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舒童娅叫住了她,手里却拿着一条男士领带,领带有些皱,舒童娅从领带上取下那一枚暗金色的领带夹,摊开手放在了手掌心,语气幽幽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早上听到的声音是幻觉,但现在看来,是真的!”
早上七点,她因为昨天晚上意外得知那个落水的人有可能是舒然,本想昨天晚上就打电话,但打了一通却没有人接,早上她再次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让秦候远拨了过来,毕竟女儿跟她针锋相对,但对秦候远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恭敬,有时候她觉得她这个妈做得很失败,都没有丈夫做得好,哪知电话一接通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后来还是秦候远反应了过来问是不是尚卿文。
果然是他!
舒童娅想起了那天晚上陪同女儿一起出现的男人,个子很高,长相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但坐在一堆人中让人不能忽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跟她的谈话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但却让她感觉这个人不仅思想沉稳内敛,举手投足也算是温文尔雅松弛有度,可以说是在整顿晚餐上是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这也是让她担心不已的事情,太过内敛的人也太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舒然转身看到她掌心的那颗暗金色的领带夹,还有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男士领带,她眉头一蹙,早上离开时她已经收拾了一下屋子,已经检查过了屋子里也并没有留下他的什么东西,只是这条领带,她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她早上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这条领带!
“你也别想着追究我是在哪里捡到这条领带的,然然,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你应该懂!”舒童娅看着女儿的表情,嘴上淡淡地说道,心里更加确定看来这件事是真的,目光不由得一沉,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理情绪。
站在门口的舒然看着她手指上勾着的那条领带和掌心的领带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舒女士,我不明白你今天来是来刻意揭我的短,让我心里不好过还是想来告诉我该如何参照你选男人的标准来选男人!你告诉我,你的重点是哪个?”
“两者皆有!”舒童娅也毫不避讳,走过来伸手将掌心的领带夹往舒然的手里一塞,踩着高跟鞋走出了衣帽间,她的个子不比舒然矮,身材高挑的形体甚至可以跟年轻的女儿像媲美,穿着高跟鞋的她都比穿平地拖鞋的女儿高出了一截,这就是她即便是再嫁也能嫁进豪门做阔太太的先天优势。
她走到客厅里环视一周看见了随意摆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桶,揭开了看了看,眉头微微一蹙,“你家里缺了一个保姆,做饭这种事情不是女人该做的!”说完,她的目光挑剔地看了一眼女儿的手,并没有见到料想中的手纹倒刺之类的,她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
舒童娅看着站在一边的舒然,说道这句话时目光微闪,语气也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前面的话还带着趾高气扬的高气场,但是最后一句话却带着软软的关切之意,只是这种温暖的情义很快被她掩饰了下去,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大衣,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口,背对着依然站在沙发后面不发一言的女儿,轻声说道:“然然,他比你大了八岁,你知道八岁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如果想要走进他的世界,会很难!但他却能对你的世界一眼就能看透,这就是岁月给予人的丰富历练累积而成的经验,如果你无法驾驭住一个男人,但你至少能跟他是在同一条起跑线,那样,你对他的理解才能从自己的角度去剖析。
“舒女士,你别忘记了,秦候远比你大了十岁,你在以五十步笑百步!”
站在门口的舒童娅身体微怔,半响后才苦笑一声,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来说女儿?她十七岁就怀了舒然,未满十八岁就生下了不足月的她,舒然都两岁了才领了结婚证,她连再嫁选的人都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岁,女儿说的有错吗?
她说得都没错。
紧抓着包的舒童娅双肩微微抖动着,伸手推开门的时候被门外过道上的冷风吹得浑身又抖了起来,她暗吸一口气,推开门迈出一步的时候见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先是一惊,然后脸上浮出一丝礼节性的笑容。
“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站在客厅里的舒然听见了门口舒童娅的声音,觉察到异样,她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到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的是休闲的服装,简单的深色呢子大衣并没有扣上衣扣,脖子上随意搭着一条浅灰色的羊毛长围巾,看一眼就给人一种随和亲切感,但这感觉却不是给舒然的。
当舒然见到再次出现在自己公寓门口的尚卿文时,她的眉头已经深深蹙起,他什么意思?
门外的人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她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从说话的声音里分清到底是谁正在说话,只是两人的语气都很轻,她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好几分钟之后尚卿文走了进来,并没有换鞋,而是伸手将放在门边鞋架上的钥匙取了过去,看着站着没动的舒然轻声说道:“不用留门,待会我自己开门!”
尚卿文出门离开,随带带上了门,门外属于舒女士高跟鞋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那一刻,舒然才回了神,看着鞋架上专门放钥匙的小盒子里空空如也,眼睛慢慢地撑大,站在原地浑身都抖了起来,他,他,他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走了她房门和车的钥匙!
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取走了她的房门钥匙和车钥匙
舒然转身就往阳台的位置跑,拉开窗帘就见到属于自己的座驾克鲁兹正从小区的大门那边开了出去,她伸手抓着窗帘用力一扯,一个发狠地咬着唇瓣。
他还真的开走了她的车!
谁能将无耻能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面无愧色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舒然算是遇上了此生中的第一个!
房门钥匙被拿,车被开走,再加上刚才舒女士说的那些话,又让她想到了下班前遇到的冉启东,她冷嘲一笑,她就不该回来,因为一回来,他们就再次渗透进她的人生,让她怎么都摆脱不掉。
舒然提起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桶往厨房里走,将保温桶里的排骨汤倒出来放进微波炉里打热,厨房很大,二十几平米的地盘足够的宽敞,舒然站在微波炉面前听着微波炉运转的声音,目光飘忽着看向厨房那堵墙特别装修出来的那一扇厚厚的玻璃窗,能见到天上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透过那一层玻璃视线也变得更加宽广。
厨房的这扇墙是被她特意要求将原来的窗扩大了两倍,就连卧室的窗也是扩大了的,她不喜欢幽闭的空间,尽管她的这座复式楼盘的公寓上下两层加起来套内不低于二百二,对一个人居住来说空间已经足够大,但她还是恨不得将一堵墙都给打成落地窗,让室内的空间跟室外的宽广连在一起。
林雪静说她有‘恐幽闭症’,就是怕自己被幽闭所以是恨不得连睡觉都能睡在宽敞的马路上能让大家都看到自己,而不会让人忽视掉自己的存在。
而在心理学上来说,一个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想急于表现出来什么,林雪静说,她这是急于想向大家证实自己的存在感。
不会被人忽视的存在感!
是这样的吗?
舒然苦笑一声,面对着窗外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换上了居家服饰的她感觉到了一丝冷,她即便是已经把家里的空调全打开了,可以因为家里的面积太大,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暖和起来。
她把睡衣的扣子扣了起来,伸手拢了拢衣领,听见微波炉提示的声音,刚伸手打开了微波炉,用隔热手套将里面加热了的排骨汤给端出来,就听见了外面开门的声音。
舒然的双手还捧着那一大碗的排骨汤,目光在汤里的那些绿茵茵的青豆和白萝卜片上停顿了一会儿,愣了一下,将碗重新放在了隔热垫上,迈开步伐就往客厅那边走。
房门已经被打开,进门的人带来了一身的风雪,随着那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灯光璀璨的屋子里,站在客厅这头的舒然看着站在门口的尚卿文将门轻轻关上,并从旁边鞋柜熟练地取出一双拖鞋换了鞋,把手里的钥匙往那个公仔小盒子里一放,抬头躲过了头顶高挂的布偶挂饰,还伸出手指去弹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声。
叮铃铃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尚卿文做这个动作随和又自然,又褪下大衣挂在了门边的架子上,一系列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连贯自然,若是别人见到,一定会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舒然看到他走进来有了一丝恍惚感,仿佛看见了这样的场景,男人进门时,穿着花朵围裙的女人迎上去替他接过手里的外套,拍拍落在大衣上的雪花,说几句‘怎么又回来晚了’的埋怨话,却转身把正在书房看书的女儿叫出来开始布置碗筷准备吃晚餐,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个人的晚餐变成了一个人的?
空空荡荡的屋子,偌大的餐桌,摆放着的是很多很多的美食,但是吃饭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下雪了,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辆车追尾,所以堵了一会儿车!”尚卿文看着站在那边的舒然脸色很平静,但眼神却有些恍惚,他垂下眼眸,抬起脸时,见舒然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身走进了厨房,他提着手里的物品,正准备放在餐厅的餐桌上,就听见她背过去的身影传来了她凉凉的声音。
“你可以走了!”
对于她这口气冰凉的逐客令,尚卿文并没有感到一丝意外,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抬头看着室内的灯,就连楼上的灯都是全开着的,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亮着的,他对着厨房那道门,她的身影已经消失进了厨房那边。
没过多久,舒然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站在厨房里的她将舀出来的排骨汤装进一只小碗里,陶瓷小碗放在掌心一阵暖,将她掌心的寒意慢慢地驱散开,但是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力感,伴随着一种名为‘孤单’的淡淡忧伤慢慢地浸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