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说道:“苏碗碗,你当我是小孩子?”
“有什么关系嘛,这里又没有其它人。”碗碗有时对他的大男人主义很无奈。
他沉寂了几秒,终于把唇靠近了碗碗递到他面前的水,碗碗见状便微微倾斜碗,将水送入了他的口中。
身后,目击着这一幕的姥姥乐呵呵地笑着,她的曾外孙,不远了,不远了。
墓前的杂草虽然广阔丛生,但只需要把石碑墓前位置的杂草清除干净,能够走到石碑墓前的石板就行了。
银澈割了半小时的杂草,碗碗就把草扔到一旁的斜坡上,终于把石碑墓前那一方杂草给清理干净了。
银澈起身的时候,碗碗就见到他的白衬衫也沾上了些微的泥沙,她的眸子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嘴唇一噙,心下打定了打个主意。
姥姥把竹织篮提到了石碑墓前,慢慢地把里面准备好的素饼,瓜果,香烛冥纸拿了出来,祭在了石板上。
“老头子呀,我亲手做的素饼,记得你生前最喜欢吃的,今天你就多吃一点吧。”姥姥边念叨着,边用火柴点着香。
碗碗就站在银澈的身旁,看着姥姥孤寂的背影,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将来老了的时候,身边是否有银澈的相伴,会是他先走,还是自己先走?
想到这里,碗碗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银澈的手,将自己的头倚靠在了他的手臂上,顿时就惹来了他不悦的声音:“苏碗碗,你干嘛。”
“银澈,要是将来我们老了,你一定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比我长。”碗碗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
“你在说什么呢……”银澈微微皱眉,却没有把手从碗碗的手里抽开。
“我在想,如果没有了你,只剩我一个人的话,我一定会很害怕很孤单。”碗碗的嘴里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比我长。”
“白痴!”银澈有些腼腆地偏过了头。他跟碗碗之间,并没有说过什么情意绵绵的情话,碗碗现在说出来的这句,虽然并不浪漫,甚至还带着低落跟诡异的感觉,却触到了他的心里去了……难道留他一个人,他就不害怕不孤单吗?
“来,你们俩个也来上香吧。”姥姥把点好的香,每人三支地分到他们的手上。
手握三柱香,他们对着石碑墓弓了三下身,然后便站定在石碑墓前,凝视着石碑墓。
姥爷,只求你能保佑我身边的人一切安好……
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阳光柔和了下来,没有午后那么地刺眼。
当他们的影子消失在了石碑墓的面前,不久之后,一抹身影才慢慢地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
他握紧了手上的祭灵花束,然后缓缓地走到石碑墓前,把花束放在了石板上。
柔和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映得有些透明,他对着石碑墓缓缓说着什么话,说着他从未说出来的话,也许,这些话他只能述说给墓碑听了……
他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忧伤,转过头看着远处三人离开的方向,缓缓地垂下了头。
吃完晚饭之后,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银澈看着桌子上点燃的油灯,表情有些复杂……他知道这个村子贫穷,但景色怡人倒也不让人抗拒,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连电都没有通用。
四处漆黑一片,整个屋子里只有这么一盏油灯上的火焰在摇曳地照射着光明。
碗碗呆呆地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油灯将他的脸映得红通通的,心里也着一丝异样的感触,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跟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是那么贫穷的出身。就算她考上了令人赞赏的贵族高中,她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本来是准备下山之后,就开车回家,但姥姥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在这边过夜,这边的山路是没有路灯的,开回去太危险了。
姥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步伐缓慢:“哎,没有找到什么能让小澈换洗的衣服,少殿以前来住的那些衣服,现在都太小了,不能用了。你们先在这里呆着,姥姥去看看隔壁二狗子有没有能够借来穿的衣服。”
“姥姥,小心点。”碗碗嘱咐了一句。
姥姥点了点头,提着一个灯笼就出门去了。
这期间,银澈一直都沉默不语。碗碗的心里就感觉到了更加压抑的感觉……
“对不起……”碗碗低着头。
“为什么要道歉?”他不解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碗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让你陪我来这里,结果却让你像一个苦工一样,你何尝有过这种遭遇……当了三四小时的司机,又是帮提篮子上山,又是割草。”
“知道就好!”他的声音没有透露任何的情绪。
碗碗听到这几个字,更加地低下了头,牙齿咬着下唇,忍着心里复杂纠结的情绪,她这样出身的女人,也许真的配不上他。
她再一次地惊慌失措了,经过了这一天,也许他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许他会开始离自己远去。
本来自信的她,遇见他之后,逐渐地变得不自信……
“喂!别乱想了。”他的声音悦耳而低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跟你一起来。”
这句话,就算一剂强心针,让碗碗一下子就踏实了。她缓缓地抬起头去看银澈,才发现他也看着自己,深邃如潭的眸里呈着烛光火焰,流光溢彩地放射着妖魅的光芒,温柔的眼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是的,他不后悔。
“银澈……”碗碗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心里是一阵温暖的触动,她一直以为银澈对自己变得不冷不热,但他愿意跟她一起经历这些苦,他就已经是在接纳她的贫困出身了。
“笨蛋。”他见到了她眼角又泛出的泪,顿时就忍不住就说:“怎么还哭,我不是已经说我不后悔来了吗?”
碗碗擦去了眼角的眼泪:“我不哭……”破涕为笑。
门口,灯笼朦胧的烛光也晃荡着回来了,伴着姥姥的脚步声跟说话声:“幸好二狗子刚好有件新衣服,看这大小,应该可以。”
“姥姥。”碗碗迎了上去,帮姥姥把灯笼拿了过来,在门扣上挂好。
“来,看看这件衣服,可以穿吧。”姥姥把手中挽着的衣服,用两手荡了开来,衣服顿时就展现在了油灯的面前。
那是一件白色宽大的棉麻衣服,简单朴素得完全没有一丝点缀,只有领口处,还有一纠没有剪掉的线头。
“这么大。”碗碗张了张嘴,她相信两个她都能够装下。
“二狗子那身材,二百多斤,也就他的衣服能大点,其他人都是小样。”姥姥说着:“小澈的身高,这边没有几个有,所以选衣服大些好。”
银澈站起身,走到了姥姥的面前把那件衣服拿在了手里:“可以穿。”他将就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