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静本来是要摇头的,哪里吃饱?她才刚开始好不好?怪不得刚才暖洋洋一直埋头吃饭来着,难道还未卜先知了?靠!
“嗯,吃饱了!”林雪静在暖洋洋那眯眼的眼神中看了厨房一眼,便去客厅取包,甄暖阳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从座位上起来看了尚卿文一眼,便朝客厅那边走,边走边严肃地说明,“林雪静,在你上我的车之前必须用消毒喷雾剂喷一遍,尤其是你的头发!”
林雪静。
死女人,鬼才要坐你的车回去,我就是爬回去也不坐你的车!
客厅的门被关上时,舒然正捧着一大汤碗的鸡汤出来,怔怔地看着空了的饭厅,刚才她在厨房里整理情绪,这才刚出来,她们人呢?
舒然看着偌大的饭厅就剩下了站在桌子边的尚卿文,微微蹙眉时心里发誓,改明儿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两个女人,念头才刚一转,后知后觉地就发现自己捧汤碗的手被烫得不行,那种温度从手心浸透进了肌肤里面,灼热的气息使得她迫不及待地想扔掉了手里的碗。
“小心烫!”头顶飘来了他低哑的声音,舒然手里的汤碗已经移了位,尚卿文从她手里接过了碗快速地放在了桌子上,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转身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摊开她的手心,低头看着她掌心红了,忙把她的抬高捂在他的耳朵上。
人手指被碗烫过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捏住耳垂,这样能暂时稍微缓解一下灼热带来的刺痛感,而舒然被烫了的除了手指还有掌心,所以他情急之下抬高她的手心在自己的耳朵上捂了一下又赶紧放在他的脸颊上,他刚上楼,外面风又大,脸上还沾着雨水没有来得及擦干净,脸上的温度也是冰凉的,正好是可以用来降温。
舒然被他的举动怔得手都僵住了,在被他握住手的那一刻她就敏感地要缩回去,被他手指牢牢地握住挣脱不得,此时她的两只掌心贴在他的脸上,原本烫得都快失去知觉的手心就这么骤然凉了下来。
手被他两只手握着,手心贴着他的脸,他垂眸,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担忧。视线一对上,舒然脑子里都是一阵空白,他上楼的时候没有带伞,黑色的薄风衣上已经染上了湿意,短发上和脸上都还有雨滴,她的手指尖贴着的位置正是他的太阳穴处,发梢上凉凉的雨滴正一滴滴地顺着她的手指尖滚下来。
舒然的手指尖抖了一下,贴在他脸庞那凉下去的手心又是一阵灼热,迅速地从掌心蔓延开,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凝视着自己的男人,手被他抓得紧紧地,眼瞳中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直到她感觉到他气息地靠近,耳畔响起了他柔软的声音。
“然然!”
轰隆隆,窗外的一道惊雷震得整栋大楼都在颤抖,电闪雷鸣间,唇间一点热,形同蚕蛹绞丝在热水里被融化搅合,溶出来的柔丝在热水中被搅动着,从最初的触碰时的颤抖,到最后越来越紧密地相缠。
漩涡卷动的春水,温柔地托付着流动。
意识颤抖着的舒然突然想到了张爱玲写的那段话,‘他的头发拂在她的大腿上,毛毵毵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汩汩地用舌头卷起来,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像鱼摆尾一样在她里面荡漾了一下,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隐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无告,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糅合在难忍的愿望里,要他回来,马上回来,回到她的怀抱里 ’
室外轰隆的雷鸣,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舒然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房间里柔白的灯光都被灼热的呼吸给熏染出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她的手指伸进他带着湿意的短发间,指关节随着身体的起伏弯曲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骨节虫,听着他一遍遍唤着自己的名字,声声的召唤让她在迷茫中清醒过来,她的手指甲狠狠地划过他的背脊,力道重得她似乎都听到了指甲尖划破了肌肤印上了红痕的声音。
这一夜雨大倾盆,入夏的第一场雷雨伴着雷电飓风刮得天翻地覆,室内烫热的春光营造出来的暖热熏得人浑身都是汗,累极了的舒然蜷着身体沉沉睡去,柔光下皮肤是晶莹剔透的嫣红,床头摆放着的一对瓷娃娃,弹簧制作的脖子撑着沉甸甸的头颅在经历了床的激烈震动之后依然在惯性地摇晃着,发出类似于钟摆摇晃着的轻微声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去,手指尖在头颅上轻轻固定。
如此,室内安宁,岁月静好!
舒然这一觉时睡时醒,不似以前雷雨天气会噩梦不断,会梦见有人摁住她的手梦见肚子剧痛,这一晚的梦就像电影蒙太奇,但贯穿全部的就是一个字,热,热得发烫,热得浑身就像沾上了麦芽糖,又似被扔进了麦芽糖熬糖的锅里,大火轰烧,她深陷其中被缠得紧,身体里就像沸进了滚烫的糖汁,想要挣开,可是又被那甜蜜所吸引住,在滚热的糖汁里翻滚,熔化,最后一次次被吸纳,被吞噬。
舒然被渴醒时睁大了眼睛,喉头干涸得要喷出火来,她睁开眼,浑身瘫软无力地四肢都动弹不得,也被身下垫着的物体咯得骨节发疼,眼睛一睁开时,蒙上的那一层水雾让她还以为自己没有醒来,视野模糊,一只手指伸在她眼前,紧接着便是其余的四根手指头,最后掌心完全落在她的脸上,温热的气息传递过来的热量让她瞬间苏醒,再眨一次眼睛,视野便恢复了一片清明!
此时此刻,她正伏在他的腰间,居高临下,而他的手正顺着她的脸庞往下,勾住了垂下来的一缕长丝,在她凝视他的同时,用手指间慢慢地绕着。
舒然的心脏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都忘记了跳动,窒息的宁静之后便是猛烈地飞跳而起,撑着的双臂也随之一软,整个人便无力地瘫了下去。
“嗯!”晨起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声,声音是嘶哑而低沉的,胸腔鼓鼓,连带着他手一收,绕着舒然长发的手指垂下,扯得舒然一阵闷疼,随着他的闷哼声,舒然也忍不住低呼出声。
疼!
舒然头皮被扯得发疼,这种疼也让她清醒了不少,张开了嘴,嘶哑的喉咙连喊疼都觉得吃力,后知后觉的神经反应让她也觉察到了身体的其他地方更疼,她完全是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尚卿文一手圈着她的颈脖,这么近的距离,舒然睁眼就看到了他颈脖周边那一条条殷红的印记,在他的胸口和肩部位置显得格外突兀,有几处都被抓出了血,有淡淡的色泽还鲜亮的疤痕,有一处,在耳根,即便是穿上了衬衣恐怕还是能看到的印痕。
模样有些类似金刚狼里的场景,在舒然看来,惨不忍睹!
“还疼不疼?”尚卿文眼底似清泓般地明亮,手心替她细心地揉着扯疼的头发,指腹稍微用上了些力道,有很好的舒缓的按摩作用,舒然的还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她浑身软得没有了力气,又被他像个布娃娃一样轻揉着,渐渐的又有了困意,闭着眼睛,心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着,这样,不是很好吗?
舒然再次醒来时已经听到耳边有清脆的敲打键盘的声音,或许是再睡了一觉,人才真正恢复了精神,她从床头坐了起来,脑子里还在慢慢地消化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晚上她虽有反抗但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到主动迎合,她心里抗拒,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渴望着。
这可能就是有人说过的,灵魂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她不排斥他的身体,甚至还可耻得愉悦着。
尚卿文坐在卧室里的小沙发上,独坐小沙发很小巧,他个子又高,一坐下去显得那粉色的小沙发就像个玩具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给折腾到报废的样子,他专注做事的时候很认真,目光聚在了电脑屏幕上,手指尖时不时地动一下,穿着薄款睡衣的他姿势闲适,修长的腿随意地叠放着,窗口拉开了一点的窗帘,有光从那边渗透进来,正好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有阴影映衬显得他鼻梁更加高挺,那半边浸在阳光下的脸庞,瓷白如玉。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他手指尖敲打出来的键盘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更加清脆有力,舒然的目光从他的侧脸一直朝下,最后停在了他骨节分明的长手指上,有些男人喜欢看女人的脚踝,尤其是穿着高跟鞋时摇曳多姿的脚踝,说对某些男人来说,那比前凸后翘还要来得有吸引力,这可能就是舒童娅为什么要求她一上大学就必须以高跟鞋为主流的现实原因,但男人们也忽略了女人的审美观,在排除了身高,容颜之后,对舒然来说,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才是有吸引力的。
至少现在就是,从她清醒到现在,她的目光一直绕不开他的手指,最后落在了那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枚环形戒指时,心口就如同几千万只马蜂在嗡嗡嗡地在煽动着翅膀,她在震惊之余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有多久没有用这种平静的心态安静地注视他了?
舒然微微低下了头,有种像做错事了却又不敢承认错误的心态开始蔓延而滋生,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态让她措手不及,但就在低头时,她看到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套住的戒指,有着银白色泽的简易环形戒指就这么套在她的手指上,她低着头,右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久久地凝住没有再移动!
什么时候?套上的?
她抬起头看向了那边的男人,却感觉到耳边的键盘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她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如每日清晨波澜不惊的轻柔,她不知道她低头失神有多久了,被他这么看着,脑子一时间就当机了。
清晨,无言的对望,柔光,一切都像是最美好最熟悉的曾经,现在不过是重新再经历一遍,然而这眼神却让舒然读懂了时光流转的沧桑!
“床边有水,温热的,可以喝!”尚卿文合上了电脑,看着目光呆怔的小女人微微一笑,确切的说,是从她醒来,慢慢地坐起来,再静静地注视他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因为她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他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