭的声音就像是一柄生锈的钝刀,戳在人的耳中一阵嘶哑的生疼。

“恒儿!恒儿啊!”二夫人披头散发,一把牢牢抱住了卢元恒的头颅,尚未完全凝固的污血染透了她的衣襟,那从她大张着的口中疯狂冲出的咆哮哭号,就像是一头发狂受伤的母兽,“谁!?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恒儿!”

“恒儿——我的恒儿啊——”忽然,二夫人的哭号一下子没了力气,脸上的血色像是在瞬间被人给一下子抽走了似的,身子一软,紧抱着卢元恒的头,两眼一翻白地向旁边歪倒了下去……

就在二夫人正痛不欲生的时候,清宁院里也笼罩上了一片凄凉的残雾。老夫人两眼泛红,神态除了有些唏嘘,倒是平和的多。

“你二哥他怎么就那么糊涂,现在想一想,他这份不满,只怕是从由我做主,把铺子交还给你们兄妹手里就开始了。那孩子从小心气就高,向来都不允许府里有什么人在他之上,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老夫人擦了把眼角的泪珠,“糊涂,真是糊涂。咱们卢家现在的家业,还到你们兄妹两个手里的,本来不就是你们父亲母亲的么,可他竟然……”

“连刺杀这种法子都想得出,还是在皇上的面前,只是把他给五马分尸,已经是皇上给卢家莫大的面子了,倘若是冠上了行刺皇上的罪名,那咱们卢家只怕现在已经被满门抄斩了!”老夫人连连叹气,只是脸上的悲戚神情,终究算是淡薄。

卢百之只是她的庶子,卢元恒又不像是卢幽珊一般,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一来没有那份血缘牵扯,二来也没有后天养成的情分,他的死,对于老夫人来说冲击并不算大。

卢净初一言不发,只是端了热茶放在了老夫人面前,安静地陪伴着她。等老夫人的情绪再平稳一些了,卢净初才缓声开口道:“二哥和大姐姐他们,不像是我和大哥。我们兄妹两个从小无父无母,虽然是在自己的家里,却没有父亲母亲的庇护。”

“没有了那份庇护,我们做事也就只能分外小心谨慎,力求不出错。可大姐姐跟二哥却不一样,他们从小就有二叔二婶的庇护,即便是犯了错,也总有人能够不遗余力的帮他们。有父母在身边全力保护的子女,心里所忌惮的自然就少。”

卢净初缓缓道:“在孩童时,这份肆无忌惮还是分外天真可爱的。可等到长大成人,倘若这份肆无忌惮还是不知收敛,自然也就容易闯祸。二哥他未必是真的想给卢家闯出这么大的祸事,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孩子,还没有长大而已。”

“只是可怜了二叔二婶,膝下就只有二哥这一个儿子,现在二哥丢了命,他们的心里必定是最不好受的。丧子之痛到底有多痛苦,老夫人您也是体会过的,孙女斗胆替二叔二婶求个情,您暂时就先别责怪他们了。”

“你这孩子,总是心软的叫人心疼。”老夫人怜惜地看一眼卢净初,目光却有些飘忽地看向了远处,卢净初的求情不无道理,却也提醒了她一点。

这段日子以来,卢幽珊和卢恭安两个人连连惹祸,现在的卢恭安甚至已经招惹到了杀身之祸,归根究底,这一切的源头都要怪罪于谁?倘若卢百之他们两个,能够不这么骄纵这一双儿女,他们又何至于惹出了这样的祸事?

先前在她唯一的儿子卢恭安死去之后,她曾经还以为,即便卢百之只是庶出,可要是能够撑得起卢家的基业,让卢家重回辉煌,嫡出庶出又有什么分别?

可现在看来,她之前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她以为没什么不同的这个庶子,根本就不是能够衬得起卢家基业的材料,甚至还会成为为卢家惹来灾祸之人!

老夫人的眼底一时间变得有些混沌,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儿子也已经去世了,卢家这偌大的担子就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可她现如今已经年纪老迈,若是只靠着卢家这个庶子……以往有她在一旁提点,多少也不会错的离谱,可她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够活多久?

卢家的未来,总不能就这样毁在她的手里,卢百之是已经不行了,卢恭安虽然年纪尚且略有不足,可眼下,也就只有这一个希望了。倘若她再不能做出决定,搞不好卢家真的就要彻底衰败了……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唇角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卢元恒这一死,卢府自然是要操办一场丧事。按照常理来说,卢百之唯一的儿子没了,丧事应该大操大办一番,可碍于他是以罪人的身份被皇上处死的,因此便卢百之即便心上再痛苦,也不得不将这丧事一切从简,甚至还有几分偷摸的感觉。

卢元恒是被皇上五马分尸,这件事朝中大臣早就是无人不知,因此,在卢元恒丧事的当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门可罗雀,以往同卢元恒交好的几位大臣,也无一人登门致哀。

先前得知祁连少华娶了卢百之的庶出女儿,朝中有不少想要同祁连少华攀上关系的人,自然而然也就对卢百之分外恭维友好,而现在,所有人却都唯恐避之不及。

时间一晃便快要到中午,冷清的灵堂里,就只有卢家人在里面。

才过了短短一夜,二夫人就变得形容憔悴枯槁,原本丰满的两边脸颊,如今竟然也凹了进去,一双眼睛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嘴唇干裂,已经再也哭不出声响。

她低着头,将纸钱一张一张地投进火盆里,浸了血一样的怨恨目光,却时不时狠狠刺向卢净初兄妹所在的方向。

事情的经过她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已经听卢百之说了个清楚,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从那对扫把星兄妹脱不了干系!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一左一右陪伴在老夫人身边的卢净初二人,二夫人的牙齿就咬的咯咯作响,恨就像是一道飞速窜动着的火苗,点燃了自己全身!

她的儿子没了,她的女儿又被扔在了乡下的庄子里,连回来看她大哥最后一眼都不能!二夫人狠狠咬着牙,一丝铁锈的味道从舌根慢慢弥漫了口中。她好恨……她真的好恨!

将身旁那一堆厚厚的纸钱烧完,二夫人抬起有些麻木了脸,正要吩咐丫鬟去把另外的拿过来时,却听到老夫人在这时开了口。

“刚处理完恒儿的丧事,有件事我本也不该在这时候开口,只是既然想到了,而我这把老骨头也未必还能再活几天,就在这时候趁着人都在,就把事情给说了吧。”

卢百之连忙道:“母亲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可别乱想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生老病死,是人就难免,总是要必须经历的,不算什么的不吉利。”老夫人捧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如今恭安也早已经长大成人,你们两房总在一起过着,也有些说不过去。”

卢百之一愣,原本就青白着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母亲您是打算要分家?现在就要分家,母亲您是不是太急了些?”

老夫人点点头,“不错,我是要给你们分家。而且,倘若是按照咱们卢家的规矩,早在恭安十六岁那年,就该让你们两房分家了。拖到现在已经是晚了,依我看就用这两天的工夫,来把家分了吧。”

卢百之的脸色已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他一声不吭,攥成拳头的手却有些抖动。二夫人猛地站起身,看向老夫人的脸上,已经连强行挤出的一丝笑意都没了。

按照天悠千百年来的规矩,庶出的子女在分家之时,只能够得到自己父亲所留下的一部分财产,至于家寨田舍,祖上的基业,全都轮不到庶出子女来继承。

这次一旦分了家,卢百之二人的日子就会立刻变得难过起来,不只以后的日子要变的难过,先前他们暗中亏空了大房多少,只要被算清楚,也全都要一文不差的还回去!

卢百之这么多年,一直把老夫人当成自己的生母一般对待,一来他心里也的确感激老夫人这么多年视如己出的养育之恩,二来,也是看老夫人唯一的嫡子已经没了命,想要从老夫人手里多得到一些,可现在——老夫人竟然狠了心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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