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原本不是也和你无关么?”柳彦鸿朗声大笑起来,“如果非要与自己有关你才会插手相助,那么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苏慕琴了。至于我,难不成我在你眼中,难道也只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而已?”
当然不是,慕琴含笑摇了摇头。这样的柳彦鸿如此熟悉,就像是在朱雀街仗义救助张超的时候,他不会武功只是一介商人,然而心中风骨侠义,却又何曾不如自己?
慕琴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畅快,能够得到这一个心意相投的朋友,实在是人间一桩幸事!如果不是此刻自己有伤在身,又是借住在旁人的屋子,她真想和柳彦鸿大醉一场,这样的好友,实在是酒酒逢知己千杯少。
“柳公子、慕琴,方才曾大夫派人来请,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正要让你们过去呢。不过你方才和泉泽公子出门去了,现在回来了,还是赶紧去找曾大夫吧。”
门外传来了沛雁的声音,她方才浇花去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此刻才想起来,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心慌。
慕琴当然是应了一声,然而推开门去,却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止沛雁一人。她迎上泉泽一双漆黑的眼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站在门口做什么?”柳彦鸿从她身后冒出头来,一手顺便揽住了慕琴的肩膀。慕琴微微一怔,她原本之前就和柳彦鸿关系十分熟稔,着男装的时候两人揽肩而行也是有的。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分明看见泉泽的眼眸又深了几分。
“嗯,走吧。”然而她只是点了点头,和柳彦鸿并肩走了出来。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自己对着泉泽那股莫名的心悸到底来自何处。现在算是有些线索了,所以干脆也就置之不理,免得到时候反而尴尬。
“你们终于来了。”药房之内倒是比书房要乱上许多,曾竹星正咳嗽着将熬好的一罐褐色汤药熬好倒了出来,见慕琴他们到来,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笑意。
只不过那笑容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客气,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
慕琴立刻明白过来,只怕曾竹星倒出来的那碗药,想必就是他最近配出来解蛊毒的药。慕琴和俊扬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喜色,只不过俊扬担心的纯粹是自己的主子而已,慕琴则是希望这药真的能对泉泽和沛雁都有效!
白瓷碗中的药汁呈现褐色,看上去倒是和普通的中药没有什么差别。曾竹星对慕琴挥了挥手,示意她走进一些,“这药虽然熬成了,但却缺你身上一滴血。”
“我并不怕痛,更何况只是一滴血而已,曾大夫若想要,拿去便是。”慕琴眉眼含笑,态度十分磊落。也不顾及周边还有男子,掀开衣袖便露出了一截霜雪般的手臂。
慕琴虽然不以为意,但是周边的几个男子却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男女之防虽然不说十分严谨,但是如此大大咧咧将衣袖揭开,难免还是有违风俗礼法。
“苏姑娘果然爽利,很对我老头子的胃口啊,不错不错!”曾竹星哈哈大笑起来,他多年来行医用药,自然是不顾及这些。更难得是慕琴大方爽快,毫无避讳之心,可见是十分信任自己这个医者。
银针穿透皮肤,但是这一次曾竹星没有迅速的拔出来,而是手指重重一按。那样细的一个伤口,皮肤中竟然浸润出了一滴鲜血,直接滴入了药碗之中。
鲜血滴入药碗之中,曾竹星面上也露出了喜色。端起瓷白药盏轻轻摇了摇,他的目光落在了泉泽和沛雁身上,“你们二人身上都有蛊毒,这药老夫虽然是炼了出来,但能否奏效,还得两说。”
曾竹星这话说得算是十分清楚了,俊扬的脸上立刻一沉,露出了十分焦灼的神色。这药只能算是个半成品,到底有没有用,就连曾竹星自己都说不明白。如果自己的主子要用药之后有什么不适之处,那可如何是好?
慕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一怔。
照理来说,泉泽身份尊贵,他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乾武皇帝震怒,在场的人一个也活不了!可是难道因为沛雁身份低微,就必须要她来试药么,这个决定太残忍,慕琴也不屑为之。
可是她太过看轻泉泽,对方目光微微一扫,就已经猜出在场之人在想些什么。
清俊的男子落下目光,心中忽然闪过一抹冷笑。无论自己怎么做,旁人始终将他当做皇子看待。即便是慕琴,此时此刻,不也和这些人一样么?
再也没有半分迟疑,他端起放在桌上的药碗递到唇边,一口引尽。慕琴一怔,然而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刚才,是不是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到底代表什么……慕琴再次觉得心口一阵发慌,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有柳彦鸿和振非无声无息对视了一眼,目光在刹那间交汇随即错过。而沛雁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轻轻抿了抿唇。
曾竹星不知道泉泽的身份,自然是不会明白这一屋子的人在看见泉泽饮下汤药之后,为何会露出这样复杂的情绪。等到泉泽放下药碗之后,曾竹星也不说话,立刻从那个针包里取出一根略长的银色长针扎在泉泽的手臂上。泉泽只觉得手臂一麻,那银针就已经被立刻取了出来。
慕琴凝神细看,发现银针上面略带殷红。没想到这药竟然如此神奇,可谓是立竿见影。慕琴可是记得不久之前,从泉泽手臂上拔出来的银针分明还带着诡异的湛碧之色。站在后面的俊扬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曾大夫果然是圣手,这么快便研制出了解毒的方子。”俊扬平素很少说话,此刻因为自家主子身上的毒有了解药,也出声对曾竹星施了一礼以示谢意。
曾竹星对着日光将银针凑到自己眼前,仔细再看了一遍。银色的针尖锋利带血,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次真是老夫托大了。”曾竹星将银针收了起来,蓦地感慨一声,神情十分寥落。
“这药不过是在表面上起了压制作用罢了,你们看他的血虽然已经变成了红色,其实不过是一时之计而已。诸位请看,这银针融与水中,看似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异象却很快便会显露出来。”曾竹星叹息解释道,将手中的银针随手放置在一碗清水之中,只见原本透明的清水一层层晕染开淡淡的碧色,就像是水面漂浮的水草一般。
慕琴眉头一跳,忍不住开口问道:“请恕慕琴斗胆,上次在书房之外我听见曾大夫与泉泽似乎是在讨论什么。我并非是故意偷听,但是确实是听见了汉明珠这三个字。如果我所料不错,两位无缘无故必然不会讨论什么珠玉饰品。这件东西,是不是对解蛊毒别有功效,所以您才会特别提起?”
慕琴焦急的询问,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泉泽却蹙起了眉。曾竹星看了泉泽一眼,似乎有些为难起来。慕琴转过头看着泉泽,面色凝重,“我知道你担心会牵累我,但你身上的伤毕竟因我而起,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能够坐视不管?”
泉泽一怔,他没想到慕琴竟然会当场直言,导致其余的众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俊扬更是万分担忧,就连振非和柳彦鸿对视了一眼之后都开口说道:“此事事关两位性命,何不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商量不是么?”
“汉明珠……”泉泽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曾竹星已经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是个医生,自然是凡是都以救人性命为前提。况且振非说的也没错,一人技短两人技长,说出来或许有办法解决也不一定。
俊扬更是连声催促起来:“还请曾大夫不吝赐教,无论这汉明珠有多么珍贵,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俊扬也一定会为少爷取来。”
“不错,我们与泉泽公子更是至交好友,更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柳彦鸿微微一笑,颔首道。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沛雁也恳求曾竹星,“若不是因为我,公子一定不会受折磨重的伤害,若有法子可医,还请大夫不吝赐教。”
“诸位真是言重了,我明白泉泽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希望各位不要为他身陷险境。不过老夫委实也是已经尽力,这药纵然用了苏姑娘的血还是没什么效果,看来不用汉明珠,只怕是万万不能够。”提起医术,曾竹星自然说的头头是道。
“这汉明珠并不是什么珍珠首饰,而是一种花。”曾竹星从身后的书柜中抽出一本医术讲解道。
一种花,花的名字竟然如此艳丽堂皇?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就连素来见多识广的柳彦鸿也流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神色,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