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表情，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说什么？”
“我说，一切都已经晚了——从明天的末时开始，你每天都会看到一颗新鲜的头颅，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者是你爱的，或者，是你恨的。”
“等等！”我忽然出声将她叫住。
“怎么了？”女子眼里的笑意愈发地深了：“是不是后悔了，打算和我合作了？”
“你说，你有本事，找到那些和我有关联的人，并且把他们一一杀掉？”
“是。”
“那么，你可知道我的来历？以及过往？”
“当然。”女子的笑容愈发诡异：“你是——九华夫人白婉琼，当年大德世宗皇帝郑云彰，最宠爱的夫人，他称赞你天姿国色，宛若云中之仙，还划下巨款，准备为你修建一座琼华阁，只是可惜，这个浩大的工程未能进行，他便莫明其妙地死了，而且——”
她看着我，双眼有如千尺深潭：“大德皇室中人人传说，他的死，跟你有关……”
我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觉得仿佛有一把匕首，对准了我的胸口。
“怎么样？这次你是不是无从辩驳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我目光冰冷。
“不回答？当然，你可以保持沉默，并且，现在大德已经不复存在，就算是你亲手杀了郑云彰，又有谁会追究？”
“不错。”我冷冷一笑：“你话说得很对，所以，你无法，用大德皇室中任何一个人来要挟我。”
“我才不会那么蠢。”女子微微一笑：“那些人在你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的价值，我怎会拿他们来要挟你？”
“那么，你觉得对我而言，谁会很重要？”
“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或许你把握太大，也或许，所有事情，跟你预料的全都不一样。”
她略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白婉琼，你跟我设想的，似乎完全不同，你的眼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让你看不透？”
“是。”女子点头：“但凡是个人，总有些牵绊和挂碍，而你的心，居然能撇得如此干净，真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管怎么说，你和我这一场，是根本不可能赢我的。”
“我也未必要赢你啊。”我一脸无所谓：“你现在爱做什么，我管不着，我不爱做什么，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可以勉强我。”
“从来没有人？”
“是，从来，没有人。”
“就算用他的性命，也不行吗？”
“你可以杀了他，但是当他死的那一刻，我会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带着我心中所有的秘密，我说得出，也就做得到。”
屋中一片静寂，过了许久，她才一字一句地道：“白婉琼，你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会如此地可怕。”
“是的。”我霍然而起，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女人，而且，比你想象的，更为可怕！”
女子屏住了呼吸，脸色难看到极点。
“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而言，你是没有任何可能，要挟她做什么的。”
“我确实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女子点头：“我低估了你的智慧，也低估了，你的能耐，白婉琼，我欣赏你，其实，你远不止后宫中一个嫔妃那样简单，既然，我没有办法要挟你，要不，我们再谈桩买卖吧。”
“买卖？什么买卖？”
“既然我没有办法要挟你，那么，你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替你找来。”
“这个，倒值得一试。”我略一思忖：“现在我只要一样东西，就是小姑的安全，你把她，带到我这里来，让她和单独呆在一起，只是片刻的功夫。”
“好。”女子点头：“很简单。”
她一拍手掌，立即有两名白衣女子走来。
“去，把那个小丫头，带到这儿来。”
没一会儿功夫，小姑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大姐姐！”她欢呼着，朝我扑过来，一把将我紧紧地抱住。
“小姑乖。”我半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脸颊：“跟腿走。”
“嗯。”小姑连连点头，我领着她，把她带进一间狭窄的屋子里，合上门，又仔细检查了整间屋子，确定没有异常，这才蹲下来，握住小姑的手：“小姑，接下来姐姐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知道吗？”
“嗯。”小姑非常慎重地点头。
“如果没有大姐姐，小姑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大姐姐？”小姑眼里顿时满是惊恐：“大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我摸摸她的脸颊，笑容温暖：“大姐姐无法照顾你了。”
“大姐姐，你为什么没有办法照顾我？”
“大姐姐……”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下面的话，毕竟她还太小，有些事说给她听，她也未必明白。
“小姑，你答应大姐姐一件事，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嗯。”小姑重重地点头。
“去找一个，疼爱你，保护你，倘若你做对了一件事，他会鼓励你，倘若你做错了一件事，他也会包容你的人。”
“大姐姐？”小姑一愣：“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轻轻地摇头，神色有些沉黯——这一生，我竟然辜负了两个男人。
骜奔和阿辰对我的感情，都是无从挑剔的，对于我，他们都选择了全身心的包容，与信任。
“大姐姐，我记住了。”小姑重重地点头。
我本来，想让她就这样离去，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我实在是期盼她可以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安宁的世界里，可是那样的世界，似乎离我们很遥远，很遥远。
“她们都不是好人。”我突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你听姐姐说，为了生存，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会放弃一些东西——他们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而只有少部分的人，会不甘于命运的统治，会时刻惦记着想要反抗，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有时候，是人，抑或其他，全都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仁，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小姑懵懂地看着我，全然不明白。
“我知道。”我摸摸她的头：“现在对你说这些，可能有些太早，你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你过来。”
小姑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抬起双手，紧贴在她的后背上，缓缓将两股内力输入她的体内，替她打通任督二脉。
待收回双掌时，我头上已是汗珠涔涔。
“现在，你体内已经有了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力量，以后若有奇遇，你自会有不少的收获。”
“嗯。”小姑点头。
“大姐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剩下的路，全靠你自己一个人去走。”
“我知道了。”小姑重重地点头。
我这才站起身来，重新打开门，带着小姑走了出去。
女子和她的手下都站在门外，一直屏息等着我们，看见我们出来，方迎上前：“你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我点头：“确实是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小姑。”我伸手拍拍小姑的肩膀：“你跟着她们去吧。”
小姑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眼里的坚毅之色，已经与初时大为不同。
“白婉琼，你确实是个人才。”宫主不疾不徐地道：“倘若你有意，大可以投入我的门下，我可以带着你共同干一番大事业。”
“大事业？”我淡然一笑：“宫主，只怕不如你所想，白婉琼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淡然了，这个世上红尘纷扰，于我何干？”
“好一个于我何干，那要不，本宫主再跟你打一个赌。”
“什么，我将你送去一个神秘的所在，你在那里呆上十天，只要你呆上十天，再神智非常清醒地回来，我定然许你离去，并且，不会再在你身上，打任何的主意，你看，怎么样？”
“好。”我一口答应——小姑已然离去，我把能教给她的，都教给她了，从此心中再无一丝挂碍，身在哪里，于我都是一样。
宫主将两名属下叫到跟前，低声吩咐几句，几名属下互相对看一眼，眸中浮起几许异色：“宫主？”
“不用多说了。”宫主略一摆手：“去吧，按照我吩咐的做。”
白衣女子走到我面前，朝我略一躬身：“白姑娘，请吧。”
我深深看了那个宫主一眼，抬步往前走去。
跟着白衣女子绕过好几条回廊后，我们终于走到一道巨大的石门前，石门是开着的，里面发着蓝幽幽的光，丝丝缕缕冒着烟雾。
白衣女子退开，分列于两旁：“白姑娘，此乃我宫中禁地，进者必死，姑娘此际退缩，还来得及。”
“退？”我冷然一笑：“当此节下，我还能退吗？”
“姑娘聪明，实在非一般人能比。”我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迈步朝石门里走去，甫一进门，便觉得一股阴寒迎面而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刺进我的心脏，我不由打了个寒噤，先合拢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抬头朝前看去，似乎察觉到暗处有黑影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