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卿文目光微动,此时关阳从自己的公务包里取出一只小包裹,递给了尚卿文,“大少,这是今天早上快递寄过来的,寄件的地址是个省外地址!”
关阳当着尚卿文的面撕开了那层裹在外面的胶布,打开时里面是作为填充物的一层报纸,关阳慢慢取出来,展开时,里面竟是一封用塑料薄膜封好的纸页,还有一张很小的SD卡,尚卿文拿过去,翻了个面便看到那张纸页上的字。
尚卿文亲启!
那字迹俊秀飘逸,挥笔之下落笔处是重重地一划,字体优美中带着一丝邪肆,但尚卿文却被这熟悉的字迹看得目光一缩!
这是,聂展云的字迹
经历了一场质量不高的睡眠,舒然被饿醒,血糖低的她饿得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无奈胃部饿得实在是难受,她艰难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才想起,自己还在医院!
都不知道是怎么就睡着了的,可能是太累太乏了!
昨晚上喝了些酒,吐完之后什么都不剩了,大早上的在从半山别墅过来的路上从车里搜出了一只面包,看日期是快要过期了,在暖洋洋手还没有来得及拽出去扔掉之前,她就饿得啃着吃掉了!
没办法,她一饿血糖就低,浑身都乏力没劲!是恨不得翻箱倒柜把能找到的东西都翻出来吃了!
暖洋洋说要看她舒然破功,就是在她饿得晕头转向的时候!
她扶着沙发小椅子的扶手站起来,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想看看时间,可手机还没有重新去买,她又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只好竖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她记得进来的时候关阳是在跟他低声谈些什么,在他车祸修养期间有过那么几次被他请出门的经历之后,她便不想再在他议事的时候留下了,只是,同样是两个门,她怎么就直接走到这个休息的小单间里面来了?她该走正门走出病房的!
舒然揉着自己发疼的颈脖,枕在沙发扶手上躺着休息时,脖子很不舒服,听见外面没动静便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房间依然安静,她本是一双平底鞋踩出来的声音都在这么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突兀起来了,她走到门口,目光便不自觉地就朝那病床边看了一眼,原本以为这么安静他应该是在睡觉,结果一看过去,尚卿文也正抬起脸望过来,被子上面放着一本书,他正用自己包扎了掌心的手指夹起一页纸页要翻过去,看见舒然起来了,便把书合上,轻轻开口,“饿了吗?过来吃东西吧!”
可能药物作用的缘故,他的嗓子比早上好了太多,说的话声音虽然轻但是却不再那么嘶哑,舒然也能听得清楚!
尚卿文说着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抬起脸看着舒然!
舒然确实很饿,饿得她可能走不了几步路人就会有轻飘飘的感觉了,她看着尚卿文伸手指了一下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几层食盒,看样子是早有准备,肚子不争气地咕咚出声,她无力地在心里微叹起来,就她这种情况若是在抗战时期作为地下党被掳了,不需要用刑,饿个两顿饭她什么都招出来了!
舒然觉得在低血糖面前,饥饿对她来说真的是会要命的!
她走了几步,很想有骨气地出去自己找吃的,可是才走两步就觉得头晕得不行了,她看着那床头的食盒,咬了咬牙走了过去打开了盒子,里面的香气扑鼻而来,舒然一闻到这股香气不用猜也知道了,这是从张家厨房里出来的!
她在张家待的那段时间里,嘴都吃叼了,张家的大厨是个个有着绝活的,每一道菜做的都很精致,味道更是不用说!
“趁热吃吧,午餐的时间早过了,看你睡的香所以才没叫醒你!”尚卿文轻声说着,想伸手过来帮忙,舒然却已经自己端着食盒去了旁边的小桌上,打开了埋头吃了起来。
盒子里只有一人份的,看来他已经吃过了!
舒然低着头慢慢地吃,有时候即便是饿,但因为身边有人看着,她吃饭也不会狼吞虎咽,张家的厨师能把一份白玉菜心的素菜都做得这么可口,一碗粥里也加了不少调胃暖胃的药材,菜就一个,清淡至极,但这却是对熬夜酗酒之后的人最好的调胃食物。
舒然埋头吃着,感觉到他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握着碗的手顿了一下,吞掉了嘴里的食物之后抬起脸来,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匆匆转开,“你别这么看着我!”
太久没有这么单独相处,让舒然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剩下的小半碗粥也没什么胃口了。
她说完埋着头硬逼着自己把碗里盘子里剩下的东西都吃完,嘴里嚼着食物,心里却因为自己此时的处境说不清的纠结难受,在两人这段感情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这么难受?
她的快刀斩乱麻挥刀之时想着要痛快地斩断两人的一切,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可是却偏偏又撞到了一起,她怎么兜兜转转地又转了回来?
舒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桌子上的碗碟收好之后站了起来,似乎是下了决心,咬过唇瓣之后,用平静的语调轻轻开口,“离婚协议请你再签一次!”她说完便不再抬脸看他,转过身去时,心脏就忍不住地抽疼起来,这句话她幻想过很多次当面跟他说起的时候,自己会是怎样的果断,就像上一次在医院停尸房的门口,不过当时她是背过身去的,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对面地跟他再次提起。
她不要再这样难受下去了!
“然然!”手被身后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抓着。
舒然挣了一下没挣开,手腕被他的手紧紧扣着不松,她用了力,身后的男人一阵压抑的闷声,她才想起他的手还伤着,不由得将要甩开他手的力道减轻了一半,连她自己都懊恼,这个时候还担心着会伤了他的手!
她这该死的心软!
手就扣着拉着她不放,舒然身体僵着站着,“尚卿文,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你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相处,我们之间没有第三者,可是我们却做不到相信相守,我知道你这次险些为我丧命,我很感激,甚至当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冲进火场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还很心痛,我心痛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我挖空了心思想要将你赶出我的世界,可是到头来还是会对你心软,但是尚卿文,当我得知你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不顾展柏的性命安危,用了那么卑鄙的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聂展云认罪甚至是放弃了上诉,我就清楚地知道,我再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你了!”
舒然说完一只手慢慢地覆盖住他紧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慢慢地将那只手扯开,不是不再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么一个让她感到陌生感到害怕的人!
横在心里的那道梗怎么才能拔除掉?不,除不掉了,醉酒江边的那一晚,她冲着江水大声呐喊,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一个男人?
我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病房里的男人怔怔地坐着,耳边还回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
我心痛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但我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现在能接受你!
然然,听到你这样的心里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庆幸着你心里依然还有我?
尚卿文看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唇角溢出来的笑容苦涩不已,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关阳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对着电话低声说了几句,便扶着床头的扶手慢慢地下了床。
胸口接好的肋骨幸好没有断,只是肺部吸入了有害气息,现在呼吸时稍微用点力还是疼,他起身,撑在床边的手心便是一阵灼心的疼,不得已急忙把手收回来,再低头看的时候手心的医疗绷带上又被血给浸湿了,他的两只手心都扯掉了一层皮,掌心的纹路都完全模糊掉了。
他移到窗口位置,站在窗帘的后面,伸手拉开了窗帘的一角,深幽的目光朝楼下的停车场望了过去!
“少夫人!”关阳在医院的大厅门口见到了疾步走出来的舒然,关阳的突然出现让舒然愣了一下,急忙转开身去,脸朝一边看着,并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不停地朝上看,片刻之后才转过身来,“有事吗关阳?”
她的这一个掩饰自己红了眼眶的举动在关阳看起来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即便是她在极力隐忍着,但是她的眼睛就是红了!
关阳一手插在西装裤的裤袋里,依然保持着他那平日里就和煦如风的笑容,这让舒然在看到他那脸上的温和笑容时瞬间想起了一句话,‘物以类聚’,关阳跟他的笑容都如出一辙。
舒然心里为自己的一时失神忍不住地懊恼起来,怎么自己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就要往他那边想,现在既然连一个相似的笑容都会跟他联想到一块儿,她疯了吗?
“少夫人,我送你回去吧!”关阳说着,手里已经拿出了车钥匙。
“不用了,你很忙,我自己回去!”舒然回答,后知后觉地觉得关阳的称呼有问题,正要纠正一下,便听见关阳轻笑着说着:“不碍事的,我正好也要走!”
盛情难却之下,舒然只好上了关阳的车,坐上车才知道,这车还是尚卿文的那辆奔驰轿车,因为一坐进去舒然就嗅到了那股她所熟悉的气息,跟他身上的淡淡香水气息是一模一样的,鼻尖上透进来的气息让舒然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明的心绪波动,周边有太多太多跟他有关的东西,跟她想要彻底排斥掉的愿望事与愿违!
车就停在楼下,发动了车的关阳在接电话,舒然靠坐在车窗边,思绪还停留在刚才一鼓作气说出了那些心里话的那种波动的情绪里,尽管她是再三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靠在车窗边无意间地一次抬头,目光便落在了那层楼的窗口,窗口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有个人影就站在那边,身上是她熟悉的浅色的几何图案睡衣,看起来无比清爽,他本就是一个即便只是一个身影也会让人不能忽视掉的人,此时他就站在窗口位置,低头看下来,目光相遇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鞭炮,有过心理阴影的她吓得脸色一白,慌忙之中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小时候扔鞭炮的心理阴影,被冉诺腿下楼梯时的鞭炮炸响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瞬间变得无比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