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没有再多想,面包已经烤好了,牛奶也温好,这是最快捷的吃法,听见那边有开门的声音,她忙把装好面包的盘子和温好的牛奶端了出去放在饭厅的桌子上,本是提醒自己不要刻意往那边看,结果人的意识就是很奇怪,你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怎样,偏偏就会那样做,不经意抬眸便看见从那边走过来的身影,沐浴而出的高大身影迈着轻缓地步伐走过来,带着自然而舒爽的沐浴露清香,一身清爽的浅色几何图案的睡衣晃然而过时还让人嗅到了空气里染上的淡淡湿意,他走过来,如同全身沐浴在了清新的空气里,一靠近便把这边的气息也浸染成他身上的气息。
舒然看着那背光晃过的身影,漫步而过就停在她身边,目光正朝她看过来,舒然把自己的目光转开,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那湿湿的头发上,短发根根直立,他的发质本来就硬,平日里靠近扎得皮肤都疼,此时根根如同喝足水了的树苗根根茁壮精神抖擞。
“你吃过了吗?”他的声音夹带着一丝鼻音,因为很轻,所以不注意听都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舒然是挺清楚了的,她低头蹙眉,手法极快地将勺子放进牛奶杯子里,拒绝回答他这个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话题,其实是撞上他突然对视上的目光时她心里有种措手不及之感,低头时便不由得暗自懊恼了起来。
她怎么莫名其妙地看他都看得入了神!
舒然的冷处理并没有让尚卿文感到有什么意外,他挨着桌椅坐了下来,抬脸看着正在用勺子搅拌牛奶的舒然,表情很平静,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又能很好地隐藏掩饰。
倒是正在搅拌牛奶的舒然被他这样看着目光忍不住地蹙眉了,他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在他面前无处遁形,索性勺子一放,撞击着杯沿发出来一声‘叮’的声响,眉头拧成了一团,“你别这么看着我!”
就像有时候暖洋洋平静地看着她的时候,让她会把自己莫名其妙地想象成了暖洋洋实验室里那些被撞在透明仪器里做垂死挣扎状的小白鼠,而尚卿文看她的目光却让她想到了阳台上总会以三角眼姿势睨她的那只鹦鹉,老感觉自己就是它爪子下的那条小白虫!
尚卿文听了,把目光收了回去,端起面前的那杯牛奶喝了几口之后眉头皱了皱,舒然以为是着牛奶是不是过期了或是怎么的,刚才看了看生产日期,还有一周才过期的,便看到他的脸色微微一白,放下杯子时低着头脸上闪过一抹隐忍的痛楚,舒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刚才看他从浴室出来脸色就有些苍白,她也没怎么注意,此时看他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响起了前天晚上隔壁的小姑娘说尚卿文胃出血了两次,顿时急了。
“你是不是胃疼?”
尚卿文依靠在座椅上轻轻点头,确实是胃疼,昨天忙着中午就没吃饭,晚上赶回来累得不行躺床上便不想再动了,此时胃里就跟有东西在搅动着一样。
“有药吗?”舒然也知道胃疼的难受,因为她一饿不仅血糖低,还胃疼。
“有,在行李箱里!”尚卿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微弱了,他想强撑起身体来便从座椅上艰难起身,不知道是不是一用力使得胸口也不舒服起来,只好重新坐了回去,看着舒然已经快步走向了客厅,那只黑色的小巧行李箱就摆放在沙发旁边,看样子是他昨晚上一回来连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放好就倒头即睡,应该是累极了。
舒然很快地将行李箱打开,箱子里很整洁,里面的衣物都分门别类地叠放得整整齐齐,舒然把放在最上面的一只工作笔记本移开,在箱子里翻了翻,在角落里翻出一只装着药的小盒子,与此同时被翻落出来的还有一条领带,领带本来是卷好放置的,被她着急着这么一阵乱翻,弄乱了落在了箱子外面,蹲在箱子边拿着药盒子的舒然在看到那条领带时表情突然愣住了。
那是她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有当面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记得他去贵州那一次,替他整理行李时,她就把这条领带悄悄地放进他的行李箱里,因为错过了他的生日日期,她也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将这条领带送给他,而且刚买回来的那一天还被舒童娅好好评论了一番,说她买领带还不如买皮带,拴住男人的裤子远比拴住男人的脖子要强得多。
他在贵州发生车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再见到这条领带,她以为已经遗失掉了,却不想,居然还在!
看着那条熟悉的条纹领带,蹲着的舒然居然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所谓的睹物思人,但她却因为看到这条领带也想到他们曾经的曾经,买这条领带的时候,她在品牌店里的导购员的指导下学习了一个多小时,就因为她不会打领带,当时也是脑门发热,用林雪静的话来说八成是爱情电视剧看多了点觉得镜头里一大清早男人起床更衣女人为心爱的男人打领带的样子很恩爱很亲昵让她羡慕嫉妒恨,所以才下定决心要搞定这玩意儿。
这有点跟风的嫌疑,不过当时的舒然对好友的评论不置可否,本以为学霸级别的她应该学得很快,但是她忽略了‘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必然也关上了另外一扇窗’的事实,学的过程中她才体会打领带这手工活竟比微积分还要难!她在一个小时之内也只学会了两种,而且操作起来还极不熟练!
舒然为此把打领带视为一项技术活,因为学的时候她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不过现在想想,蹲在这里的她居然会对打领带的步骤清楚不已!
舒然给尚卿文找出了药,看见药盒子里那么多的药,很多种,舒然一一翻出来,询问他要怎么吃,听着他如数家珍地说着,低着头的她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一点也不可爱,等她把药给尚卿文吃了之后又让他吃了些东西,并勒令他回床上休息,尚卿文先是一愣,但看着她那厉色的表情,什么话都没说,果真躺床上去了。
舒然回到客厅把东西都收拾好,想着那药盒子里的那些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而此时打开的落地窗阳台外,舒然看到那只三角眼鹦鹉正蹲在那边,用一双哀怨的眼神看着她,舒然以为它又要吃零食了,走过去便感觉到这鸟精神不振,她蹙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她伸手去弹了一下它尾巴上的毛,那鸟没像以前那样跳起来就啄她的手指而是抬起脸来,眼睛珠子转啊转,最后缩了缩脖子,低低出声,“然然,疼,我好疼 ”
D市政府大楼,此时正值午后下午茶时间,最顶部最安静的那一层楼的某一个办公室内,紧张的工作空间也有了片刻的轻松,尤其是秘书部所在的那个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在看着对面办公室的帘子放下来时,秘书松了口气,笔直呆板至僵硬的身体总算是可以轻松一些了。
“娜娜,刚给司老大送咖啡进去时,办公室里来的人是不是张少?”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低低问道。
娜娜秘书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奶茶‘嗯’了一声,低吁出一口气来,眼睛翻了翻,有种短暂的轻松感,见同事又要问话,她急忙打了个手势,打住打住,还是让她趁着这个难得的时间松懈一些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吧,确切的说是从两天前这种沉闷的压力感就有了。
究其根源,D市钢铁行业的龙头老大尚钢被挂名外企的万美收购,就本土发展和个人情感以及现在反应出来的后遗症渐渐暴露出来了,尚钢被收购,是D市商界的一大损失,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尚钢职工解决的后续问题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尚钢那边解决不了,都闹到这边来了,各种舆论的压力也接踵而至,相关部门都开始反应,压力山大!
这种压力的连带效应使得对面办公室里的那一位这两天都阴着一张脸,今天上午秘书部有人看见某部长灰头土脸地从司岚办公室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办事不力,被批了!
好在是张少过来了,之前张晨初也是经常来,不过大家都没觉察到他的重要性,今天就在这个火山口要爆发的时候过来了,大家都齐齐松了口气,顿时觉得今天来得太是时候了。
此时的办公室,窗帘被拉上时,张晨初手指敲着杯沿,挑眉,“今儿个吹什么风了?”他居然主动屈尊降贵地给他打电话了!
司岚睨他一眼,把手里燃到一半的香烟掐断扔进烟灰缸里,“他不是回来了吗?打电话!有个东西要给他看!”
张晨初看着皱眉头的司岚,觉得这个黑心肝的家伙也会有这个时候,不由得开笑,同情心是没有,幸灾乐祸倒是真的有的。
“看什么好东西?给我瞅瞅 ”
果然,总是制造娱乐头条的某男人也早练就了一副八卦的潜能,人家说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是万花丛中过,花粉沾一身。
司岚看了他一眼,凝眉,从旁边的茶几上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了,“你确定要知道?”
张晨初懒洋洋地拿着手机看似在找电话号码其实是在朝周边瞄,在看到办公桌上一角的垃圾桶里扔着的一份撕得有些零碎的纸页,悠叹一声,“怎么?我听说最近你下面貌似有个部门的第一号人物要被拉黑了,空穴来风还是来真的?”张晨初说着沉思着看了司岚一眼,用手指点了点,“这个人为人八面玲珑,没几把刷子不可能左右逢源爬得这么快,怎么?他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
司岚安静地抽烟,对好友说的话不置可否,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也没有认同,但是他这默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张晨初说对了!
“跟一个人有莫大关系,这件事我还是等卿文来了再谈比较好!”
司岚说完就不打算继续再说这个话题,但是他点到即止的话题已经让张晨初猜到了几分,他慢悠悠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慢悠悠地翻着电话记录,慢悠悠地看了司岚一眼,再慢悠悠地用手指轻轻一点,淡淡出声,“如果是苏沫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