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照得整个黑石城一片焦灼,这座位于大秦帝国南蛮州的军事边城,是为了抵抗魏国的入侵而建的,如今虽然已经荒废,但四向的土制城墙依然还是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堆子似的。
这种边境小城自然没有江南水乡的清雅、清凉的气象,更多的则是西北塞外的粗犷和干燥。
这种时节,土墙上的浮土被西北的风刀子一刮,就四处飘扬,染黄了兵卒的衣甲,也染黄了整个黑石城。
至少秦戈此时的脸是被染成了黄色的。
秦戈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的并不好看,当然也不能说丑陋,只是和一般的少年一样,有一张略显青涩稚嫩的脸,没有貌似潘安,也没有九尺身材,当然,更没有瘦弱可怜的身躯,他只是个普通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短打,虽然衣服已经陈旧,但却依然被洗的十分干净,连胸口处的补丁也打得一丝不苟,似乎经过特别的修饰一般,看上去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
秦戈虽然在黑石城长大,但却不是黑石城的土著,这也让他与整个黑石城格格不入,时常形单影只,特立独行。
但黑石城的地痞却从来不敢招惹他,因为整个黑石城的地痞都知道,秦戈虽然无父无母,从小被一个老头拉扯长大,但谁惹了他,第二天肯定是要走霉运的,不是被人打得断了腿和胳膊,就是家中着了大火,这些年来,无数不信邪的地痞前辈前仆后继,却又屡试不爽,渐渐的,秦戈这两个字也就成了黑石城地痞们心中瘟神的代名词了。
此时,大街上,稀稀拉拉的只有三五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坐在路边的茶棚下,端着一碗碗昏黄的茶水,但两只眼睛却齐齐的滴溜溜的盯着秦戈,一副紧张、警戒的模样。
坐在最里的位置上,黑石城的守备总兵马仓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一摔,冲地上吐了口唾沫,骂咧咧道:“真他娘的晦气,大白天的怎么就遇到这个瘟神了。”
秦戈似乎觉察到自己不太受欢迎,刚迈进茶铺的腿又收了回来,转头在茶铺的对面找了个阴影的角落,蹲了下来,一双小眼怔怔的望着街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此时,秦戈虽然蹲在阴影之中,但脸上在那双如墨一般的浓眉之下,微微眯着的小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城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
“得得……”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及近,直奔而来,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埃,若一阵狂飙的飓风一般飞驰而过,当先一人,身着黑甲,肩系火红斗篷,斗篷之上赫然绣着一只鎏金的大雕。
“神鹰军!”
坐在茶棚里的马仓猛然一颤,双腿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移,这分明是想随时逃跑的架势。
只是这马仓不知道,此时他的对面,秦戈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紧张,他的那双小眼睛,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秦戈一边紧紧的盯着飞驰的马匹,一边轻声的默数着。
当秦戈数到零的时候,那飞驰的骏马突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凌空踢腾。
骏马之上的黑甲骑士顿时一惊,双腿本能的夹紧了马背,双手猛然一拉,人立而起的骏马顿时调转了马头,冲入了街旁的集市之中。
顿时,集市之中鸡飞狗跳,惨叫连连。
便在这时,一道迅如闪电的寒芒掠入虚空,白光闪过,几名骏马的缰绳已经被斩断,缰绳旋飞半空中,噼啪作响。
“咴律律”
“咴律律”
失去了缰绳束缚的骏马顿时不安分的挣扎起来,马背上的骑士紧紧的抱着骏马的脖子,试图将其安抚下去。
长街大乱,周围的黑石城百姓全都纷纷惊恐的避让开来,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还没等到众人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无数支黑色的箭羽突然凭空而现,隐带着风雷之声,急射而出。
“轰轰轰——”
箭羽并未射中骑士,而是巧之又巧的全部落在了每个骑士与骑士之间的空隙之中。
箭羽落地突然发出一连串的轰鸣之声,顿时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两步之外,竟然也无法看清。
不过,动静虽大,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滚滚烟尘,竟连半点哀嚎之声也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受伤了。
“谁?到底是谁?竟敢当街堵截我们神鹰军,尔等想满门抄斩吗?”
烟尘之中的神鹰军军士纷纷恼怒的拔出了腰间的利剑,一个身着校尉军服的骑士更是冲着那滚滚的烟尘,不停的喊着。
正在这时,那个神鹰军校尉蓦觉眼前一花,一条身影突然掠到了他的眼前。
“呼……”
校尉心中大骇,出于本能,身体向旁边一侧,然后劈出了竭尽全力的一刀,但这一刀却劈了个空,软绵绵的砍在了空气之中。
校尉大骇,双眼陡然增大,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敌人的身影,来人不过十五六岁,浓眉小眼,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无比霸烈的杀气,浑如一尊煞神。
来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理会校尉劈来的这一刀,而是脚下错步,身形诡异的一扭,避开了校尉刀锋。
“锵——”
一声清脆的刀鸣之声,一道寒芒在虚空中划出了凄美而灿烂的光线。
校尉顿时全身寒毛耸立,他从未见过如此迅疾,如此霸烈的一刀,刀锋未
至,但它所飞泻出来的劲气却已经刺破了他的铠甲,渗入了他的肌肤之中,冰寒刺骨。
“喝——”
校尉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心中虽然恐慌,但手中的长刀蓦起一道红光,迎了出去。
“叮……”
两刀轻触,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响,校尉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牵引力从刀身之上传来,震得自己手臂发麻,手中长刀竟然被这股大力带了出去,旋转着,横飞了出去。
校尉大吃一惊,正要呼救,却只见一道寒芒闪过,对方的长刀顺着自己的身体迅速劈下。
“吾命休矣!”
校尉亡魂大冒,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哗啦“
一串金属撞击的声响响起,校尉直觉全身一轻,却无半点痛楚。
校尉缓缓的睁开双眼,此时烟尘已散,自己身前根本没有半个人影,除了马下的那一身被一刀劈开的铠甲和插在地上不停颤抖着长刀还在预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其他的似乎毫无异常。
“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东西还在吗?”
“大人放心,马车完好,东西无恙。”
校尉皱着眉头思负良久,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对方明明已经得手,最后却还是放过了自己,如果对方是为了那件东西,可又为何又这么无缘无故的腿走了?
“此地有鬼,我们撤!“最后,校尉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不是搞明白对方为何不杀自己,而是将那个东西安全的送到。
“走——“
此时,神鹰骑士已经安抚住了脱缰的骏马,听到校尉的命令顿时双腿用力一夹,再次纵马狂奔起来,不消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沧一直躲在茶棚之中,虽然烟尘骤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在烟尘骤起之前,他这个局外人确实看得最清楚的一个。
“真实晦气啊,神鹰军居然在这里出了事儿,这回麻烦大了。看到秦戈这个瘟神,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咦,不对,”马沧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奇怪,那个身影怎么这般熟悉?”
“秦戈!难道是他?”
马沧豁然抬头,望向刚刚秦戈躲着的小角落,此时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怪不得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这小子胆子还真够大的,神鹰军的主意也敢打!不过,这么多异象,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个小小的孤儿,怎么可能造出如此大的阵势?”
马沧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刚刚惊马的地方,蹲下身,一个诡异的黄点猛然蹦入了他的眼眶之中。
这只是一个米粒大小的黄点,从材质上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张黄纸,一张燃烧殆尽的黄纸。
但奇怪的是,这张黄纸上竟然流动着一种神秘的微弱力量。
这是一张符纸!
“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飞驰的骏马之所以会受惊人立而起,完全是因为,有人事先在这里埋了一张符,骏马踏在了这张符纸之上,引动了符纸之上的力量,这才受了惊。“马沧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因为只要存在于世间的每一张符纸,在它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刻画它的主人。
那个主人,便是整个世间最神秘,也是最神圣的存在——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