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找到了吗?”
第二日锦儿来给我送饭菜时,脸色还是非常地难看,我便仔细问了她一句。
“没有。”
“你不要着急。”我细声细语地劝她:“或许再等两日,自然就能找到了。”
锦儿没有言语,看上去非常地不开心。
而我也惦记着别的事,所以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到了晚间,阿辰回来,我看见他,便问事情有没有进展,孰料阿辰摇头,说他一筹莫展。
这下,我心里有些发慌了,全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呢?”
阿辰摇头:“那些人来得很快,消失得更快,根本没有人,察觉他们在什么地方住,平时跟什么人来往,而且,他们只对那些难民下手,从不招惹权贵,你要明白一点,在这乱世之中,最饱受凌虐的,便是那些难民,平时也根本没有人会理睬他们,死了也就死了。”
“难道,”我眉梢微微皱起:“这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了?”
“嗯。”阿辰转开话头:“你饿了吧?我让人做饭给你吃。”
“我不饿。”我有些焦躁地打断他:“那你就不能出悬赏令,让民间有能之士,来破这个案子?”
“悬赏?”阿辰微微一怔,显然有些意外,我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倒是可以一行。”他沉吟着点头:“那好,明日我便让人贴出告示,悬赏。”
见他答应,我这也才放下心来——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在乎这些事。
“好了。”阿辰轻轻地推我:“你不要多想了,凡事总会好起来的。”
“嗯。”我点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一根绳子,紧紧地悬着,勒得我喘不上气来。
我忽然伸手,抓住了桌脚。
“怎么了?”阿辰奇怪地看我一眼:“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我摆手:“我从小就犯这个毛病,只要一紧张,心里就像被谁捏住似的,动弹不得。”
“那你赶紧去歇歇,外面的事,不用照管了。”
“好。”我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回屋子里,上床躺下。
我确实,不太想理会这些事,只怕这些事,会无端端地找上我。
两天后的中午,我和阿辰正在吃饭,侍墨忽然走了进来:“世子,外面有人揭榜。”
“是吗?”阿辰眉梢微微一扬:“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看上去很奇怪,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他能破这个案子?”阿辰挟起一筷豆芽放进唇中,淡淡地道。
“属下不知。”
“我知道了。”阿辰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待吃过饭,阿辰沐手罢,方穿上衣服出去,我一个人坐在房中,觉得有些发闷,于是便独自出了门,朝院子里走去,刚过月洞门,却突然听到一声鸟鸣。
我抬头看时,天空里分明又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不由一震,赶紧将身子隐在树后,定睛看四周围没人,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走出来。
鸟儿忽然又叫了一声,我这才再次往前,仔细寻找四周,最后发现一朵长得特别奇怪的芙蓉花,我想了想,走过去把它摘下来。
翻开柔软的花瓣,我果然看见一片叶子,拿起叶子凑到眼前仔细看,发现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我匆匆看完,立即将叶子揉碎,塞进衣袖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池边,抬手扔了进去。
好了。
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现在可以空出时间,面对阿辰了。
就在我心情略觉舒畅之时,一根白色的缎带忽然凌空飞来,缠住我的腰,将我给提了起来。
一切似乎发生得很快,只是转瞬间,我已经落在一片洁白里,身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我,朝前飞去。
我侧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下面的侯府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再次停下时,我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四周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人形。
“宫主,人已经带回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突如其来传进我的耳中。
我定睛看去,发现前方是一个高台,高台上端坐着一个人。
“是她吗?”
“属下查探过,就是她。”
“把她带上来。”我一脸莫明其妙,被推到高台之上,两道冰冷的目光旋即射来,从我身上一扫而过。
“把她,送到天吾洞去。”
“是。”旁边走上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向我鞠了一躬:“白婉琼,请随我来。”
我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他,心想自己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他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这是哪里?”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而对方根本不予理会,转身便走,我无可奈何,只得跟在他身后,一面朝前走,一面仔细地观察着这四周的地形,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十分陌生。
弯弯曲曲前行了一段路,白衣人在一个石洞前停下,伸手从我背后一推,我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地进了石洞。
“白婉琼,你想不到吧?”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愕然抬头,震惊地看着那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居然是郑云奕!
我的心一下揪紧——为什么这个男人,就像一个恶梦一样,总是横亘在我的生活里?
“白婉琼。”他蹲下身子,一手挑起我的下巴:“怎么样?以为离开朕,背叛大德,就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不,我告诉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说着,话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凄厉:“一日是朕的女人,便终身是朕的女人!”
“不。”我一步步朝后退去,惊恐地看着他:“郑云奕,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哈哈哈哈。”郑云奕眼里的笑意愈发阴沉:“怎么?你很想知道?”
“嗯。”我重重地点头。
“朕告诉你吧。”他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摩娑着我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也经常做这样的动作,可那个时候,我能够忍受,而今天,我却从内心深处觉得恶心,恶心到了极点。
“因为,你是朕第一个动心的女人,朕从来没有那么热切地,想得到一样东西,那就是你——”
他俯下身来,喷出的气从我的脖颈上扫过。
“啊!”我发出声尖叫,伸手将他推开,然后朝洞口扑去。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突兀一把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回去,俯身吻向我的唇。
“啊!”又是一声尖叫响起,不过这次却是郑云奕,他后退一步,伸手拭去嘴边的血渍:“女人,你胆子不小啊。”
我后背紧贴着墙壁,头发蓬乱,一双眼里却放射着仇恨的光芒。
“白婉琼!你装什么三贞九烈,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
他说完,再次迈步前行。
“别过来!”我大叫一声:“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
郑云奕大感意外,呆呆地看了我小片刻,确定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脸色这才稍稍和缓:“好,我不过来,我不过去,你安静,安静。”
“郑云奕。”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刚好趁今天,我要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包括你的皇兄,之所以进宫,一是因为年纪太小,二是,为了我的家人,我的双亲。郑云奕,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喜欢?”郑云奕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眸中满是不以为然:“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大爷我都不明白。”
“那随便你。”我眼中全是果决:“只是从此以后,你不要靠近我,我也不要靠近你,咱们俩各归各。”
“各归各?你什么意思?”郑云奕双眸冷然:“白婉琼,你是不是觉得有了韩景良那座靠山,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朕要你死,那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是。”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确实是这样,我现在就在这里,倘若你真想看着我死,那就在那里看着吧。”
我说完,转过头猛地向墙壁撞去。
眼见我的额头已经要撞在坚硬的岩石上,忽然一条绳子从后方飞来,再次缠住我的腰,将我从岩壁前带离。
“哟,原来堂堂一国之君,就这么点本事?逼自己的女人去死,亏你做得出来。”
“掌教使。”看清楚来人,郑云奕立即换上另一副面孔,脸上满是笑意:“您误会了,其实我就是想,就是想教训她一下,如此而已。”
“是吗?”掌教使眉梢微微朝上一扬:“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呢,我说女人,你是不是铁了心,不想跟着他啊?如果实在不想跟,那也没关系,在这儿,没人可以勉强你的。”
我紧紧地咬着唇瓣,眸中泪珠盈盈,泫然欲泣。
“好了美人儿,快别哭了,看把脸蛋都哭花了,那可怎么好?”
他说完,突兀拉起我的手,我不知道怎么一闪,人已经到了洞外。
在莲花池畔,他停了下来,认真地打量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
“那你知道,一旦进了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这个地方,可是有进无出。”
“我不明白,你们带我到这里,有什么用。”
“有用。”对方点头:“而且是非常有用。”
我睁大双眼,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对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有一点,你要记清楚——因为你现在对我们而言,还很有价值,所以我们,不会轻易动你,不过呢,你最好是乖乖地呆在属于你的地方,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方说完,人影一闪,消失无踪。
我呆呆地站在池边,只感觉心中阵阵发凉,最令我茫然的是,压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郑云奕怎么会在这里?那些在赫都城中神秘出现的白衣人,又到底有何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