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古名“岱宗”,乃五岳之首,巍峨高耸,雄奇秀美,杜甫有诗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诗中“绝顶”,就是指泰山。泰山不止巍峨雄秀,更是历代帝王封禅祭天的神山,上至舜帝,下至汉武,都曾登泰山封禅!
楚枫经过糊里糊涂的三日大醉,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他决定登泰山一游,反正现在就在泰山脚下。
楚枫绕至东面山谷,正准备登山,忽见旁边有一道溪流自山上蜿蜒而下,流至谷中汇成一泓绿水,水虽碧绿,但水面却浮着数尾小鱼,反着白肚,显然已经死去多日,却并未腐烂,亦未发臭。
楚枫觉得奇怪,亦不在意,乃举步登山。山路盘绕而上,狭窄曲折,极之崎岖险峻。楚枫沿山路慢慢绕至西面山腰,见山下有一村子,散落百余户人家,但村子却被大批官兵密密围着,个个配着刀枪,手持弓箭,对着村子里面。
整条村子一片沉寂,毫无生气,百余户人家,只有寥寥数星炊烟,显得十分苍凉。
村子当中摆着一方桌子,桌子前端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似是药箱之类。
白衣女子端然而坐,头挽半圆高髻,秀发如云,披肩而下,髻上系一方雪白轻纱,轻轻飘在披肩发上,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楚枫只是一眼,远远的一眼,却完全呆住了,他甚至根本看不清这白衣女子之容貌,但却霎时被她端秀淡雅的神韵惊住。
白衣女子恰好抬起头,向山中一瞥过来,一瞥,仅仅是一瞥,楚枫几乎停止了呼吸,几乎失足跌落山下,那是美得无法形容的一瞥,楚枫仍然看不清她样子,却已经魂为之夺、神为之醉!
楚枫自己也不知怎样来到了村子前,直到有官兵对着他大声吆喝,他才察觉自己已经走下了山,走到了村子前,而他双眼却一刻未离开过端然坐在桌前的白衣女子。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有名官兵上前,大声吆喝。
“我要进村!”楚枫茫然答道。
“大胆!任何人不得进村!赶快离开!”那官兵喝道。
“为什么?”楚枫愕然问道。
“村子感染瘟疫,已死去十数人,为免瘟疫蔓延,必须围封此村,任何人不得进出!”
楚枫惊道:“如此,这村民岂非要尽死于此?”
“少废话!让村民将瘟疫传至城镇,更不得了!快离开!”
“要是他们一定要出村呢?”楚枫又问。
“乱箭射死!”那官兵冷冷道。
“乱箭射死?你们不派人医治瘟疫,却要将他们乱箭射死?”楚枫愠怒道。
旁边有另一官兵道:“之前州府大人已经派过两名大夫前来诊治,却连两名大夫也感染瘟疫而死,再没有人敢前来诊治,州府大人才不得不下令围封此村!”
“那白衣女子是谁?”
“她自称是大夫,孤身前来,说要给村民医治瘟疫。州府派出的大夫尚且感染瘟疫致死,她一介女流又如何医治?我们事先已经言明,一旦进去,就不得出来,她却还要孤身闯入。不过她进去后,村子倒再没有死人,却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楚枫道:“如果她真能除去这瘟疫呢?”
“那当然最好,我们也不忍心看着这些村民死去!”
“那万一不能除去呢?”
“那她只能跟村民一同死在村里!”
楚枫没有再说话,径直向村口走去!
“站住!你想干啥!”
“我要进村!”楚枫淡淡道。
“大胆!是不是想找死?”
楚枫扫了他一眼,道:“叫你们军官来见我!”
很快,一名军官模样的走来,正要开口喝问,楚枫望着他,竖起手掌向旁边一挥,一道掌锋扫出,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斩断两截,轰然倒下,断口比刀削还要平整!
哇!这可不得了!那些兵士手中弓箭本来是对着村子的,“唰”的一下全部倒转,对准了楚枫,张弓待发!
楚枫看也不看一眼,淡淡对那军官道:“我只说一遍,我要进村!”
那军官也算见过世面,知道楚枫这等江湖人物不是好惹的,乃道:“你要进去,我不拦阻,不过瘟疫不散去,谁也别想再出来!”
说着伸手一摆,村口那些兵士当即两边一闪,让出一条路。
楚枫径直走入村子,两边兵士“嗬”的一合,弓箭“唰”的重新指着村子里面。
楚枫径来到白衣女子桌前,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容颜,一袭白衣,仙袂飘飘,高髻端立,秀发如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口若樱桃,唇如润玉,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淡雅如仙的脸容已非人间所有,而脉脉温清的秋水更是秀美无双,只能用一句诗形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个,正是鼎鼎有名的上官医子,医术之高可比扁鹊、华佗,不知多少人在她手下起死回生,而且她行医济世,从不收诊金,被誉为天下第一医子!而她除了医术高明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又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美誉!
楚枫坐下,伸出手放在桌面上,捋起衣袖,道:“在下偶得心痛之疾,望姑娘诊治!”白衣女子望了楚枫一眼,乃伸出三根玉指,纤纤若葱削,轻柔搭在楚枫腕脉上,楚枫那心竟不自觉“砰砰”跳动起来。
“公子脉象虽略显急速,但并无异样,不知病症如何?”白衣女子收起玉指,声音有若黄莺出谷,婉转清雅。
楚枫也收回手,道:“在下每念一人,心隐然生痛,神思恍惚,还请姑娘开一贴药方,稍解在下之苦!”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公子恐怕是得相思之疾,既如此,可到江南采红豆一支即可!”
“可有说辞?”
“公子未闻,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楚枫叹了口气,道:“相思人摘相思子,岂非更添相思之苦?”
(红豆,古又被称为“相思子”)
白衣女子道:“相思非疾,安何用药?忧愁困苦之时,每念相思之人,愁苦自减,岂非甜意,何苦之有?”
楚枫一怔,转而一想,不由哈哈大笑,心情竟一下豁然开朗,脸上之沉郁也一扫而空,再次现出放浪不羁之色。
“姑娘真乃神医,一语扫去在下之愁苦!”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道:“公子武功高绝,为何贸然闯入,不怕感染瘟疫?”
楚枫道:“那姑娘又为何闯入?”
“我要为村民医治瘟疫!”
“我也要为村民医治瘟疫!”
“公子懂得医道?”白衣女子有点意外。
“不懂!”楚枫答得很干脆。
白衣女子道:“我乃大夫,济世扶伤本是我之职责!”
楚枫叹道:“可惜世间如姑娘般仁心的大夫很少!”
白衣女子没有作声,开始察看着手边几株草药。
楚枫又问:“姑娘可有把握治好这瘟疫?”
“没有!”
楚枫一惊,道:“那你还要进来?”
“那公子又为何进来?”
“我……”楚枫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被她吸引进来吧。
白衣女子道:“虽无把握,亦得一试,尽力为之,或可侥幸!”
“但你这样会赔上性命的!”
白衣女子没有答话,却道:“公子似是江湖中人?”
楚枫点点头,白衣女子又道:“江湖险恶,公子为何要涉足其中?”
楚枫豪气顿生,道:“仗剑江湖,逍遥天下!”
白衣女子道:“假如公子遇恶人行凶,公子……”
“一力阻止!”楚枫毫不犹豫道。
“如果那恶人武功高出公子许多,公子还会……”
“救危扶困,岂在乎武功之高低!”
白衣女子没有再说话,楚枫亦明白她意思,乃笑笑,道:“姑娘,此村子感染的是何瘟疫?”
“是一种极罕见的炎症,中者脸色发黄、两眼干枯、口唇泛白,开始是额头发热,继而浑身乏力,两、三日可致人死命,且极易传染!”
楚枫见十数丈外放着一排什么,都是用粗布遮盖着,似是尸体,乃问:“那些是……”
“都是炎症中死去的村民!”
楚枫惊道:“什么炎症这般厉害?”
白衣女子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可能连日干旱,近日忽逢暴雨,雨中却带着酸味,或许与此有关。”
“没法医治么?”
“我现在只能防止疫症扩散和抑制病者症状,却无法除去!”
楚枫见旁边有烧着一大缸药,散发着阵阵药味,楚枫皱了皱鼻子,乃道:“这药乃抑制瘟疫之用?”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他们亦是时候喝药了!”说着站起身子,盈步来到缸边,拿起一个小锤子轻轻敲着挂在缸边的一面铜锣。
铜锣发出“叮叮”柔弱的响声,楚枫笑道:“你这样敲,就是把耳朵贴着铜锣也听不到!让我来!”
楚枫说着接过锤子,“磅磅磅磅”敲起来,整条村子都响彻了,连围在村外的官兵也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竖起刀枪,以为有村民要大举逃亡!
白衣女子不禁笑了笑,很快,村民一个个走来,手中拿着碗,其中果然有不少人脸色发黄、两眼干枯、口唇泛白。
白衣女子对楚枫道:“劳烦公子帮我给他们喂药吧!”
楚枫乃站在缸边,闭起鼻子,取起勺子一碗一碗帮村民倒药。
白衣女子奇问:“公子很怕药味么?”
楚枫尴尬道:“在下一向怕吃药,尤其怕药味。不过不打紧,在下撑得住,撑得住!”边说着把嘴唇高高翘起,挡住鼻孔,模样也实在滑稽。
那些村民见突然来了位公子,倒是议论了一翻,不过总也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喝过药,村民陆续散去,楚枫道:“如此也不是办法,那炎症真的无法消除?”
白衣女子道:“我想过好几个方子,但却差几味草药调配!”
“那几味草药很难找么?”
“亦不难寻,这泰山之上便有,只是山路险峻,我无法攀登!”
“什么草药?我帮你寻回来!”
“公子帮我寻?”白衣女子一双秋水望着楚枫。
“那当然,我也不想一辈子困在此处!”
“那好!公子武艺高强,上此泰山亦非难事。”
“那姑娘需要那几味草药?什么样子?”
白衣女子道:“一共还需赤灵草、四叶参、黄精、冬紫四味草药。赤灵草状如五彩蘑菇,盖面环纹皱纹相间,盖下多孔;四叶参茎叶灰黄,根头细小;冬紫常生于绝壁处,根茎微紫,叶子略卷……”
白衣女子滔滔不绝描述着,楚枫听得头都大了,只觉一头雾水,乃截口道:“算了,什么五彩蘑菇,盖下多孔?弄得我一塌糊涂,我还是带着你一同上山找!”
白衣女子愕然道:“但我不谙武功,无法攀登?”
楚枫哈哈一笑:“这有何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