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上午就基本过去了,不过这只是对于许攸攸而言,她所担当的总裁助理在这家年轻的公关公司真的算是最闲散的工作了。当其他人都在忙于PPT,撰写策划,跟客户打电话还有跑进跑出的时候,她可能只是在刷微博的间隙帮CEO转接几个电话而已。
当然也有忙的时候,比如这天下午。
“Yolanda,”程家生特地打开门叫了许攸攸一声。“来一下。”
其实许攸攸以前没好好起过英文名,觉得用不上又很矫情,碰到外国人也就说自己叫攸攸。但程家生总喜欢喊她攸,而由于普通话不准导致每次都有一种呦呦切克闹的感觉,所以她索性起了个英文名叫Yolanda。
“老板……嗯……不对…….Cavan什么事?”许攸攸赶紧进门问。
他乐了,说:“以后你想叫我什么都行,Cavan,或者老大,或者boss,或者程家生,老板最好还是不要,显得我很老。今天下午三点我要去见上次那个Caesar hotel的客户,你还记得吧,帮我去仓库拿一只la fite(拉菲),然后帮我把ppt导到我ipad里。”
“嗯好。”许攸攸正要退出去,程家生又补了一句:“你补补妆,跟我一起去吧。”
这是许攸攸来公司三个多月第一次见陪老板见客户,而且坐在之前只远远瞟到过一眼的奔驰E260上的副驾上,心情还是颇为激动。人说坐奔驰,开宝马,想到是老板在开车,心里还有有几分暗爽。不过也没有太多机会好好体会座椅的舒适程度,许攸攸一路都在认真的给程家生讲Caesar hotel的策划案。
程家生和Caesar hotel的经营部总监约在了他另外一家公寓式酒店的咖啡厅见面,这个酒店式公寓的设计相当洋气,咖啡厅室内和户外各有一个,他们约见的是户外这个。几围铁艺桌椅零散摆放,周围是花坛和喷水池,午后的阳光透过遮阳伞照下来,十分温煦的感觉,不远处还有免费的冰水和红茶。不过许攸攸注意到喷水池用的是古典式的塔状喷泉,上面还有些繁复的雕塑,和庭院的田园样式有点不太搭配。不过这似乎不是他们要管的。
他们旁边的座位上,两个白人妇女戴着墨镜坐在椅子上边聊天边晒太阳,还有个两三岁的白人小女孩在池边撩水玩。现在这种高级公寓似乎都是租给一些拖家带口驻中国的欧美人,要不是在G市这样的大城市,这种高级公寓估计会门可罗雀。
许攸攸最终没有忘记自己还在工作,很规矩的坐在一旁,拿着笔记本记录着程家生和这位潜在甲方的对话要点。甲方这个总监是个香港人,于是他们俩很自然的讲着夹英夹中的港式粤语,许攸攸庆幸自己大学期间坚持看了4年港剧,才能勉强抓住要点。
就在谈话的过程中,许攸攸又产生出了像早上一样不太舒服的感觉,这一次她更清晰了,那是一种心被提起来的感觉,她机警的望了一眼水池,发现那个白人小女孩竟然不在池边。接着她的意识又消失了。
然而这一次意识恢复的很快,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只手里正抱着浑身湿漉漉还呛到哇哇哭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坐着的白人妇女满脸感激的从她手里把孩子抱了过去。然后她看到程家生满脸惊讶的走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许攸攸有点语结,只好糊弄道:“嗯……啊……就是看见了。”
“不好意思,”程家生一边把自己凳子上的西装外套拿来披在许攸攸身上,一边对香港老板说,“能给她拿一条毛巾吗?”
“哦哦好的。”香港老板马上转身去找服务生要毛巾了。许攸攸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右边的身体全都湿透了。
洽谈戛然而止,但是香港老板似乎很感谢许攸攸的义举,说希望能好好合作下去。
回程的车上,程家生早早把空调调低了,但许攸攸还是打了好几个喷嚏。程家生顺手从置物盒里拿出一盒纸巾递给她。许攸攸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程家生忽然笑了,看了她一眼说:“正好相反,你给我帮忙了。”
“想不到你是个蛮热心的人。”程家生轻轻拍了一下许攸攸的头。
程家生直接把许攸攸送回了家。然后开着他那辆和这个建于80年代的居民小区十分违和的崭新铁灰色奔驰离开了。
在程家生的温柔态度中沉浸了一会儿后,许攸攸的思维又回到了她的严重境况中。今天的事情简直侥幸,她不知道要是在同事或者老板面前失控她要怎么样才能收拾。
昨晚的梦境让她猜测自己也许是得了多重人格障碍。她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男主的其他人格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跑出来,而他的主意识就会进入沉睡。
她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如果把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医生即使不报警也应该会联系记者。即使不合盘托出,也很难保证医生不建议给她催眠。
不行。
左思右想,她决定到网上找个医生咨询一下。
于是把超自然的部分隐去后,她对自己时常失去意识的部分陈述了一番。等了大半个晚上,医生终于给了她回复。
“根据患者描述的情况,我建议您平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休息,饮食上稍作注意,不要食用酒类等刺激性食品,如果状况并无改进,建议到院面诊。我电话:xxxxxxx。”
看完回复,许攸攸产生了片刻摔键盘的冲动。但考虑到摔坏了还要再买,于是只是重重的用鼠标点了右上角的叉叉。
最后她拿出手机,给姚栖发了个短信:“周六晚上出来,吃果木熏牛扒。”
他回的很快:“好,就那家,你请。”许攸攸笑了,这家伙,只要用吃的引诱永远都有空。
很侥幸的度过了余下几天,星期六到了,她依然醒了个大早,因为读大学的时候每天一大早爬起来听英语的习惯,导致她很多年都没办法睡懒觉了。
谈起来这其实是个有点悲伤的往事,自从考上大学,许攸攸从来没准备好好学习过,因为普遍来说,一个大学的,文科生,是不学习的。然而她很不幸的被分进了一个全是学霸的宿舍(其实在许攸攸读的学校里,也只有极少数人口不是学霸),每天清晨6点准点,宿舍的其余三个人的手机闹钟都会如约响起来,播放《死了都要爱》,《Poker face》以及一首许攸攸没听过的日文流行歌,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有人没被吵醒的话应该是已经死了。
接着她们便会伴随着愉快的音乐起床,一起到校湖边进行老师建议的英语晨读。当然,许攸攸也曾得到过她们的热情邀约,却被她婉转的拒绝了。并不是她不合群,而是她实在不习惯成群结队的以高调的学霸姿态示人,然而每天被吵醒之后,她又会百无聊赖,所以就只好听听英语新闻之类的打发时间。至于后来以优秀水平过了专八这完全是个美丽的意外。
而现今,她的专业水平已经相当过得去,所以她的主要生活方式是保持健康,保持青春,顺便再拐一个年轻有位的小伙就更完美了。不过当前她只希望自己的糟心特技快点消失。她一边穿上她的跑步装备一边暗暗祈祷,只要不再发超能力,她每个月都给壹基金或者天使基金会甚至红十字会捐钱。其实以前许攸攸就是个会经常捐钱献血甚至做做志愿者的人,但当英雄,她真的没准备好。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许攸攸这次也没带iPod,并且换了另外一条路线开始跑。
今天出门的时间稍晚一些,老人已经散去了不少,公园里多了许多年轻人……嗯……许攸攸的附近好像也多了一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