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大雨中的海市蜃楼
是我害死了腾际，脑袋中，这样的念头迟迟挥之不去，一遍一遍，简直就仿佛为了诉说我的所作所为一般的不断回想。那一刻，突然降落的电梯，那一刻，突然截断在眼前的那只手，直到现在为止，都还仿佛清晰可见，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所有的……
这个房间，已经来过多少次了呢？因为是自己的家，所以早就已经搞不清楚次数了吧！
拉开隔着开后院的窗帘。这是特意为了不让我看着难受而特意加上去的吗？在那后面，有矮矮的围墙，一如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般，然后，也曾经，见到他从这里一跃而进，对着我一遍一遍的，诉说着他的无法放弃，还有……那句话……
我轻轻拉开那层原本应该只会出现在窗户上，此时却被挂在了门前的窗帘。
外面的一切，早就已经是一片乌云密布，一如此时的我一般。说起来，从那天之后，从那天，从原本盯着蓝天的视线转而面对那矮墙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天空了呢！
什么时候，天变的那么黑暗了？简直就仿佛在哭泣一般的，看！那从天上降落下来的雨滴，是不是一如此时的泪水，像这样，划开上天的脸颊，然后，滴落下来……
“腾际……”
奔腾于天际之间，如果说你是那在天空中奔腾的云朵，那么此时，你是不是已经化成了一滴滴雨水，降落到我的身边了呢？
突然，远远的，仿佛有什么正注视着这边一般，熟悉的，仿佛只是这样被看着，就能够强烈感受到他，他那灼热的视线一般……
“腾际！”
我连忙将视线盯准了不远处的矮墙，朦胧的，在一片大雨之中，是幻觉吗？总觉得，仿佛有一个朦胧而虚幻的人影，此刻就在那里似的。
“腾际！”
我连忙拉开拦着我出去的那扇玻璃门。
房间里面原本是那样一片寂静，此时却仿佛突然被那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似的。
只听到耳边一片“沙沙”的雨声，我却无暇顾及，直接推着轮椅往外面冲的我，此时甚至遗忘了那为了防止雨水进入，而特意隔开那院子和矮墙而制造的阶梯。
脑袋里一片天旋地转，那样熟悉的摔倒的感觉，可是，这里却不是那个时候的玄关，一开门，也没办法看到腾际正站在那里，看向这里。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原本能够奢望的一切，此时都已经不存在了才对的，可是，即使如此……
“腾际！”
那被雨水沾湿的朦胧的矮墙下，从来都是谁都没有的，这双眼睛直到刚才为止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影，是虚幻的，是从来都不存在的海市蜃楼。我明明，对这一切都很清楚的……
上天……在哭泣……却并不是因为我的哭泣而哭泣。这片天空，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仰慕，而觉得感动，只会像这样，一次一次的，让那些仰慕着它，却无法触及到他的人类，感觉到绝望而已……
“啊——”
为什么要嘶吼？心底此时感受到的，就是心痛的感觉吗？即使肢体分离，即使是那个时候，我也从来不曾感觉到这样的痛苦。不过只是，人生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已，可是现在的，我却发现，我已经把周围的我原本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似的……
然后，这幅嗓子，这幅身体，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全不丢弃了不就好了吗？单纯的，因为想要毁坏，而毁掉我所拥有的一切不就可以了吗？这不就是，此刻的，我的人生了吗？
“希穗！你这是干什么啊！”
迷茫的，身后，有谁的声音在叫我。
“腾际！”
我本能的一把抓住那伸向我的手。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可是即使如此，那只带着雨水的冰冷的触感的手，那柔和的，在耳边响起的女人的声音……那不是腾际，就算我想要如此欺骗自己，那也终究，不是他……
“你这是做什么呀！”
老妈从来都不懂得安慰人，如此这样说话，早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要求她多说什么。此时的我，唯一希望的，不过也就是自己如果能够消失就好了而已。如果可以那样的话，心就不会痛了，不会那么难受了，然后，说不定就可以忘掉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也不一定。
逃避，仿佛早就是我惯用的手段了似的，可是此时的我却是逃无可逃，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了……
“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不可？希穗……难道妈妈就不可以吗？就算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还有妈妈陪着你不是吗？为什么？从前的你，不管心里有什么事，都总是藏着，不让我知道，就是为了不让我为你担心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要……”
老妈的声音也在哽咽，也在哭，可是，即使知道，我却无法让她停止。也已经不想顾及，无暇顾及了……
心中，什么地方，仿佛已经扭曲了一般，这个世界，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敌人。朋友不是朋友，长辈不是长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利益才聚集到一起的。不管是擅自将我和腾际的行踪泄露出去的陈嘉远和我的母亲，还有那口口声声说帮我，却只会说“你去死不就好了吗”的尹默，所有的一切，所有人，都不值得相信。
即使如此，面对那紧紧的，拥抱住我的冰冷的臂膀，我却无法推开。此时的我，只能这样……感受着妈妈那仿佛连雨水都能被温暖一般的温度。只会，躲在那一片冰冷中，仅存的一丝温暖中哭泣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