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对于邢昂这种不可一世的男子而言,便成了他想要洗清的耻辱,也勾起了他强有力的征服之欲。
袖中的手,不知为何颤抖得厉害。
荣彦晞陡然觉得一股气从丹田处急速窜出,直奔掌心,五指一颤,奇迹骤然发生,连邢昂都措手不及。
那支箭赫然飞出邢昂的控制,下一刻已然捏在荣彦晞的手中。
羽睫止不住的煽动,他震惊的看着荣彦晞眼中的错愕。
这股力量是……是什么?为何如此诡异?以至于连荣彦晞都不知道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的手心一抖,那支箭就稳稳的捏在了手心里。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荣彦晞盯着手中的箭迟疑了许久,这才相信是真的。
下一刻,荣彦晞骤然回过神,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影一闪快如闪电,箭矢已经抵在了邢昂的脖颈处,“都别动!”
一声厉喝,所有的干戈就此休止。
邢昂眯起邪冷的眸子,她何时来到自己身边?动作之快竟连他都措手不及?他清秦的记得,上一次见她分明毫无内劲,根本不会任何武功。如今……难得跟她体内诡异的气流有关?莫非她得了什么奇遇?抑或她的一切都是装的?可是他分明看见了荣彦晞眼中的错愕,那神色绝对不似装出来的。
荣彦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邢昂身边,但是她却反应极为迅速的拿着手中的箭,作为威胁的武器。大抵越发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怕死。
“让我们走!”荣彦晞的呼吸有些紊乱,就连握箭的手都颤抖不已。
美姬眉色一敛,快速走下来,神色极为悲戚,“不要伤害少主!求求你!”转而快速冲随侍们道,“你们快退下!快退下!不要少主的命了吗?”
这句话的分量不轻。
少主乃是左相府的命根子,就连左相都视若瑰宝有求必应,若然伤了少主,谁也别想活。
让开一条道,秦风幕与织云警惕的望着四下的人群,看着荣彦晞以箭抵着邢昂的脖颈,慢慢退入包围圈。一直撤退至抱月居门口,美姬紧紧相随,似刻意挡着那些随侍,又好似极为关心邢昂的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的靠近凶徒。
“少主?”美姬美眸含泪。
邢昂面色铁青,这辈子他还没被人威胁过。这次倒好,遇见个软硬不吃的丫头。一次拿箭戏弄他,一次拿箭威胁他。果然是年年打鹰,今儿个叫鹰啄了眼睛。
门外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荣彦晞的扫一眼堵在门口的随侍们,面色煞白,“谁也别轻举妄动,否则伤了你们少主可别怪我!”
闻言,秦风幕伸手便点了邢昂的穴位,一刹那,邢昂动弹不得。只那双绝傲的眸子,依旧绽放着冰冷的寒光。
马车疾驰而去,带着邢昂直奔城外。一路上谁也不敢阻拦,生怕伤了邢昂。
及至出了城,马车驶入一片密林。
横竖也不能带着邢昂回聚贤庄,否则岂非闯下大祸?
秦风幕依旧黑衣蒙面,马车停顿的那一刻,抬手便将邢昂丢出了马车。荣彦晞紧跟着跳下去,一脸的冰凉。
“你想怎样?”邢昂冷然,目不转睛的望着步步靠近的女子。
荣彦晞眸色无温,宛若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花,眉目间有种迫人的寒冷。世间宛若找不到形容词,形容这样的女子:却是含英咀华,不食人间烟火。
她就站在他面前,手上还握着那支箭。
冰冷的箭矢,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手中冰冷的箭矢就抵在邢昂的眉心,下一刻,荣彦晞将箭矢没入他的锁骨处,而后缓缓的划下一道口子。细细的血痕慢慢渗出血来,宛若一条蜿蜒的蜈蚣,教人有些毛骨悚然。
邢昂面不改色,只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子,魅惑的容颜有着几分邪肆,倒是与自己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不觉的扬起唇角,“怎么,这么快就想给我留点记号?这么着急要让成为我的女人?”
荣彦晞冷哼两声,“死到临头还嚣张。”
随即起身,扫一眼四周茂密的林子,她目光冷若霜寒。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她冷眸看他,绝傲的抬起精致的下颚,阳光从斑驳的叶面落下,撒在她的眼角眉梢。她冷傲若白羽孔雀,羽睫微扬,只是将那支箭插入他身边的土地,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但不代表我惧色左相府,邢昂,我会记得你!若然下次再见,我会用这支箭取你性命。”
“你到底叫什么?”邢昂瞪着她。
荣彦晞顿住脚步,回眸间衣袂蹁跹,薄唇只吐出清晰的两个字,“江南!”
“我不信!”邢昂怒吼。
闻言,荣彦晞唇角微扬,冰冷的唇幽然轻启,“听说阎王手里有本生死簿,上刻三世宿命,你大可去那问一问。”
转身,她走得潇洒而恣意,再也没有回头。
“江南!”邢昂忽然用一种极具复杂的音色嘶喊。
荣彦晞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少主,后会无期!”
该死的女人!
邢昂咬牙切齿!
这辈子他还没有吃过女人的亏,如今这羞辱,算是出生以来头一遭!
马车内,织云扯下面纱,“公子何不杀了他?若他逃脱,左相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找上聚贤庄,后果不堪设想。”
秦风幕解下自己脸上的黑纱,眉心朱砂下的男子,眼底闪烁着教人无法捉摸的深邃之光,“若是邢昂死了,岂非成了一盘死棋?”
织云怔了怔,“公子?”
秦风幕眼底的光有些清清浅浅的疏离,“留着他还有大用?”
“大用?公子的意思是……”织云心惊。
“我让你备下的大礼,可都备齐?”秦风幕依旧清幽淡然的神色,不曾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织云颔首,“喏。谨遵公子的意思,悉数备下。只是这大礼,需要送去左相府吗?”
秦风幕冷冷的睨她一眼,“只怕左相府受不得这样的大礼。”
说话间,荣彦晞已经从外头回来,通体舒畅。奇怪,好似那种灼烧的感觉业已消失,细细感知,仿若体内有一股涓涓细流正缓缓流淌,十分舒服。
秦风幕望着她微微一怔的表情,不觉凝眉,“受伤了?”
荣彦晞摇头,“没有。”
却也不敢将石窟里的事情直言相告,生怕他们会把自己当做怪物,抑或是无稽之谈。何况那个鬼面人武功奇高,谁都不是他对手。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现在也未觉异样。大抵那个血魄珠……应该没事吧!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动作变得诡异,出手的动作极快,甚至有些不由自主!好似有时候可以用意念来操控身子?这样一想,荣彦晞的面色便有些不自然。
这,到底是好是坏?
鬼面人抢夺的血魄珠如今存活在自己的身体里,那鬼面人会不会追来?亦或是早晚要破腹取珠……袖中的手,死死攥着衣角。
血魄珠,到底是什么?
诡异如此,却被她所得?!是福是祸,谁人说得清?
深吸一口气,她扭头看着一贯沉冷的秦风幕,如果告诉他,他会怎么做?是不是也会想要她肚子里的这颗珠子?那么多世外高人想要的东西,必定是了不得的宝物。秦风幕,你会不会为了血魄珠,要杀了我?
马车颠簸着,织云坐在外头,车内只有荣彦晞与秦风幕二人。
“你何以知晓我在抱月居?”荣彦晞缓了口气,坐在一侧也不靠近他,口吻清淡如水。
“有人寄简留书。”秦风幕转头直视她微微黯淡的眸子,“有话便说吧。”
微微颔首,荣彦晞眉目晕开浅浅的光,“留下邢昂是为了钳制右相府,对吗?”
秦风幕也不掩饰,“对。”
“而我,只是作为让邢昂上钩的诱饵?”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掠过一丝冷蔑的凄寒,“你让我出面引邢昂中计,却又要借我的手放了他。你就不怕左相府发难,毁了聚贤庄?”
他看着她平静无比,轻描带写的话语没有一丝被利用过后的动怒。她知道他的计划,也明白这些不过都是为了完成他们最初的目的,所以她愿意成全。不是因为她畏惧他的身份权势,这些不过是一种权谋手段。
她知道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她不奢求他的信任,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本不想付出任何对他人的信任。
她只想活着,只想活得像自己。
这个局她走了进去,便再也走不出来。她若是出来,局便会成为死局,而她也会成为死人。所以她必须按照规则走,快速结束这里的一切,这才是她的终极目的。
只要灭韦国有功,即便知晓她抗婚,永定侯府也不会被冠上欺君之罪。到那时她便可囫囵回到侯府,而后……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光寸寸成灰。
“邢昂还没这本事。”秦风幕许久才幽冷的吐出一句话,眼底晕开清浅的微光,口吻骤然陡沉,“你有心事?”
“没事。”她淡然从容,保持一贯的神色。
秦风幕转头看见她垂下的羽睫,缓缓道,“邢昂一定会找上聚贤庄,我已通知右相府。”
荣彦晞陡然抬眼看他,他竟然肯告诉她下一步的计划?意欲何为?是良心发现,还是故意为之?他……又想做什么?
心,颤了颤,眼底绽放着微弱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