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院考试分两项,乃是文斗与武斗,时日变迁,又过两天,文斗的考核已经要开始了。
今天是入秋后唯一没有下雨的一日,几个帮工在几座学宫之间搭起了高台,这个台子将在这两天的考核上成为学生们的舞台,亦或是学生们的断肠台,历年考核有人才,也有庸才,极少出天才,但出了一个则此人必有大前景。
王茅,张秋水,赵帘衣,都是在这红尘中搅动过一番风云的人物。
今年也有许多黄州城中的大商贾和大官来到道德院中观看考试,这些人里将会出现对他们有很大作用的人,在最应该被培养的时候培养好他们,日后才能发挥出全部的潜能,这也是好多年头不成文的规矩。
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道德院最为关键的时候,所以就连一直站在后面不太露面的李先虚李院长也站了出来,有几个黄州城有名有姓的大官与他颇有渊源,谈笑风生。
而到了此时,道德院的学生们也是更加勤学勤练,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身在黄龙凤凰家中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想出头,要想青云直上,就要好好把握住这一次考试的机会。虽说仅仅只是一次考试,但其实已经关乎到了许多人的未来,许多人的归宿。
他们都是各地各处天赋最为优秀的孩子。
所以其实说来各有参差,但大都旗鼓相当,分不出个什么高低强弱,还是上了场才见真章。
吴城在小楼外静坐。
刘咏和朱子诚从一旁走过来,递给他两个野果,他正好有些干渴,接过来吃着。
刘咏问道:“这是你呆在道德院的最后几天了,若是有兴趣拿个文斗武斗双第一,那不仅立下了威风,还可以帮我们几个留些吹牛的资本,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此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沉默不言,凉薄倔强的刘咏了,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环境,这样对他而言是很有好处的。
这也是吴城为什么要留他在道德院中的原因。
吴城吃着野果,说道:“我本身对这个考试就没什么兴趣,先前本是想在考试时测试下自己的能力,看看自己以后怎么走,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本来我是想早些离去的,但既然时间差不多了,而且道德院中说我闲话的也越来越多了,走前也得正正我的名声。”
朱子诚在一旁笑道:“什么正名声,本来就都是些恶名,你瞧瞧我们隔壁那小楼里的俊哥儿,他那才是好名声,男学生见了打招呼,女学生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哪像你一样,谁看见都站得远远的。”
吴城笑了笑,又装作气愤道:“你这张破嘴,迟早哪天被人家割下来。”
刘咏说道:“对了,吴城,听许多人说今年武斗可能不太好拿名次,因为有这一届的学生中有几个从北楚过来的刀手,是北楚那边有名的用刀世家的后人,可能不太好应付。”
吴城眉色微微一重,说道:“这样也就有意思多了,反正这武斗是点到为止,也没有群起攻之的规矩,这样你应该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名次了,说不准拿个第一也是很有可能。”
刘咏摇头道:“有这个时间说这些,我还不如多练练剑。”
瞧着他往山边上的空地走去,吴城心中万分欣慰。
他无比地盼望这个少年能够更快地独立起来,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活下来,并且好好的活下来。
朱子诚与郑锦去吃早饭了,吴城有些闲,往文斗现场走去。
考试的顺序是先文后武,登场的规矩是按所住小楼的编号,吴城所居住的小楼编号偏中,起码要到中午才能轮到他们。
道德院文斗题目千变万化而且参差不齐,根本没有人会作弊,比如此时台上,有学生抽到了另一人,由被抽到的学生翻题,那学生翻了个十分有难度的对联问题,两人都有些面色发白。
吴城正瞧着有些好笑,忽然觉得背后有人,转过身,发现竟然是苏神官。
他有些惊异,问道:“苏神官,您也来了?”
苏神官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少年里,总有道宫可以用得到的,今年我和几位神官就是以这个目的而来的,当然我也是想见证一下今年道德院学生们的水准。”
吴城微微笑道:“您当年也是这样考试得到的机会进道宫么?”
苏神官淡淡说道:“不是,当年我考试的成绩并不如意,因为当年的武斗难度比现在要大得多,我进道宫是后来的事情,与道德院的关系不大。”
吴城会意点头。
苏神官说道:“你已经决定要遵从执教神座的意思了么?”
吴城耸了耸肩,说道:“这和遵从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有一些好奇,有一些向往,既然有大人物铺路,我若是不上路,那就真是蠢材中的蠢材了,反正我是没什么不高兴就喊‘逆苍生且逆天而行’的蠢蛋气质的。”
苏神官颔首道:“军中不缺人,只缺人才,你一定要发挥出足够的作用,才能证明执教神座的眼光没有错,而且我也想看看,我带出来的少年到底能在走到哪一步。”
吴城行了一礼。
苏神官要去和其他几个神官齐行,于是与吴城再说了几句就走了。
这时只听见一声铜锣巨响。
台子上的两个少年间的文斗已经分出了胜负,被抽到的少年以极为绕口花哨的一上联让抽到他的少年哑口无言沉默良久,最终决定放弃。
而另一边高台上,女学生们也一样在火热地斗着,她们在文斗上比起男学生有着更优秀的临场变化能力,所以在许多题目上都是千回百转,手段丰富,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封建的女子读书是无德那种思想,反而是女子读的书要远远多于男子,所以道德院的文斗向来都是男女分开,否则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咏和朱子诚,郑锦才走了过来。
他们站在吴城旁边,等待着轮到自己登场的时候。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几人都是刚刚吃了饭回来的,吴城没有吃饭,他身上虽然有一点儿钱财,但却毫无胃口。
到了这座小楼。
他们几个人里第一个上场的是郑锦。
郑锦抽到的人是他们旁边屋子里的一个少年,有些才学。
那少年翻题,是比较普遍的以字以画作诗词,这是多少年都不变的文人传统,也是文人雅士卖弄风雅的最佳选择。
两人写就后,交予一旁的先生,先生稍稍揣摩,便判定郑锦胜。
郑锦走回来,很是高兴,但还是摇头道:“真不容易啊,刚刚我自己都捏了把冷汗,幸好那幅画我以前是看到过的,而且也对其有些了解,所以写得好了不少,这样应该不算是作弊吧。”
朱子诚骂道:“赢了就赢了,还作些什么嘴脸,再这样我就打你了。”
后面几个都是吴城不认识的人,朱子诚人脉广,他一边看着一边嚼舌根,又是说这个文笔强,又是说那个有才华。
后面一个竟然是刘咏,他上台后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走了下来,毫无疑问地输掉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吴城。
也不知是设计好的还是随意而为的,总之他已经担任了一个压轴的位置,按照一般的故事情节来说,这个位置碰到的对手都不会太无用,应该都是比较厉害的人物。
对面的书生稍一作揖。
他回礼。
那书生眉清目秀,一道斜飞出去的剑眉仿佛是浓墨泼成,神采奕然。
台下有些安静。
那书生感慨着说道:“黄州新秋,有点点凉意,未雨湿袖。”
这书生是文痴。
他是个真正在文学的海洋中找到了归宿的人。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吴城是没有办法赢的,这种人本来就应该是第一名,谁也抢不走。
吴城却不会在气势上先输一筹,开声道:“黄州新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文痴眉头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