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呼啸声在空气之中激荡,沛雁一惊,下意识的就扑了过来挡在慕琴身前,当头的羽箭不偏不倚的朝她心口激射而去,慕琴眼神一乱,抓住沛雁的身子往后一倒,同时袖中的匕首当空一挥,生生将羽箭斩落成了两截!
然而身前,却是由箭矢组成的暴雨,冷冷的一点寒光织在一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慕琴的脸色变得苍白,面对这样的阵仗,自己这点武功根本毫无用处。生死关头,她竟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受死!
紧跟其后的是面带得意的水寻莲,她的唇角殷红,饱含着猖狂的笑意。而漆黑的眼中,就像是燃烧着一簇惑人的火焰一般。
泉泽双手一挥,原本放置在一旁供人休憩的贵妃榻翻转如飞,五指之中就像是蕴含了无形的丝线一般。随着他一声低喝,那贵妃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死死地挡在了窗前。万道箭影如飞雨瀑布般溅落,却全都“咄咄”地射在了贵妃榻上。
那床榻质地坚硬,竟然也挡下了不少的伏击,只不过也仍有穿过薄弱处射进来的箭矢,溅得木屑四散。
慕琴也在同一时刻将沛雁拦在自己的身后,偶有穿透床榻往泉泽身上射去的飞箭,全都折在了慕琴锋利的匕首一下。她飞扬的身姿连动,手中更是一刻不停,手起刀落,手下已经密密掉落了一地的断箭。
泉泽冷笑了一声,原本拢在袖中的右手轻轻一掌拍在桌椅上。那些钉在贵妃榻床面上的飞箭倒飞而去,全数射进了黑暗之中。
外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然而谁也想不到射出去的箭矢还会倒飞回来,一时不察,那些藏身在黑暗之中的人措手不及,当场被格杀了大半!
外头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就连慕琴都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她自然知道泉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武功,当日在法华寺自己就已经看出来端倪。可是皇室之中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要隐瞒自己会武功这件事用来自保,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他的武功会高到这种地步,简直已经让慕琴瞠目结舌。
“你的武功……”慕琴目瞪口呆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泉泽,脱口未出。然而衣饰简陋的男子袖手而立,面目清冷。
然而泉泽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贵妃榻外头的庭院。四周安静如死,只能听见室内几个人轻轻的呼吸声。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泉泽看了慕琴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撑不了太久的,我等会儿先冲出去为你们吸引视线,到时候你们自己看准机会,逃出去之后立刻去找冲虚。”
慕琴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方才展露的真正实力,她却缓缓笑了起来。他其实可以一个人逃走的,如果不管自己与沛雁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被困在此地。可是他此刻显露出了自己的实力,这一战……他没有半点隐瞒自己的意思。
可是自己呢?非但没能帮上什么忙,反而几次三番连累他。当初法华寺的事,他想探知真相,陪着她一起深入暗道,可是她却受了皇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而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坚持,他也不必身犯险境。
“就算你引去了绝大多数的危险,我们两个也未必逃得出去。水寻莲武功高强,我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沛雁不谙武功,我们两个逃不了多远。反倒是你……你带沛雁走吧,水寻莲恨我三番两次驳了你的面子,又将你看做是彦鸿,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现在走,一切都还来得及。”慕琴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就不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害得你们两个为了救我,身处险境。”沛雁心中情绪复杂,以手掩面低低啜泣着。她感激慕琴和泉泽对自己不过是数面之缘,竟然肯生死想托,只觉得浑身战栗,说话断断续续。
慕琴听见她的话,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剑肩膀,低声劝慰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是情同姐妹一般。再说了,就算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若她在我眼前被劫走,我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真正要说抱歉的,其实应该是我才对。我自己武功不高,却偏偏还要逞能。”慕琴苦笑了一声,她心里头愧疚不已,神色也十分黯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挫折,自以为转世重生,这个时代无论是思想还是科技都落后于自己,却没想到自视过高,到最后反而害人害己。不过也正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慕琴才真正明白,她现在并不是活在一个虚拟而遥远的世界里,身边的亲朋好友也会死去,自己也会觉得恐惧……这是真正属于苏慕琴的人生,而不是一场南柯一梦!
她抬起眼,却发现素来对自己说话尖酸刻薄的泉泽此际却沉默不语,甚至连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都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欣赏。原本的颓唐终于一扫而空,她伸手抹去了沛雁脸上滚烫的眼泪,心里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畅快。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究竟该如何冲出去,而不是考虑谁牵累了谁。”泉泽扬了扬下颔,“他们现在不敢再用连珠弩,若能把握机会,说不定还有一搏之力。”
慕琴凝眉,外头死寂一片,看来泉泽那一手高超的内力震慑了外头不少人。
“现在这个时候冲出去一样是死路一条。”慕琴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我们可以和水寻莲谈判不是么,她一直想要一个东西。”
泉泽的目光刹那间凝定在了慕琴的脸孔上,“你手上有玲珑坠?”
当日在石头记中,水寻莲的手下端爵就曾经向冲虚索求过玲珑坠,还一度扬言这是智千教的圣女所需之物,只不过冲虚身份特殊,怎么会害怕这样的几句威胁。可是泉泽出发之前,乾武皇帝也曾经嘱托他,路上多方探听,尽可能寻到玲珑坠带回皇城。
慕琴摇了摇头,“我没有玲珑坠,不过水寻莲太想要这样东西,实在不行,倒是可以诈她一诈。”
“她未必会上当。”泉泽皱眉,水寻莲江湖阅历深厚,并不是寻常易于之辈。
“试一试再说。”慕琴抬了抬眉,眼中含着淡淡地笑意。
看她坚决的面容,泉泽也不由心中一动。双手一挥,原本死死钉在窗口上千疮百孔的贵妃榻跌落地面,露出了外头杀机四伏的庭院。
“怎么,知道自己是负隅顽抗,所以干脆出来送死么?”站在外头的水寻莲冷笑了一声,面容凛冽。
她之所以站着没动,其实也是因为泉泽方才那一手武功震惊了水寻莲。能够凭内力反弹所有箭矢,单凭这一手深厚的内功,恐怕就连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原本以为这事瓮中捉鳖,却不料到最后倒叫他们将这房子守得铁通一般。此刻慕琴自己推门而出,自然是再好不过。
明明是被人围杀,慕琴却淡淡笑了起来,她的面容上丝毫没有露出半分胆怯与求饶,反而气度皎洁如明月,朗朗清明。
她微微抬起了头,一头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在月色之下,原本只能算的上是清秀的容貌,此刻竟有一种慑人的光芒,就连水寻莲都有些拿捏不住,不敢轻举妄动,“我的确是自己出来了,倒不是想出来送死,而是实在看你们久攻不下,懒得再玩下去罢了。”
智千教的人闻言,个个脸色都沉了下去,泉泽那一招的确震慑了不少人,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死了不少兄弟,但是立刻又有新的人补齐上去。慕琴聊得的确不错,再这么下去也不过是抵死抗争,他们也并没有多少胜算。
然而慕琴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高昂着头,“我知道你想杀我,不过我们几个人却未必肯坐以待毙,到时候动起手来,鱼死网破,恐怕也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况且……有一样东西,你若杀了我,你可未必就拿得到了。”
水寻莲眼睛一亮,“呵,我就知道你和冲虚关系非同小可。否则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街上并肩而行。玉玲珑,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明白就好,我和冲虚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没有义务对你说明。可是你如果还想要玉玲珑的话,倒是大可以试试看让这些人放箭。到时候,只怕你也是追悔莫及了。你寻找玉玲珑已久,想必应该比我要清楚,这东西到底有多么罕有,到时候你要真的还想再寻,不知道是要多久以后的事了,你说呢?”
水寻莲此刻心中也有些惴惴,目光变得迟疑起来,倒是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端爵立刻变了脸色,开口道:“圣女三思,此人诡计多端,未必可信,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