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花三月,却不知此刻,天界一片死气沉沉,鸠鹭宫前的月桂树上,一蓝衣女子正靠着树干,散开的青丝随着寒风飘扬,慵懒里透着一股不具名的悲伤,捧一坛流觞,又一口饮尽,擦了擦嘴角,那被饮尽的酒坛里瞬间又盛满了流觞。
桑未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有些不忍,抬眼,瞧了瞧西边,试探道:“师傅?”
“怎么?”酒意未醒,语调中却夹杂着一丝丝悲痛。
“您不去看看师妹么?”
又一牛饮,“看?有什么好看的!”
桑未叹了口气,也幻出一酒杯,里面盛满了流觞,“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抬头,竟然已泪眼摩挲。
“还有一个时辰……”语未毕,一阵疾风袭过,直奔西边,留下一抹蓝影,桑未微微叹气,师傅始终是最疼师妹的。
桑未继续品味酒杯里的流觞,往事如云烟般飘渺在他的眼前。
那天,他随师傅,如往日般去渭水河取渭水酿酒,却不想,腰中别着的酒葫芦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吸进了渭水中,他与师傅皆被此象所困,那酒葫芦可是他拜师那天师傅赠予他的法器,里面盛了师傅最爱的流觞,这法器已认主,他人拿去无甚作用,为何会被渭水所吸?这时,弱水仙子急忙赶来,冲着渭水大喊:“你这小东西!你拿酒葫芦作甚!还不把酒葫芦还与上仙!”
“弱水姐姐,我……我只是一时贪恋流觞,才把这酒葫芦盗来的。”语毕,渭水竟幻成一娇滴滴的女童模样,双手捧着酒葫芦,毕恭毕敬的奉还给桑未。
他接过手后,一看,酒葫芦的流觞竟丝毫不剩!他有些心疼,那流觞可是师傅的珍藏,其香味令人心旷神怡、修为大涨,作用当然不言而喻,但酝酿步骤复杂,材料稀有,连天帝生辰之时都要向师傅讨要,但师傅也是万分推辞,最后不了了之,他只是拜师时,师傅赠予他这一葫芦罢了,由于意义重大,且流觞本身珍贵无比,所以他一直是供着,连拿出来尝一口也舍不得,只是偶尔闻上一闻,这女娃竟牛饮了它!
弱水仙子替小女娃求情,“这孩子原先便是得了小仙一曲流觞,从渭水里凝成了水精,如今……”
“既皆因流觞而起,便是与我结缘。”师傅看了看小女娃,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么?”
“你会酿流觞?”
“是。”
弱水:“大胆!叫上神。”
女娃缩了缩脑袋,却又大胆的询问:“那这天底下只有上神会酿流觞么?”
“当然。你若不愿,便算了罢。”说完,转身便要走。“哎!你别走啊!”师傅不理会,抬腿。
“师傅!”
师傅笑了笑,转回身来,用流觞凝成一弹弓,掷给她,“你刚凝成人形,无名无姓,以后便唤作江离吧!”
“是!江离多谢师傅!”
此后,他便多了一个师妹,江离。
江离大祸未闯,打着师傅的名号,小祸却惹了不少,是天界众仙为之头疼的家伙。但这丫头后来可闯了件对她来说也是最后件的大祸了。
诛仙台。
江离披头散发,身上被捆仙索勒破了衣裳,看见了远处的那抹蓝越来越近,她激动道:“师傅……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离,后悔么?”
“我从不未所做过的事后悔!”
“饮下这曲流觞吧!”
她很豪爽的干下了一曲流觞,擦嘴后,道:“师傅……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坚持你自己所做的,剩下的交给为师。”
江离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她看了眼师傅,再看了眼远方,呵,他不会来了,他爱的人,始终不是她。她笑了,笑着从诛仙台上跳下去。
诛仙台下的戾气灼伤了她的皮肉,骨头。一滴泪从眼角滑出,蒸发。
诛仙台上那抹蓝,手捧流觞,看到那坠落的抛物线时,笑了笑。为了她的徒弟,就允许她任性一次吧。
远处,一男子走来,轻拍她的肩膀,“楼兰上神,节哀。”
这……又是另一件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