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明月在漆黑的夜空中是那么的惹眼,徐忠良透过门缝看着里面床上的儿子已安然睡去,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才刚刚坐下来突然感觉颈部一凉,然后再也不敢动弹。
“知府大人近日来可安好啊?”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人,满头的银发是那么的吸引眼球。
“不知是哪位江湖好汉?”徐忠良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哦对,你看我,太没有礼貌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北使。”
“啊!”徐忠良大吃一惊,后背的汗浸湿了衬衫。
“原来是东厂北使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徐忠良赶忙堆满了苦涩的笑脸赔礼道。
对于北使,徐忠良还是略有耳闻,据说是东厂第一高手,每次出去执行任务,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次来知府衙门,肯定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牵连到了自己。
徐忠良表面对北使恭维着,大脑却迅速回忆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哪些地方做的过火了,传到了京城,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自己心里很清楚东厂亲自派人来解决的问题绝不是一般的小问题。
徐忠良顿了顿,抬起目光又接着说:“北使大人您半夜到我知府衙门,不知所谓何事啊?”
北使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摇着头感叹道:“我们获得情报,说你徐大人和北王造反一案有瓜葛,特地派我等来查看。”
徐忠良又是大惊,神色慌张,“北使大人明查,臣对朝廷可是尽忠职守,没有二心,北王造反一案于臣没有一点关系!”
说罢,连忙起身跪在了北使面前,不停的磕着头。
北使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徐忠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突然转身砸到徐忠良身上。破口大骂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徐忠良被吓得身体一抖,额头上的汗如密雨般滴落在地上。
“徐大人,这封信是在北王府里搜到的。上面的落笔是谁你应该最清楚吧。”北使坐在凳子上轻蔑的看着徐忠良。
徐忠良赶忙哆嗦拿起信,刚拆开,最后的“杭州知府徐忠良”落笔让自己全然呆若木鸡。
北使取出佩刀,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徐忠良低着头捏着信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北使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忠良,“好,既然什么都不说,那就算默认了,徐大人,只要你把其他的同党告诉我,我保你全家无事。”
徐忠良微微抬起头,正欲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合上了嘴,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徐大人,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叫做徐虎,今天刚好被砍了胳膊。你还有一个亲妹妹住在西黄村,对麽?”北使整了整腰带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徐忠良瞪大了眼睛又是一惊,赶忙起身痛苦的哀求着“北使大人,那可是我们徐家三代单传啊,求求大人放过小儿,我愿意承受一切的的惩罚。”
“只要你说出其余同党,我保你徐家上下平安无事。”北使走到徐忠良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忠良皱着眉,此刻内心是非常矛盾。
当初受北王蛊惑一起举兵造反,现在计划败露,北王逃走,如若说出同盟,必会遭到北王暗地追杀,如若不说,家人又难逃东厂追杀。
徐忠良表情痛苦的来回斟酌,横竖都是死,也许说出来朝廷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不会落得个家族惨死的结果。
徐忠良左右寻思,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北使,慢慢的说道:“当时除了我,还有刑……”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突然“轰”的一声,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撞开,然后闪进来一个黑影。
北使早已听见脚步声,顺手飞刀出去,进来的人刚刚推开门便被飞刀刺穿心脏处,应声而倒。
而徐忠良被突然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北使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猜想到一定是北王派来灭口的,便赶忙转过身对徐忠良说:“带家人去城东福运客栈,那里有人会保护你们的,快走!”
刚刚说完,屋顶上的脚步声及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北使快速扫过四周,皱紧了眉头,抽出刀纵身夺门而去。
徐忠良此刻反应倒快,刚刚狼狈的爬起来,便听见了门外刀划破衣服然后划破皮肤的“嗤嗤”声音。
徐忠良连滚带爬的弯着腰跑到徐虎房间,拽起徐虎便往后门飞奔去。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虎一头雾水的一边拼命跑着一边问徐忠良。
“快跑啊儿子,再不跑连命都没有了!”徐忠良带着哭腔使劲拽着儿子拼命朝后门奔去,头也不敢回。
刚刚推开后门,徐忠良感觉不对劲,抬起头,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持着刀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外……
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明月高高的挂在头顶上,如白昼般的光芒撒下大地,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徐忠良和徐虎呆坐在桌子上,他们还没有从刚刚翻天覆地的变化中醒过来。两个人自打进来后一直都也不敢动。
王甲和王乙两兄弟一直站在门后面持着刀警惕着福运客栈外面的动静,一刻也没有松懈。
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甲连忙打开门,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随后是连贯的关门声。
“大人!”王甲和王乙二人连忙对闪进来的北使做了个辑。
北使微微点了点头,走向桌边的徐忠良。
“徐大人!”北使将刀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背对着徐忠良。
徐忠良慌忙的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北使,顿时不知所措。
“知道刚刚在你府上的刺客是谁麽?”北使转过身坐在了徐忠良对面。
徐忠良立马站了起来,退到了凳子后面。看着旁边徐虎依然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又赶忙伸手把徐虎拽了起来。
“徐大人不用紧张,只要你和我合作,保你这个知府做的稳稳当当。”
北使倒了杯茶,又继续说道“刚刚那些刺客是北王派来灭口的,很不幸,你被列入了刺杀名单中。”
徐忠良猛的抬起头看了眼满脸戏虐之色的北使,“噗通”一声拽着徐虎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徐大人,你说你傻不傻,你为之卖命的北王现在要灭你的口,你还有什么可眷恋的?”
“大人说的是!”徐忠良赶忙低着头回答道。
“只要你跟我们东厂合作,我保你全家无事,这一辈子依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徐忠良头顶着冰凉的地面,表情扭曲,大脑里充满了矛盾。
旁边听到现在大致听懂了意思的徐虎赶忙扭过头哀求着徐忠良。
“爹,当初魏忠贤一案那些招供了的大臣们现在早已官复原职。你就不要再想了,要不然我们徐家只有灭门啊!”
徐忠良想了想当初魏忠贤一案后那些招供的大臣最后一个个都平安无事,可见朝廷还是比较宽宏大量。
可是思路一转,当初是自己主动投靠北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赦罪。
徐忠良攥紧了拳头,痛苦的摇了摇头。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显露了出来。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又是一刀。现在有家不能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拼一把了。
徐忠良红着眼睛缓慢的抬起头看着北使。一字一顿的说:“北使大人,我说出来后,希望朝廷能保我全家平安无事。”
“徐大人站起来说吧。”
徐忠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咽了一口口水,又继续说道。
“当时邢部尚书李大人和镇南将军萧广来到我府上,说服我加入他们的组织,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想造反。”
“嗯,然后呢?”北使盯着徐忠良,看着他是否在说谎。
“他们用成山的金银引诱我,之后我也写过一封信给北王表示我对他的忠诚。可是没想到计划败露,弄成这样。”
徐忠良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为何锦衣卫也被牵扯进来?还被灭门?”
徐忠良忽然跪倒在地,连忙解释道“这个小人真的不知啊!”
“哦?真的麽?”北使冷冷的盯着徐忠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过据小人所知,当初锦衣卫搜查魏忠贤阉党时,曾查抄过北王的府中,抓走了北王的儿子,北王有可能因此而报复。”
徐忠良此刻也算是全部豁出去了,什么狗屁的荣华富贵,先保命要紧。
北使低下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忽然,北使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站了起来,对站在门后的王甲王乙说道“你们快到楼下看看客栈有什么异常。”
王甲王乙提刀转身迅速出门而去。
北使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徐忠良,说:“好你个徐忠良,竟然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