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现在对那几个字都有了心理阴影,那就是‘离婚协议’四个字,之前他看到叶箐艾留给司岚的那一份离婚协议,光是看到那几个字,他的手心便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强大到能将自己的内心都保护得无坚不摧,他也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自己会被这几个字给打倒。
那是发自内心的惧怕,是挑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地带。
人果然是不能拥有得太多,因为一旦拥有了,就再也割舍不下了!
他无数次都在想,他比她年长了八岁,他大学毕业当代课教师的时候,她还是个黄毛丫头,之前他没有深入地想过所谓的代沟问题,他觉得只要喜欢了爱了,年龄就不会是个问题。
但是当两个人开始磨合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走不进她的世界,他开始深思,自己强迫她结婚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有着跟他们这个年龄段完全不同的心态,尤其是在对待婚姻问题上。
曾经听关阳在开车的时候无意间笑谈,谈一项数据,说现在的女孩子结婚有上午才领证下午就离婚的,完全是把婚姻当成了游戏。
在舒然第一次提到离婚的时候也正是他刚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之后连续两天都在说‘离婚’这个词,让他越来越懊恼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她跟那些列在数据之中的女孩子思想也是一样,之后他愤怒,甚至是对她施暴,他是想告诉她对待婚姻不应该是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他能在半夜到民政局盖上那个章,就没有再想过要离婚!
更让他气恼的还有就是她一个女孩子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他在一起,第一次也是给了他,她非但没有缠着他,还洒脱得让他气闷,当时他就想,这孩子对自己太不负责,那只有让他来负责了。
他负责的方式就是,娶她!
甚至是不择手段!
在他看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户口本上添上她的名字。
至于现在D市律师界里私底下流传着的一个传言,离婚诉讼案里的某些资料里面,已经早早就有人被列为了‘永久拒绝接待客户’,甚至还有人因此被开除顺带连工作的律师事务所都给对方一并吞了,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内幕,只有现任的尚钢首席律师邵兆莫清楚地知道,那个被列入黑名单的名字,不就是她尚太太舒然?
谁敢接她的离婚诉讼案?
邵兆莫还笑他,说要是有一天尚太太知道了,你就等着被她吃了吧,他还眯着眼睛回答,恩,我是很乐意被吃,但是在她知道之时,你也活不长了!
威胁,绝对的威胁!
邵兆莫无数次地仰天哀嚎,尚太太,你老公这么可恶,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捍卫婚姻的道路上,确实是用尽了手段。
舒然愣愣地看着尚卿文,因为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沮丧情绪,她很诧异,在她看来尚卿文这么稳重的男人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她鲜少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表情。
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舒然想起了之前有几次她开玩笑地喊他‘大叔’,他挑着眉眼睛里既无奈又恍然失神,眼底也有这样的情绪飘过。
她眼神一定,伸手捧着他的脸,有手指抚着他的脸畔,“卿文,苏黎世大街上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
尚卿文目光微动,眨眼时淡淡一笑,记得,如何会不记得?记得那一天她扑着入他怀,说,尚卿文,我爱你,她裙角翩飞如碟,扑进他怀里时恍如满园的春色都齐齐绽开。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爱说得少一些做得多一些会更好,却控制不住地每次亲近她时就想告诉她,他说得也多,都是在意乱情迷爱她的时候,他有个很幼稚的想法,或许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不需要他的引导也能像他一样伏在他耳边说一声‘卿文我爱你’,他很期待着,却一直都没等到,然而那天在苏黎世的大街上,那句话,再清晰不过!
尚卿文没有忘记那句话带给他的致命杀伤力,以至于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他说了那么多次的‘我爱你’也抵不过她这一句。
见他又失神了,舒然微微蹙眉,手指在他的颈脖上画起了圈圈,尤其是在他的喉结周围,在那凸起的光滑喉结上一点,就听见他压抑不住的低低笑声,腰身一紧,她被他抱紧了些。
“调皮!”明知道他喉结那边最怕痒,她是故意的。
尚卿文回了神,在舒然的屁股上轻轻一拍,她挂在他身上就像个考拉熊,手还不安分地专门去拨弄他的喉结,他躲闪不过,听着她咯咯的笑声是又气又无奈,她柔软的身子紧靠在他的身体上,双腿岔开着坐在他的腰上,身体挨着这么紧,尚卿文是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尤其是她柔软的身体在跟他的胸口磨蹭着的时候,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倒流了。
舒然刚才提到苏黎世,尚卿文不仅想到了那大街上那等候已久的表白,还想到了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人亲密的种种片段,每一段都让他热血沸腾,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难怪张晨初经常说的,那些所谓的坐怀不乱的情圣不是因为真的对女人没感觉,那是要看人的,比如你对其他女人完全不来电,任凭人家怎么撩拨都没有兴致,不是你的身体问题,是你压根就没找对你的那盘菜!
找对了,哦,恭喜你,精尽而亡吧!
尚卿文一向自认有自持力,但这种自持力自始至终都没把舒然算在范围之内,怀里的女人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意外。
哪有夫妻分床睡的道理呢?
可是刚才所经历的事件还真的把她吓住了,她自己都险些没控制住,联想到之前想到了自己老是起夜上洗手间,影响了他的睡眠,伏在尚卿文肩头的舒然抬起脸来,下定了决心,认真地看着尚卿文,开口,“卿文,今天晚上,你睡客房好不好?”
“没睡好?”
张晨初一进来的时候就转了转眼睛珠子到处嗅了嗅,顺便朝门口打了响指,示意周嘉赶紧地上茶伺候着,他张大爷过来了。
刚拿了尚总签字文件的周嘉凝眉哀叹,得,大爷来了!
张晨初今天是过来跟尚卿文说一下呈帝需要哪些原材料的,尚钢是在逐步转型,但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完,高端产品的引入也是个缓慢的过程,需要适应,而以前的生产线依然在生产,不过不再是大规模地批量生产,而是订单式生产,接了多少单才会生产多少货。
“张晨初!”看完文件抬起脸来的尚卿文将目光转向了张晨初,张晨初是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双微红的眼睛和忧郁的脸色,见他一眯眼,随即意识到今天真不该过来,至少,不该过来跟他砍价,尚卿文的这幅样子,百分之八十,被砍的应该是他张晨初!
干什么,眼睛都急红了?
张晨初还在思考着各种的可能性,面前就被坐在对面的尚卿文扔过来一个文件夹,听见尚卿文悠悠的声音,“我尚钢不是慈善机构,你给的价格太低,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呀,谈钱,谈钱多俗气啊!
张晨初抱着那本文件夹当扇子扇了扇,决定今天来都来了,他一个总经理都把采购部部长的事儿都办了,他正思考着干脆让采购部的部长下课,他来兼任得了。
“卿文,谈钱伤感情!”张晨初笑咪咪地瞅着尚卿文。
尚卿文眯眼,“我跟你没钱也没感情!”
张晨初话语一噎,哇,真的是火气很大啊,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关阳给他使眼色呢,他还以为是关阳眼睛抽筋,现在看来,是里面的人抽风了!
“卿文,咱好歹也是穿叉叉裤过来的……”张晨初脸皮厚着呢,“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没睡好啊?”
尚卿文眼睛眯着都快成一条直线了,眸子暗了暗,我睡没睡觉关你P事!
话说,他昨晚上真的没睡觉!
以为他睡在客房,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舒然还真是说到就做到,温柔得将他请出了主卧,又温柔得送他到侧卧,还温柔得跟他道了一句‘晚安’。
然后现在一大早听到周嘉说张晨初又来了,他一个总经理,三天两天地过来跟他侃价,他呈帝又不是穷到快破产了,他一个董事长就跟他谈这破事都谈了两天了,搞得尚钢销售部的总经理这两天也便秘了,觉得是他工作没做好,本该是他的工作现在落到了董事长的头上,他深感自责,然后这两天格外注意着董事长的门外,很准地蹲点守候,一看到张少过来了就来拦截,只不过每次都栏不住,销售经理很自责,然后再思考着是不是自己这个位置也快坐不住了,要不要主动辞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