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费用都已经付清,萧君墨找来的专家也已经等候多时。
远远换上了无菌病服,简惜将他送到门口,紧紧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
“宝贝,没事的,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含着泪,俯身亲吻儿子的嘴唇。
远远点点头,一声不吭,眼里全是紧张和害怕,但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越是这样,简惜就越是心疼。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简惜坐在门口,焦急不安地等着手术结束,看着那颗红灯,仿佛听见秒针一点一点地走,缓慢而迟钝。
突然,寂静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快递员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走过来。
她知道是送给她的,站起来签收了,紧紧抱在怀里。这几日,萧君墨每天都送花过来,百合,是送给远远的,她没有理由拒收。
今日不同,送的一束玫瑰,没有留下任何的话,但她抱着花,想象得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仿佛有一种魔力,淡淡的玫瑰花香驱散了她心头的紧张不安,就像是他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早上,他打来了电话问候远远,知道今天是手术的日子,说很抱歉无法回来陪在她身边,在北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她说,没有必要抱歉,你没有义务要陪在我身边。能打来这个电话问候远远,这份心意就够了。
疏离客气的语气。
但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每次接到他的电话,总会有小小的雀跃的情绪,这样的心理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敢深想,每每一动那个念头,就觉得慌乱不已。
又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的蹬蹬的声音。
简惜抬起头,看见了蓝倩冷凝的一张脸。
心中警铃大起,她戒备地望着她,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到她面前,语气淡淡的,“知道你缺钱,这些够吗?”
简惜在心里数了一下那几个零,一百万,不是个小数字,她才不信蓝倩这么好心,会没事给她送钱。
“什么意思。”简惜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蓝倩勾了下嘴唇,“你和你儿子孤儿寡母,到哪里都是生活,不如离开宁州,去其他的城市。有了这笔钱,卖掉承正给你的房子,你们会过得很好。不如去北城吧,我还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书,让你在北城医院找份很好的工作。”
“蓝小姐,我在什么地点生活,是我的自由,多谢你的关心和好意,但我并不打算离开宁州。”简惜淡淡的语气。
蓝倩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极其复杂的情绪。突然,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伸手抚摸,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我怀孕了,是承正的。”
“哦,那恭喜你了。”简惜面不改色地敷衍道,心里只盼望着她快点离开。
“宁州说小不小,但圈子就那么几个,我和你总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觉得尴尬吗。”蓝倩道,“为什么非要留在宁州?难道这里还有你舍不得的人吗?你心里还有承正是不是?”
简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在哪里管你P事,走开,别再来烦我!”她终于忍不住翻了脸,不耐烦地望了她一眼,将头一扭,看向一边。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她已经和孟承正离婚了,她还想将她赶出宁州?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蓝倩冷笑一声,“限你一周之内离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上前一步,逼近简惜,在她耳边像是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我知道你儿子在哪里上学,我可以让他失学!也可以让你永远找不到工作!你跟我家世悬殊,拿什么和我斗?”
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畔,简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往前跨进一步,和她拉出了距离。
正准备转身回应她的话,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含着冷意的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是西家已经成了你蓝家当道?”
简惜猛地转头,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的睨了蓝倩一眼。
“姐夫!”蓝倩气红了脸,不敢放肆,气焰一下子焉了下去。但又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维护她?难道她真的是你的情。人?你这样对得起我姐吗?”
简惜正要和萧君墨撇清关系,他突然上前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我很快,就不是你姐夫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像是巨石投进湖里,在简惜和蓝倩的心里激起千层浪。
蓝倩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你要和我姐分手,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简惜慌忙挣开他的怀抱,但他的手臂如同钢铁打造,用不容置疑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怎么也挣不开。
“萧君墨!”简惜急得直呼大名,“你放手!”
“好不容易抢来了,就好好跟他过日子,看好你的男人。”萧君墨望着蓝倩,微笑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蓝倩红着眼睛,失声大喊,“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都为她神魂颠倒?”
她不敢相信萧君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要和那么完美的西江月分手,以为自己在上演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吗?她到底哪里好了,他怎么可能看上她?孟承正又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一个给别人生下野种的女人,水性杨花,不知羞耻,凭什么让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将她放在心上?
蓝倩嫉妒得要疯了,愤怒烧红了她的眼睛,她瞪着简惜,仿佛恨不得要将她撕碎一般。
“萧家不会同意她进门的,西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她指着简惜,冷笑连连,“你等着吧,麻雀变凤凰的美梦早晚一天是会醒的!”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愤恨地踢了一脚。
萧君墨这才放开手,简惜立马从他身边跳开,沉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君墨像是感觉不到她的怒意,笑眯眯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只小兔子般。
“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他故意学她说话,挪揄的笑意。
简惜气得冲过去一拳砸在他肩上,又是打又是踢的,他笑着捉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冷不防地俯身亲了她一口。
“萧君墨,你再耍流氓试试!”简惜气红了眼睛。
看她都要哭了,他赶紧放开了她,柔声地哄,“我这不是英雄救美么,看这么漂亮一姑娘受欺负,我心疼。”
不等她回答,他赶紧转移了话题,“远远的手术快结束了吧?”
话音刚落,红灯暗了下去。
简惜也顾不上和他生气了,几步奔向手术室门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肩上微微一沉,搭上一只温暖的手掌,她没由来的觉得心安,鬼使神差地,没有拂开他。
手术室门开了,手术医生率先走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简惜连忙上前问。
“手术很成功。”
简惜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了,远远吊着点滴瓶,脸色苍白地躺在上面。简惜跟在旁边进去病房,肩上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
萧君墨刚下飞机,精神不太好,简惜拒绝他要陪她一起守夜的要求,赶他回家睡觉。
拗不过她,又见孩子没有大碍,他只好点了头,揉着眉心,“明天让护工照顾下远远,晚上来家里吃顿饭,孙嫂的生日。”
和孙嫂只见过几次面,但她为人和蔼热情。简惜想了下,点头道,“好,你快回去吧。”
晚上在沙发上将就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远远醒了。刚做了大手术,身体很不好,躺在病床上几乎没有办法起身。简惜看他受折磨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远远伸手擦着她的眼睛,冲她笑,“手术一点都不疼,你别哭。医生叔叔说,我休息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可以去上学。”
“好,你好好休息。”简惜抓着他的手吻了吻。
午饭后,远远吃了药又睡着了,简惜昨夜睡得很不好,便让护工在床边守着,自己回家去睡了一觉。
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喂。”她看也没看名字便接了电话,刚刚睡醒的慵懒嗓音。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在睡觉?”
是萧君墨。简惜揉了揉眼睛,“嗯。”
“今天是孙嫂的生日,你没忘吧?”
他不提起,她还真的忘了。心里一阵愧疚,连忙说,“我一会儿就过来!”
挂了电话,直奔商场去买礼物。也不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最后买了一把按摩椅,拎着沉甸甸的盒子站在路边打车。
萧君墨的电话又来了。
“我过来接你吧。”
简惜想了想,出租车进不了别墅,到了小区外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便点头,“好。我在青阳路万达广场。”
没一会儿,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行驶过来。
简惜拉开车门上车,看见只有萧君墨一个人,今天是他亲自开车。
萧君墨看了眼她手中提着的盒子,挑眉,“什么东西?”
“按摩椅。”
简惜系好安全带,一起身,便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车子正堵在路口,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俯身靠近她,骤然逼近的气息让她心口一紧。
“下次你过生日,我也送你一套按摩用具。”
简惜的脸一下子燥得通红。
“流氓!”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么下。流。
萧君墨眨了眨眼,无辜极了的样子,“上次听你说你有颈椎病,我送一套按摩器给你,可以缓解酸痛。怎么就成流氓了?”
简惜哑口无言,扭头看向窗外。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都是上学时候在宿舍里看的惹的祸!
……
孙嫂的生日,只有孙叔和兔子在家。
简惜过去了,四个人坐一桌子吃饭,孙嫂热情地不停给她夹菜。
“老爷子和老太太度假快回来了吧?”孙叔喝了一口酒,问萧君墨。
萧君墨点点头,答,“下周回来。”
“回来,刚好就可以为你和江月准备婚礼了。”
简惜一愣,握着筷子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萧君墨不露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等他们回来,我正好有事和他们商量。”
孙叔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简惜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饭后,主动帮孙嫂收拾桌子,却被她赶去休息。
“上来,我有事和你说。”萧君墨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
简惜跟在他身后,一直进了卧室,他突然转身拉住了她的手。
“你……”
“是不是伤心了?”他逼近,将她挤到墙壁上,笑着问,“听到我要结婚,心里很难过?”
简惜瞪着他,“没有!”
他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有。”
“萧君墨,你再说!”简惜气愤极了。现在的他,哪还有初见面时的儒雅绅士?根本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流氓!
“你的口红颜色很漂亮。”
简惜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却无法阻止他的逼近。扭过头,愤忿地说,“萧君墨,你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为你工作!”
她的心跳得很快,急促的呼吸令胸脯剧烈起伏,是不是贴上他坚实的胸膛,那种触感令她更加惊慌。
“唔……”
简惜瞪大了眼睛,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心一软,松了手,探出手指欲抹去她的泪水,却迎面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无耻!”
简惜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越过他便往门外冲去。
跑到门口,脚步却生生止住,下一秒,转身奔了回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无法锁门,因为锁门的声音会被门外的人听见。
“西江月来了!”简惜惊恐地望向萧君墨,一张脸煞白。
她此刻出去,一定会和西江月正面撞上。见到她这副模样,瞎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比起她慌乱不已的模样,萧君墨镇定许多。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进来躲躲。”他赶紧拉开了衣柜的门。
简惜不疑有他,立马钻了进去,谁知道他也钻了进来。本来空间不大的衣柜,此刻更显得狭隘,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他将她搂在怀中。
“你……”
“嘘。”他捂着了她的嘴。
“叩叩叩!”敲门声。
简惜立刻闭紧了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的衣柜里,她没有看见萧君墨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
“君墨,你在里面吗?”西江月的声音响起。
见没人回答,西江月推开门走了进来。
衣柜的缝隙很小,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一丝细弱的光线照射在她身上。
“君墨?”西江月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奇怪,孙嫂明明说他在上面的,怎么会没有人?
她转身往屋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刚才进门的时候,孙叔一看见她便急着往楼上去,孙嫂脸色也有些异样。最后,她叫住了他俩,自己先行上楼来了。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君墨不在书房,不在卧室,还能去哪?二楼就这么几间房,她一路走过来都没看见他。
衣柜里,简惜紧张地攥紧萧君墨的手掌,手心一片滑腻。
鼻间全是他的气息,黑暗里,嗅觉格外敏锐。
他离得那么近,呼吸全部喷洒在她耳边,幸好没有光,否则他一定能够看见她脸红到了脖子根。
突然,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她曾经听见过,这是萧君墨的手机铃声!
简惜感觉空气一下子被抽走一般,呼吸都要停止了。
“君墨的手机还在房间了,人去哪了?”西江月疑惑的声音响起。
“汪汪!”一声气吞山河的吼叫,下一秒,衣柜门口的人尖叫一声,“你别过来!”
简惜听到门外的动静,西江月仿佛被兔子扑倒在地,两人厮打了一会,她连滚带爬地从卧室逃了出去。
简惜松了口气,听见那脚步声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这才转身狠狠地推开萧君墨。
明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瞪了他一眼,压低的声音,“明天我就将辞职信交给你!”
“工资都预支了,现在要辞职?”
“我……我会借钱还给你!”
“夏林菲?”萧君墨道,“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拿不出钱给你……”
“你卑鄙无耻!”简惜气极,“萧君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未婚妻隔着一道门就站在你面前,你竟然……竟然!”
“我竟然什么?”他不耻下问。
简惜咬唇,整个人脸皮不是一般厚,和他说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她推开衣柜门,正要出去,他一把又将她拉了进去。
“别出去。”他轻声道,“万一她突然回来怎么办?”
简惜咬牙,下定决定,“那也比被你非礼好!”
“我怎么就非礼你了?”他语气有些不高兴,“你是我的医生,神农还尝百草呢,你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我的病好没好?这点牺牲精神都没有,怎么做白衣天使呢?”
“放手!”她压低了声音,“否则我就叫人了!”
“嗯。”
“嘶……”萧君墨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急促。
简惜下了狠心,这一口差点将他的肉都咬下来。
另一边,西江月狼狈地冲下楼。
孙嫂刚好端着一盘螃蟹进来。
“江月,快来吃螃蟹。”孙嫂笑眯眯地说,“这是我跟你孙叔在老家带回来的。”
“我……不怎么爱吃螃蟹。”西江月神情不自然地笑了笑。
“咦,可是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螃蟹啊。”孙嫂有些疑惑。
西江月笑容一僵,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
她如获大赦,连忙说,“孙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待会儿你见着君墨,告诉他我来过。”
“这就走了?带几只螃蟹回去吃吧?”孙嫂望着西江月的背影喊,可是她人已经走远了。
西江月疾步走出院子,这才接起电话,“妈。”
“小月,医生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