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今天来的甄暖阳没有打扮。
很随意的装束,手腕上还耷着自己的一件外套,肩膀上挎着小包,一副刚下班的模样。
主位上的郎老爷子郎正咣目光看向了门口,脸色有些微微的沉,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她这五年里第二十一次迟到,本来应该习惯了,但是今天不同往日,以往家宴有些人没有来,所以来的人也不多,但是今天,满满一大桌子的人在这里坐了大半个小时,就是为了等没有来的人。
这种心情,郎正咣修养身心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次有了要扔碗的冲动!
甄暖阳没有忽视掉郎老爷子脸上那隐忍的表情,这种表情她看过很多次了,本来郎老爷子就对她不中意,可是因为朗润的关系,坦白说忍了她这么久真是个奇迹。
倒是坐在老爷子身边的郎姑姑郎青蓝朝她投过来一个安心的微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赶紧过来坐着,旁边一侧坐着的便是郎思怡和苏少白,另外一侧坐着的是郎家的其他叔伯家眷,甄暖阳有些是认识的,但都因为每次家宴迟到了那么半个小时,加上她只顾着埋头吃饭,被忽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当别人忽视掉她的同时,她也忽视了别人,现在,一个人都认不得。
甄暖阳从来不觉得这样会不礼貌或是其他的,现在她明白了,因为从五年前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把自己要当成郎家人来培养。
什么礼仪规矩?
甄 传看多了
甄暖阳想要保持低调,刚要抬腿走过去,便听见沉郁的空气里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迟到了半个小时总该有个解释!”
郎老爷子发话了,甄暖阳不得不把脚步停下,站在那边抬起了脸,说实话,这么多人坐着,她却站着,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从小无拘无束,连她妈都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当然她妈可不是真仁慈,只不过她不会给她妈机会,体罚?一眨眼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让你罚!
在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觉得今天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她以往也是经常迟到,他不是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今天晚上却要抓特例了?
郎正咣是郎家的权威,他一说话没人敢吱声,连旁边的郎姑姑都皱了皱眉,盯着面前那空着的座位,若有所思,而坐在旁边的苏少白目光淡淡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在甄暖阳站的位置停了几秒钟,若无其事得收了回来,他身边的郎思怡却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是身体不适,哪怕是用妆容掩饰依然让人看出了她的几分病态。
如若不然,恐怕第一个发难的不是郎老爷子,而是她这位处处将郎家家规放在嘴边的郎大小姐了。
“甄暖阳!”郎正咣再次叫了一声甄暖阳的名字,一桌子的人还等着她的解释,半个小时,她知不知道,全家人在这里等了她半个小时!
甄暖阳真想以一种老子什么都不管了管你是什么郎家老爷子管你是什么名门贵族管你是什么需要高攀的高枝老子不高兴了不愿意了直接走人了!
她脑子里的这个想法一晃,脚步便要朝身后转,只不过才转到几度角的幅度,身后就被人堵住。
甄暖阳抬脸就看到了一身正装的男人靠站在了她的身后,面色清冷,眸光不是在看她,而是淡淡扫过那一桌子的人,被他目光清冷扫过的人身体一个寒颤,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有人却已经想要站起来,不过看到其他人都没动,所以也只好坐着没动了。
朗润一身黑色的西装,打底衬衣是雪白色的,雪白色和黑色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只不过这西装跟平日里的西装不同,这是有着英伦格调的宫廷西装。
他一出现,就让甄暖阳的目光看得一滞,似乎是被他西装肩头上面的金色古典花纹看得眼睛发亮,又似乎是对他衣服搭配的绝佳看得眼睛冒起了金星。
甄暖阳的眼睛闪了闪,不得不说,这人的体魄跟外貌足以让任何一个外貌协会的美眉们尖叫欲扑倒。
朗润静若深潭的眸子看着打量着自己衣服的甄暖阳,发现她似乎对他的衣服都要比他本人更要感兴趣。
朗润心里的不愉快使得他的脸色沉了沉,他将手里擦拭用的白绢递给了旁边跟着的季恒,季恒接过手绢,屏住了呼吸,老大一天心情都不好,如今刚进这个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一幕,虽然老大现在看甄暖阳也是一副‘我看到你就影响了心情’的表情,但是季恒觉得,跟甄暖阳相比,此时坐着的人才更加的影响了老大的美丽心情。
季恒把手绢收好,站在一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刻的爆发。
甄暖阳也觉得气氛很不对劲,怎么就感觉有些人好像屁股底下有针似的,坐不安生了。
朗润站着擦完了手,在甄暖阳看来这货擦个手先要季恒接手绢,现在又有人过来在他手上喷了一下什么保湿清新露,清香袭人,她愣愣地看着漫不经心做着这个动作的男人,嘴角抖啊抖。
你妹,你确定你是个男人?
然而甄暖阳虽然抖嘴角却也跟季恒一样,屏住了呼吸,可能是跟季恒有了几年的同事交情,跟朗润也混了五年,最知晓这家伙的脾气,这么安静,这么漫不经心,下一刻
朗润擦完了手,目光淡淡得朝着满桌子的人,眼睛一眯,“我不明白,我都还没坐,你们怎么就有资格先坐了?”
一语惊得坐着的人都赶紧站起身来,包括了朗润的哪些叔伯婶婶,郎思怡在苏少白的搀扶下起身,眼神有些沉郁,满桌子的人除了郎老爷子还坐着之外,其余的人都站着。
甄暖阳呆住了,这五年来她每次家宴都晚到了半个小时,并不知道郎家的家宴还有这个规矩,她转脸看着身边的男人,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家规?凌驾了尊老爱幼的最传统的美德?
其实甄暖阳还真的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五年来每一次家宴都晚到半个小时,她每次来朗润都已经入了席,而她又没有多问其他细节,今天怪不得会遇上这样的一幕,是因为刚才朗润就不在!
郎家祖上传说是钮祜禄氏后人,所以这家规比其他家族的家规还要正统,其中最重视的莫过于身份尊卑。
甄暖阳看着刚才还坐着的人都站在了桌子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朗润,心里是一阵咯噔,妈呀,你还真有钮祜禄氏的王者之风啊!
郎老爷子看着迟到的孙儿,方才脸色那清淤之色也慢慢淡去,他倒不是故意要让甄暖阳下不了台,只是她既然是要进郎家门的人就该提前知道学习规矩,都五年了还这么散漫,润儿也是,由着她胡来,既然要做郎家媳妇,这规矩就得学!
甄暖阳还不知道那爷孙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此时的心情比她上次去甄女士那位由着英国皇室爵位的后爹家里吃饭还要规矩多。
由此可想这五年里她每次晚到那半个小时,是多么的明智!
然而就在她暗自吸气时,旁边一语震慑所有人的郎二少伸出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微微一抬送到了甄暖阳的面前,那只刚才经过了白绢香露呵护的手,高贵的摆在了她面前。
甄暖阳觉得此时朗润的这个姿势足以迷倒万千女性,而他朝自己投递过来的眼神姑且看成是深情款款,但是一眨眼,他那眼神就深了深,大有‘你要再不把手伸过来我要你好看’的架势。
甄暖阳不得不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他的右手上,因为满桌子的人都站着看着她。
餐厅里铺着的是带有宫廷钩花花纹的金色红底地毯,比所谓的红地毯要华丽百倍,此时甄暖阳被朗润带着走到了座位边,这一路走过来甄暖阳都屏住了呼吸,都到了座位边才松了口气,正觉得浑身松懈时,旁边的朗润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伸手将旁边的座椅拉开,目光朝她一看。
坐!
站着的甄暖阳心里一跳,让她坐?
现在?
其他人都还站着,她坐?
甄暖阳不得不说自己光是来了第一次就觉得这人性的奴性是多么的可怕,看,在看到座位时,她都有了那么一丝的怀疑,那个,应该他先坐!
朗润见她没动,眼睛一眯,甄暖阳赶紧坐了下去。
随即甄暖阳便听见了他清淡却又隐含凌厉的声音。
“在郎家,我让你坐着,谁还敢让你站着?”
朗润语气不明得说完,目光淡淡得朝周边的人扫了一圈,在甄暖阳入座之后才施施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甄暖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气压,就徘徊在她的周边,或许说是被人注视,凝视着的目光让她有了一丝的不自在,以往的家宴她来得晚,进餐厅之后悄然无声得就坐在了朗润的身边,其余人都在谈论着一些话题,会注意到她来了人也不会多,往往是屁股刚一坐下,就被摆在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精致糕点吸引住了眼球。
郎家的糕点师能把糕点做成几百种不复重样的美味,甄暖阳在这五年里的二十次家宴里每次都能吃到赏心悦目的糕点,所以每次刚一坐下,就埋头开始吃,而她也没有留意到,在她埋头吃的过程里,旁边的男人则将自己看得上眼的糕点都往她盘子里放。
她鲜少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因为身边坐着的人话就不多,往往一顿饭吃下来,几句‘恩,恩。’就表示说了话了,而旁边坐着的人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应该是知道他的性子,就如甄暖阳一样,说多了怕某人的眼刀唰唰飞过。
所以一顿饭吃的相当安静。
甄暖阳忍不住得抬起眼眸没有目标得随意看了看,发现朗润坐下之后,其余人也稍微松了口气,唯一让甄暖阳回眯眼蹙眉的便是对面站着的郎思怡,憔悴的脸上那双眸子紧紧得盯着她,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