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卓云离了山谷,心中却并无明确去向,一路上风餐露宿,多半在山中度过,好在这种生活他早已习惯,闲暇之余,便引笛奏上一曲,倒也快乐的紧。
这一晚,山风阵阵,月华如水。卓云坐在篝火之前,望着这忽上忽下的焰火,不由陷入沉思,自己这般漫无目的浪迹天涯,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若是能找的一家修真门阀,寻得名师,自己可少走许多弯路。可转眼一想,天下修真之门虽然众多,可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子,他们又怎肯轻易收留自己,想到此处,不禁意下阑珊,心中苦闷。
而在这时,忽听一阵惊天巨吼,方才还寂静的山林,陡然震颤起来,“呼啦啦”尽是树木摧倒之声。卓云心中震惊,不由手握长刀,四下观望。
只见夜色之下,一头巨兽发奔而来,这巨兽头生有角,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鸟兽纷纷四散而逃,树木巨石轰然而断。卓云自幼在谷中长大,虽然也见过不少异兽,可似这般凶猛之物,却是第一次见到。
卓云自知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当下托起长刀,飞奔而去。可他如此一来,那巨兽登时察觉,发足向他袭来。卓云大呼一声,脚下奋力疾奔,可那独角巨兽甚是凶猛,速度丝毫不亚于卓云。
这一人一兽,在山林中狂奔,可卓云毕竟乃肉身,如此疾奔许久,不禁体力大减,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卓云一面凭借敏捷身手,在山中左突右闪,躲避这野兽攻击,一面心中盘算怎样摆脱这巨兽。
便在此刻,只见前方忽然一座小山阻住去路,卓云眼中光芒一闪,已然有了应对之策。但见他深提一口气,向小山丘跑去,那巨兽紧跟其后。在卓云眼见要撞上石壁之时,忽然脚下一纵,在石壁上轻轻一点,翻身跃在巨兽身后。
可那巨兽奔的急了,哪里还收的住脚,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野兽一头撞在石壁之上。卓云只觉脚下微颤,石块纷纷落下,那巨兽缓缓转身,一双赤红大眼,盯着卓云,行不几步,便也倒了下去。
卓云见这巨兽头骨碎裂而死,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一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那被巨兽撞出的大坑,卓云不禁暗暗心惊,若是它撞在自己身上,哪里还有生还之理。
过了片刻,卓云借着淡淡月光,缓缓靠近巨兽,俯身握住它头上独角,要看看这巨兽是何等模样。待卓云看清,却发现这野兽身上全无半点血迹,不由心中诧异,“奇怪,此巨兽虽然凶猛,但也是血肉之身,可它头撞巨石,怎么连一滴血也不留呢?”
正思索间,卓云只觉握着它独角的手上突然传来一丝冰凉之意,转过头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道红色液体,殷红如鲜血一般,顺着手臂缓缓爬了上来。卓云大惊,急忙甩开,可惊异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始终摆脱不了,右手犹如被一根铁箍牢牢拴在那独角之上。而这道神秘红液未曾有任何东西驱使,似是有灵性一般,未等卓云脸上的惊讶之色消散,已是自他手臂流进了身体之中。
说来也怪,那红色液体初始冰凉,可一旦进入体内,卓云突觉如一团火焰在体内剧烈燃烧起来,那火焰愈燃愈烈,仿佛自身便是在经受地狱之火炙烤一般。
卓云身体吃痛,不由大叫一声,如狮吼一般,在幽静的山林中远远的送了出去。那火焰如春江怒潮,汹涌澎湃,顺着自身筋脉游遍五脏全身,最终在腹下丹田之处汇聚。卓云身体颤抖不已,仿佛身置熔炉之中淬炼一般,但那焚身之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卓云忽觉眼前一黑,登时昏厥。
如此过了许久,卓云才悠悠醒来,此时天已大亮,回身望去,那野兽依然倒在旁边,死去多时。忆起昨日之事,卓云犹自胆战心惊,低头望见一道红丝自手心经手臂蔓延至自己胸前。而此刻,卓云再无之前烈火灼身之痛,反而脑中如澄海清风,清醒无比,精力比之先前更是充沛。
“奇怪!”卓云自语道,“那红色液体倒底是何物呢?
卓云沉思许久,仍不得其解,不由自嘲道:“方今天下万物,亦不乏奇物异宝,我等凡夫俗子,充其量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况且此时我身体又无异状,又何必在此庸人自扰!”不由站了起来,足足伸了个懒腰。
这一日,卓云自山林之中走出,一幅盛美之景映入眼帘,只见茫茫平野,一望无垠,偶尔几只飞鸟掠过,欢叫声声,迟迟在空中回荡,久而不散;远处草色与蓝天相映,长天一色,更是美不胜收。卓云常年在谷中,何曾见过这等景色,虽然谷中亦是不错,与此景相比,到底差了些。
极目远眺,卓云那天地交接之处,一处颜色暗淡,仿佛是一座小城,卓云心中不由激动起来,山中穿行十数日,此刻乍见城池,心中如何不喜。想到此处,卓云只觉身上疲惫之意立消,提起手中长刀在背后一插,向着前方奔去。
那小城渐渐入眼,由小变大,卓云立在城外观望,只见此城城墙破旧,似是有些年月,看来是一座古城,抬头观望,只见城门之上,写着“云州”二字。
卓云心中一乐,这小城名为“云州”,倒与我有些缘分啊。
走进城中,卓云缓缓而行,但见小城面积不大,却十分和谐。城中百姓大都面含微笑,本本分分,生活安居乐业,一颗平常心,过活一世。
走不多时,卓云见前方茶馆之处,围观了许多人,他年纪尚轻,心中好奇,也顾不得肚中饥饿,便凑了上去。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说书老者,鬓发虽白,可眼神清亮,丝毫不亚于那些精壮之人,然而毕竟岁月不可欺,那脸上留下的道道深痕,倒显得那人知闻见识非一般人可比。
那老头干脆在柳树下置一方桌,两条长凳,桌上放着一把折扇,一块惊木,旁边立一白幡,上书“神算子”三个大字,说他神算倒不是他真的神机妙算,只是他阅历颇深,天下之事无一不晓,如神仙一般,时间一长,人们便送了他这个外号。白幡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一把抚尺,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
那老头自己早年浪迹天涯,听过见过许多奇人异事,如今说将出来,说的好大家给几个饭钱,不给钱他倒也不计较,然而每天却有不少人听他讲述,生活倒是衣食无忧。
卓云听了一会儿,见他所说与老头子讲的虽不相同,却也是修真之人侠义之事,而此刻腹中空空,身体疲惫,便退了出来,寻找休憩之所。
前方走不多时,有一客栈,名曰云州客栈,倒是人来人往,生意着实不错,卓云心中既定,走了进去,刚迈入客栈,只见一个小二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里面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卓云道:“两者都需要,不过先来点吃的吧,我实在是饿了!”
那小儿闻言,似乎更加殷勤起来,“公子,那您可是来着了,不瞒您说,我们客栈可是云州城最大的客栈,我们做的菜那是云州一绝,凡是到我们店来的,没有一个不满意的!我们的客房分上中下三等,我看公子你相貌堂堂,只有上等客房菜配得上你啊!”
卓云微微一笑,道:“小二哥,我只要一碗面,客房我也要下等即可!”
那小二方才笑容满面此刻却阴云密布,看了看卓云着装,小声嘀咕道:“穷小子一个,合着我刚才白说了!”
卓云也不恼他,毕竟自己钱财不多,这上等客房是万万住不起的。卓云将行李解下放在桌上,一双眼睛不停向四周观望。
客栈之中,或两人,或三五人一桌,均满含微笑,侃侃而谈,十分热闹。楼上似乎便是雅间,中间用珠帘隔开,卓云心想,能入雅间之人不是贵人便是富家公子,像自己这样也只能坐在这里了。
然而,在卓云前方,临窗而坐,乃是一位公子,白衣飘然,容颜俊逸,默默的品着手中美酒。在他身旁站着一个黄衣少女,虽不是国色天香,倒也生的楚楚动人,看样子似是他的婢女。那婢女怀中抱一古琴,俏生生立在一旁,却丝毫不曾将那公子的气质掩了去。
卓云心中不由一怔,天下竟还有这等人物,正诧异间,门外忽然走进一位身穿紫色衣服的少女。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面容清丽,秀发垂肩,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更如九天仙女下凡,令人不可逼视。
便是那店小二一时竟看的痴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半晌才醒悟过来,敢忙过去招呼,“姑娘,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啊?”
那女子看都没看小二一眼,径直走到门前最近一张桌子旁坐下,淡淡地道:“一壶茶,再帮我包几个馒头。”
说完,便在一旁坐了下来。那小二听了忙吆喝着去了,便在这时,那女子突然抬起头,向卓云这边望来,四目相对,卓云登时心中一震,那是怎样冰冷的眼神啊?
卓云只看了一眼,顿觉一股刺骨的冰冷之气迎面袭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女子在卓云脸上一闪即过,没有半分停留,清丽的脸上依旧冰冷如霜,面无表情。在她左手上是一把通体雪白的仙剑,只见那女子将手中仙剑轻轻放在桌上,剑身光芒流转,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看此女子似是身怀道行之人,且不知这冰霜美人,倒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咚咚咚”,从楼上奔下三个身着下人服饰的大汉,只见他们目光不转,径直向这位紫衫少女走来。
“姑娘请了!”
为首的一人向那少女躬身施了一礼,道:“我家爷在楼上定了雅座,想请姑娘喝上一杯,不知姑娘可否赏个脸面?”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僵在那里,望着这边,那女子依旧面如冰霜,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喝茶,仿佛那三人不存在一般。
其中一人见她如此,怒道:“臭丫头,别不识抬举,我家公子请你喝酒,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卓云心中一怒,看他这副嘴脸,他那公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老头子临行嘱托,莫要惹是生非,是以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那为首的下人依旧面含微笑,“姑娘,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家公子在云州的实力,只要你陪我家公子喝上一杯,这荣华富贵却是享之不尽啊!”
卓云心中诧异,只见那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怒容,丝毫看不出这女子在想些什么。
这时,小二将包好的馒头颤悠悠的交到那少女桌子上,刚要离开,一个下人突然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口中还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那小二忙从地上爬起来,吓得躲到后堂去了。
“怎么样?如果姑娘再不赏脸,可别怪我们三个动粗了!”
说着,那为首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两人伸手便要将那少女强行拖上楼去。便在这时,只听“嗖嗖”两声,那两人每人头上被酒碗砸了一下。
那两个下人登时怒道:“是谁吃了豹子胆了,敢砸老子?”
回头却见卓云坐在桌子上,笑着道:“正是你老子我砸的,怎么样?”
那下人道:“嘿,******,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