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的人?”泉泽的面色陡然一变,此刻前来围攻曾府,自然是敌非友。不过梁国公自从归顺之后,不过空有一个名号而已。府衙有人出兵围剿,可见梁国公的手,已经伸到了他不该碰的地方!
俊扬还来不及答话,外面已经有人高声喊道:“还不快给我开门,曾府难道真的胆敢窝藏匪徒,与官府作对不成?”那声音分外耳熟,分明便是雷仲易。
慕琴那一匕首看来刺得不狠,他闻讯是前来抓捕刺客,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得,请命而来。
泉泽冷笑了一声,雷仲易耀武扬威不过是仗了梁国公的声望。却不知道此刻包围的府邸之中,还有一个身份比梁国公更尊贵的人。紧闭的门扉缓缓推开,泉泽一袭青衫磊磊,目光从门外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梁国公太守李春和镇边将军呼延浩何在?”他轻声冷笑,似乎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原本趾高气昂守在门外的一群人也不禁有些骚动,从来没见过有人被重重包围之下还有如此气魄。这些差役欺软怕硬得惯了,头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一时心底便有些发慌起来。环视了周边的衙役一圈,戴着头盔的呼延浩不耐烦的策马而出。
有机灵的人立刻站了出来,厉声喝斥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直呼两位大人的名字!”
呼延浩的白马分外打眼,况且他器宇轩昂,站在一群红衣衙役之中分外显眼,马鞭轻轻一扬,“我便是呼延浩,你们若交出那个女刺客,我可以饶你们一死。”
泉泽看了对方一眼,漠然说道:“好大的口气,呼延浩,我问你,你和李春都是守皇上之命镇守梁城。一文一武,主外主内。可今日派遣了衙役和兵士前来捉人,到底是奉了谁的旨意?”
呼延浩策马立在最前,原本还未将泉泽放在眼中,此刻终于变了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自然是我与李大人一起的意思,今日有人潜入梁国公府中行刺,我们自然是要捉拿刺客,保证梁城上下安全。”
“是么 , 那这次出兵,就是你和李春的意思了?”泉泽微微一笑,伸手把玩着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
“的确是我和李大人的意思,梁城之中有刺客,难道不该追捕么?”呼延浩在盔甲之下的面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这个人身份来历一定不简单,如果不是因为旁边的站着这么多的人,呼延浩肯定立刻下令将他当场射死。
他问的每一个问题似乎都别有深意,否则呼延浩也不会变的如此紧张。
“那你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泉泽将手中的扳指取了下来,随手就将那玉扳指往呼延浩面前抛去。呼延浩下意识将手一伸,手中玉石的触感细腻。仔细看了一圈,不过是寻常的玉扳指而已。他微微皱眉,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看不出来么?”泉泽凝眸,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和田羊脂玉,里面刻了我的名字。”
呼延浩的脸色这才一变,那扳指里刻的其实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个蹙金的燕字。这样制作精美的扳指,里面又刻了这样一个字,就算是白痴也想得出来,这……是当今燕王殿下的扳指!
“哼,你一枚扳指便能吓住本将军?”呼延浩的目光从扳指上抽了出来,落在泉泽身上。他当然知道这是燕王的东西,眼前的男子想必就是燕王殿下。可是呼延浩怎么可能承认此事,今天的事如果已经被燕王知道,日后上禀朝廷,他岂有什么好下场?
泉泽凝眉,沉声道:“呼延浩,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若及早醒悟,我可以免你之罪!
“大胆贼子,真是大言不惭。”呼延浩将扳指收入怀中,只当做是没看见一般,“我再说一次,将刺客交出来,否则便是窝藏罪犯,其罪当诛!”一直摸不着头脑的雷仲易看着两人打哑谜。此刻见呼延浩终于开口,连忙点头,“我看他们全都是贼子,将军何必与这些人多说什么,放箭、放箭!”
“主子,小心!”俊扬飞身上前挡在泉泽身前,随着雷仲易一身令下,这些人竟然立刻拉弓射箭,全都对准了泉泽。俊扬连忙挡在前面挥动长剑,随即关上了大门。泉泽的脸色铁青,“呼延浩这个狗贼,枉费父王对他一方栽培。”
然而俊扬最担心的反而是外头这些人,这曾府之中都是一些学医之人,根本不会半点武功。如果外头之人当真不管不顾,恐怕他们抵挡不了多久。
雷仲易正准备派人继续放箭,然而李太守却连忙制止道:“不可,曾竹星在百姓心中十分有地位。是出了名的医生,若真的放箭连他也弄死了,只怕是会激起民愤。”
呼延浩点了点头,如果里面有燕王在,只怕也不是这样不堪一击。不如先探探虚实再说,只不过,他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无论如何,燕王必须得死!
而此刻曾府之中,慕琴已经悠悠醒转。背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是慕琴却还是挣扎着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不知道此刻屋外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而曾竹星忙着去炼制解药,更是无暇照顾她。不过从府中其余人苍白的脸色就可以看中,梁国公府中的人,只怕是追了过来。可是……为什么他们还不动手呢?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泉泽退回屋内,看着慕琴站在长廊外,连忙走了过去。
“没事,曾大夫给我上了药,只是有些疼而已,没什么大碍。”慕琴往屋外看了一眼,叹息道,“他们果然追过来了么?”
听见慕琴没事,泉泽终于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见她一身落魄的回来,只觉得整个人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怒火在心头焚烧。此刻见慕琴安好,这才沉声道:“梁国公果然有问题,而且我猜他收买了此地的太守和呼延浩。”
“我在书房里听见他们密谋此事,梁国公多年苦心经营……不可小觑。”慕琴喃喃道,曾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不会武功,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动武,只怕是因为顾及曾竹星的声望。但是兔子逼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是这群豺狼虎豹。
“如果他们久攻不下,就算在外安营扎寨,我们一样是死路。”慕琴苦笑了一声,这样的形势,他们似乎连一丁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俊扬在旁沉吟了一会儿,“不如我们三个先行躲避,官府口口声声说要前来抓捕刺客。只要我们一走,他们岂非就师出无名?”
泉泽的视线落在自己大拇指上一圈红痕上,“没有用的,呼延浩生了逆反之心,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就绝不会让我们顺利逃出去。况且慕琴身上有伤……”
“不错,我们逃不出去的。”慕琴反倒想通了,可是她脸上并没有半分颓唐之气,“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对不对?”
“你这种盲目自信倒是不错,不过……”俊扬冷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到时候真要有个什么意外,你可别第一个就逃。”
慕琴撇了撇嘴,她都已经习惯和俊扬斗嘴了。
而在曾府的庭院外,一干人等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为首的呼延浩紧皱眉头,脸色不豫。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在长街之外,还有人从阴影中窥探着这一群人。他们默然无声的埋伏在黑暗之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也踱着步伐,而他的身旁燕十三面色忧虑的盯着曾府门口。
他再也忍不住长身而起,然而站在暗处的男子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沉声道:“你做什么?”
“大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一旦,而且还有慕琴和泉泽他们也在府中!我们都知道雷仲易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被他攻破了曾府,里面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啊!”
“我知道,否则我此刻就不会召集所有的兄弟都往这儿赶。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的计划原本是在清寒宴上发动,如果此刻动手,那么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廖梁脸上的刀疤扭曲狰狞,但是却气势凛然。
“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送死么?”燕十三想起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立刻就觉得心头一阵发烫,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是喜欢的东西,就要用尽全力去争取。不愿意学医就可以不学,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对着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十三,你不要轻举妄动。”廖梁其实也十分担忧,他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否则不会在此地徘徊迟迟不曾离开。他一样也担忧曾府之中所有人,可是其实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