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奔眼疾手快,正要去抓那条鱼,却被我拦住:“你不能这样,那条鱼,有毒……”
“对了。”骜奔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既然这条鱼已经出来了,那么你身上的毒……”
我摸摸自己的胸口,眼里闪过几许疑惑:“看样子似乎是没事了。”
“你真地没事了?”骜奔大感意外,几乎惊喜得要蹦起来:“你没事了,你真地没事了,真是众神眷顾啊。”
他说完,转头看着神雪峰,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我骜奔一生征战杀戳,从来不相信什么神什么佛,可是此刻,我却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佛!神雪峰赐予我福祉,我骜奔必定终生虔诚礼拜。”
“喑……”空中又是一阵长鸣,金色的鸟儿再次飞来,却是停在雪地上,微微挥舞着双翅。
我不禁踏前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鸟儿,却发现一滴眼泪从它眸中滚落,滴进雪地里,没一会儿功夫,长出一棵紫色的藤蔓,很快在地上蔓延开。
“七星藤,这是七星藤啊。”仑多满眼兴奋:“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七星藤。”
说完,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夫人乃是大福大贵之命,常人难以想象,夫人,您,您将来一句话,可救万千生灵啊,仑多在这里求夫人,将来若有一日,请必存怜悯之心,宽厚仁和,才能济天地之福……”
“你起来吧。”我伸手将他扶起:“此次能脱大难,也是拜你所赐,我应该好好地感谢你……如今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多谢夫人。”仑多拭去脸上泪水,站起身来,默默站到一旁。
“骜奔,我想到前面那个石台上去,好好好地拜拜神女。”
“嗯。”骜奔点头:“我陪着你。”
我们俩一起,慢慢地走到石台下,我屈膝跪倒,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神雪天女,您如果真地有灵,应当能听见我的声音。
在此之前,小女想了很多次,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小女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命对有些人而言,如此重要,从此以后,小女将不再轻生,而是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很多自己想改变的事。
再次站起身来时,我的目光已然变得坚决,一步步走向骜奔:“还记得来神雪峰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骜奔点头。
“我确实,已经厌倦了这浮嚣的红尘,只想和你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回罗宣城后,你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去海外吧。”
“好。”骜奔毫不犹豫地点头。
回去的路程相当安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回到府邸,骜奔让我去歇息,自己去了书房,安排处理一些事。
我坐在妆台前,默默思量片刻,将明月雪叫来。
“夫人。”明月雪看着我,略觉奇怪。
“我想问你一些事。”
“夫人请讲。”
“你是不是,被察木欺负了?”
明月雪双眼红彤彤地,别开头去。
“是这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和王子商量好,去海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去海外?”明月雪顿时吃了一惊。
“是的。”我点头:“我们准备去海外,在那里,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包括你。”
“夫人?”
“怎么?难道你地这里还有留恋?”
“不。”明月雪摇头:“奴婢愿意跟着夫人去,不管夫人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
“好。”我微笑点头:“你说得很对,那就这样吧,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知道吗?”
“多谢夫人。”明月雪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
“你出去收拾行妆吧,把我的衣服也收一收。”
待明月雪离去,我的心也不禁欢悦起来——至少,我在这个世上,还能帮助一个人,还可以帮助一个人。
“怎么?”骜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低头看看我的双眼:“瞧你这模样,似乎很快乐,有什么好事,说给我听听?”
“我已经和明月雪说好,带她一起离开,只是不知道你那位侍从是怎么想的?”
“你说察木?”骜奔眉头拧了起来:“他敢欺负你的人,那也是在欺负本殿下,本殿下从来不支持他那样的行为……再说,这里的人,我也一个都不想带走,除了葛黎。”
我站起身来:“如此说来,你觉得葛黎很值得相信?”
“不错。”骜奔点头:“若说在生死关键之时,谁最值得信任,那非葛黎莫属。”
“那就带上他吧,还有,你这一走,会不会牵扯到整个黑夷局势的变化呢?”
“不会。”骜奔笑笑,在我对面坐下来:“其实你想得真太多了,黑夷有多位王子,将来为了王位,必定会展开一场厮杀,我倒不如离了这是非之地,或许还会过得很清闲。”
“好。”我点头:“那就如你所言。”
淡淡烛光下,骜奔深深地凝视着我,眸中含着太多的话语。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骜奔摇头:“只要看见你,我心里就踏实,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了目标,只要一离开你,就难受得不行……”
“你真是傻瓜。”我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捏捏他的脸蛋。
骜奔勾唇一笑:“知道吗,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如此好,如此不计较其他。”
“恐怕,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吧?”我微微叹气:“其实,我还想对你更好,只是,我不太清楚,你想要什么?”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啊。”骜奔不假思索地点头:“是你重新给了我一个世界,知道吗?只有在我们俩的世界里,才是最开心的。”
“天也不早了。”我转头看看窗外:“赶快歇息去吧。”
骜奔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他看着我,脸色显得异常古怪。
“有什么话,你不能说吗?”
“朵儿,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以后都跟我在一起?”
“是。”我点头。
“那为什么……”
“等去了海岛再说吧,行吗?”
“好。”骜奔点头:“那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冻着,还有,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我看着他,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骜奔奇怪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你的男儿气概呢?都去哪里了?”
骜奔苦笑:“自从遇上你,我哪还有什么男儿气慨,纵然有,也都全被你给压下去了?”
“不要说了。”我轻轻推他一把:“你赶快走吧。”
等骜奔离去,我才回到床边,脱去衣衫,侧身躺下,想起这一路之上,和他经历的风风雨雨,唇边不禁浮起几许笑意,接着是怅惘——阿辰,或许再过不久,咱们就要相隔天涯,那个时候,你是否还记得我呢?你会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
就在我睡意渐沉之时,床帏忽然被风吹起,一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自然映入我的眸中,我刹那倒吸口气寒气,迅疾朝后退去,一双眼里不禁流露出丝丝惊恐:“你,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不能独善其身。”
“你什么意思?”
“乱世好比一局棋,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子,要是想随便乱动,你觉得结果会怎样?”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我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步步相逼呢?”
“是。”对方点头:“你只是一个女人,这没错,但与你命运息息相关的,都不是普通的男人,而且……”
“而且什么?”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
“更多的,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
“留下来。”
“留下来?”
“对,不要想着去海外,所有的问题就会消失,其实那样,问题只会变得更复杂。”
“……”我定定地看着他。
面具人慢慢地俯下身来,双瞳幽如深潭:“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现过,否则,那个人的性命可能不保。”
我已经缩到最里边的角落里,双手放在胸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过了,所有的一切,在我掌中,都只是一局棋。”他摊开手掌,掌心中有青白红蓝黑五块石头:“我不容许任何一步,出现意外!”
“可是!”我终于忍不住叫喊起来:“我的性命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作主!”
“权利?”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你懂得什么是权利吗?权利只属于那些比你强悍的人,至于弱者,是没有资格谈权利的!”
“那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是整个天下吗?”
“不,具体地说,是三样神物——传世玉玺,启元遗圭,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唰”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砰。”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朵儿,朵儿你还好吗?”我翻身下地,踉跄着奔到门边,打开房门,却看见骜奔站在外面。
“骜奔!”我情不自禁,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骜奔抱紧我:“你怎么了?”
我本来想告诉他实话,可是刚刚启唇,又强行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面具人对我而言,有一种强大的震慑力,让我深觉胆寒。
仿佛他真地能掌控一切,包括我,和骜奔的命运。
“你到底怎么了?”骜奔奇怪地看着我:“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个大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