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远远不以为然地说,“妈妈,我不想要这样的爸爸,他让你不开心,我不喜欢他。”
简惜面色一僵,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儿子有些早熟,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小小年纪,连父母之间那点不寻常都能看出来。
六年来,她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家,保护着儿子成长,从未在他面前和孟承正争吵冷战过。她不能让儿子知道自己是个生父不明的孩子,而孟承正也并非他的亲生父亲。
孩子需要一个健康健全的家庭,为了远远,再辛苦再难熬的婚姻她都能忍受,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和孟承正离婚的原因之一。
“不要说这样的话,远远。”简惜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天下没有做父母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妈妈也没有不开心,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简惜在心里默默加了两个字,曾经。
远远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问了一个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那为什么别人都跟爸爸姓,他不要我跟他姓?”
“因为……”简惜手指颤抖,脸上的笑容快要坚持不住。看着他有些委屈的小脸,她编不出一句谎话去搪塞他。片刻的沉默之后,依然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远远嘟哝了一句,“我说吧,他就是不喜欢我嘛。”
说完,他低下头默默地扒碗里的饭,但简惜看见几滴液体从他的脸上无声地掉进碗中,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践踏踢踩一般痛楚。
“远远……”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简惜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现的陌生号码,接起,“你好。”
“在哪儿?”一道低沉的声音。
“萧总?”简惜嗖的一下站起来,“在外面吃饭。”
“我有些头痛,晚上过来给我检查一下吧。”
“好的,请问你的地址是?”
简惜在心里默记了一遍,挂了电话,一转头就对上儿子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连忙解释,“我的病人。”
远远笑眯眯地点点头,没问什么,转头继续吃饭,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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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墨给她的地址不是上次那处单身公寓,出租车开出市区又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了半山上的别墅区。
简惜付钱的时候有些心疼,两百多块。
进小区之前又是一套严密的安全检查和询问,保安接视频过去确认,是个中年女人接的,隔着屏幕,她冲简惜微笑道,“你好简医生,请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接你。”
简惜本想说不用麻烦了自己找过去,但一想到这郁郁葱葱的别墅区,绿化面积犹如公园,她又担心自己迷路,便说,“好的,麻烦您了。”
别墅里,萧君墨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合上电脑。
蹲在门口玩球的兔子,一见他起身立马撒腿跑过来,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地做出一同玩耍的邀请。
萧君墨俯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无视它眼里的渴望殷切,淡笑道,“爸爸待会儿有事,你自己玩。”
兔子嚎了一嗓子,表示抗议,不高兴地扭头闷声走掉了。
萧君墨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向浴室,经过落地窗的时候看见山路上有车灯照射过来,应该是孙叔去接人回来了。
他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笑眯眯地看向门口愤怒玩球的兔子,柔声道,“兔子,过来和爸爸玩一个游戏。”
兔子很想高傲一回,潇洒地掉头离开,可是它的四条腿已经出卖了它很没骨气地奔向了萧君墨。
他将它带进了浴室,取下花洒放在地面上,指着输水管温柔地对兔子说,“来,咬断它……”
“君墨以前身体很好的,就是最近着两年不知怎么的总爱生病,老太太关心儿子,执意要为他请一个私人医生。”车上,保姆孙嫂和简惜拉着家常,“简医生,你一定要帮我们劝劝他,工作别太累着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简惜点点头,“好的。”
前面开车的孙叔突然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简医生,我觉得你很面熟,像是以前见过似的。”
“是吗,我是土生土长的宁州人,可能以前在哪里碰见过吧。”
孙叔再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孙叔和孙嫂是一对夫妻,在萧家工作很多年,很和蔼的两位老人。
简惜没想到,进了别墅区还有十分钟的车程才到达萧家的别墅,难怪孙叔会开车过来接她。
“君墨在上面休息,简医生自己上去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宵夜。”
“孙嫂,不用麻烦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热情的孙嫂已经走远了。
简惜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别墅,紧挨着的一共两栋楼,每栋两层,正对着门口的应该是主楼,而孙叔和孙嫂进了旁边那栋,他们大概住在那里。
此时天色渐晚,主楼的门外开了两颗门灯。简惜上前按响了门铃,听见屋里一阵狗叫回应她。
简惜手指一颤,有些后怕地退了两步。那个大狗也住在这里?
她有些踌躇,却还是继续按门铃,为了钱,哪怕是被狗咬几口她也会忍!
过了很久门才打开,柔和的黄色灯光从门缝里一点点倾洒出来。
一脸疲惫的萧君墨站在门口,挡住了屋里的光线,逆光中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一开口,她便知道是真的生病了。
“进来吧。”他的声音很沙哑,说完,转身进了屋。
一楼没有任何家具,除了一个豪华的狗窝和一些狗玩具之外,还有全套的给狗用的娱乐设备。简惜跟在萧君墨身后上楼,心里无限感慨,这大狗的待遇可真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上到二楼,立马有道黑影扑了过来,在将她扑倒之前,被萧君墨半路拦截了。
“兔子,别吓她。”萧君墨病怏怏的,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淡了很多,但也温柔了许多。他突然转身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简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带到了大狗面前。
他将她的手放在大狗的脑袋上,大狗睁着圆溜溜的两只黑眼睛无辜又疑惑地看着她,一人一狗呆呆地对视。
“以后你们就是朋友了,知道吗,兔子。”萧君墨松开她的手,拍了拍兔子的背,“到楼下去玩。”
它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用脑袋蹭了一下她的手心,竟真的乖乖地不叫了,推着它的大球欢快地下楼去。
等到简惜回过神,萧君墨已经走进了卧室。她的手上仿佛还有他手心的余温。
“我已经量过体温,没有发烧,可能是有些小感冒。”他靠在沙发上,指了指墙角的柜子,“那是医药柜,里面也有一些器材,你看看有什么缺少的,回头我叫秘书去采办。”
简惜点点头,让他重新测一次体温,走过去拉开柜子查看。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有些高,她脱了外套,挽起毛衣的袖子,专心地翻看柜子里的东西,里面的药品都是最新的,没有过了保质期的药。
萧君墨双臂抱胸倚在沙发上望着她,她将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紧身的灰色毛衣,露出后颈处白皙细腻的肌肤。不仅是男人,认真工作的女人也是相当迷人的。
“没有自动血压表吗?”她突然转过头问。
“应该是有的,你找找看。”
简惜只好一层一层抽屉拉开查看。
下面的都找过了,她抬头望着最上方的抽屉,踮起脚,伸手却刚好只能碰到柜门。
简惜屏着一口气去掰柜门,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倒因为吃力而涨红了脸。
突然,一道身影贴近她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
一只大手越过她的指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柜子,他的手指无意地擦过了她的手背。
简惜下意识地回头,差点就撞上萧君墨的胸膛,不禁退后一步,紧贴着柜门。
“是这个吗?”一块血压表递到了她眼前。
两人靠得很近,他说话的气息像温柔的吻轻轻擦过她的发丝。
简惜别开头,接过血压表,故作淡定地点头,“就是这个。萧总你快去躺着吧,我马上来给你检查身体。”
检查只用了十几分钟,简惜收起器材,查看了体温计,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给他开了一些药,萧君墨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深邃沉静的目光盯着她,沙哑的声音格外性感,“孙嫂给你收拾了客房。”
简惜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现在恐怕没有出租车愿意上山了。
她转头看向萧君墨,“孙叔没时间送我吗?”
萧君墨抽了一口烟,往烟灰缸里弹烟灰。他没回答她,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怕你老公介意?”
简惜垂眸,摇头,“我老公是通情达理的人。”
他笑,夹着香烟的手指抬了抬,指了下电脑,“我还有工作没完成,你先去休息吧。”
简惜忍不住叮嘱,“你生病了,不能太劳累。”
“你是在关心我?”
简惜一愣,错愕的表情随即恢复了淡然,“我是医生,关心你是我的职责。”
听了她的话,他脸上的笑意淡去了许多。
房间里瞬间陷入沉寂。
萧君墨手指间的香烟独自燃烧,他盯着她,不说话,简惜隐隐觉得他在生气,但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说错什么了?他为什么要生气?
“出去吧。”萧君墨意兴阑珊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背对着她,开始进行未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