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在祭敖包结束后,众人正举行骑射比试,突然一声长嘶,一道乌影突然闪电般闯入人群,左冲右突,旁若无人,正是那匹日间对着天魔女连声嘶鸣的小乌驹!
周围那些马一听这嘶声,纷纷走避躲闪,连塔拉族长那匹赤骝骓也惊惶不敢近前。
小乌驹之缰绳被扯断,它显然是硬生生挣断缰绳赶来“凑热闹”。
只见小乌驹在场中左右飞驰、纵横腾跃、趾高气扬、神气十足!
在场那一个蒙古儿郎不是驯马好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他们一眼看出这小黑马绝非寻常,乃天下罕见之神驹。
小乌驹见众人徘徊不敢上前,更加不可一世,对着众人长嘶萧萧,得意至极!
楚枫突然大喝一声,腾空而起,一下落在了马背上。
小乌驹见有人竟敢飞落自己背上,即时怒嘶一声,响彻草原,两只后蹄猛然一蹬,整个身子霍然笔直倒立!
楚枫着实吓了一跳,急急夹住马肚,双手抓紧小乌驹颈上之长长鬃毛。
小乌驹见楚枫竟敢抓住自己鬃毛,更加怒火,四蹄一蹦,身子打横一颠,几乎把楚枫抛下马。小乌驹见这一下竟然甩不掉楚枫,更加狂怒,长啸一声,凌空跃起,身子奋力一摇,把楚枫摇得一颠,四蹄甫一着地,马上又狂跳狂蹿,把楚枫整个身子甩得左摇右摆。
四周众人齐声为楚枫呐喊助威,个个都想他驯服这只暴烈的小黑马,小乌驹在众人呐喊声中却越跳越狂暴!
楚枫暗暗心惊这小乌驹之刚烈,且天生神力勇悍。他知再这样强行小乌驹较劲,势必会伤了这小黑马,于是双脚一蹬,飞身落回地面。
众人不由一阵叹惜,小乌驹见把楚枫“甩”下马背,登时得意非凡,几步走到楚枫面前,前蹄忽高高提起,笔直而立,再落回地面,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望着楚枫,长啸一声,颇有示威挑衅之意。
“阿”天魔女突然娇喝一声,身子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马背上。
小乌驹见竟又有人坐上来,登时怒嘶一声,四蹄一蹬,高高跃起,身子左右猛然一摇,天魔女那身子也顺着小乌驹左右轻轻一摆,美妙至极,看得众人连声喝彩。
小乌驹奋起神威,左冲右突,前蹦后跳,猛烈狂暴更胜之前,不过任凭它如何奋蹄怒跃,天魔女却如影随形,执住鬃毛之手也不见她怎样用力,却是游刃有余,那绝妙的身法和曼美的丰姿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小乌驹足足狂蹬了半个时辰,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周围之人即时欢声雷动,这狂烈的小乌驹终于被驯服了。
天魔女坐在马上,依旧气定神闲,她拍拍小乌驹脑袋,飘然落地,伸手抚了抚小乌驹之面颊,再轻轻抚摸着小乌驹的鬃毛,小乌驹亦把头凑近天魔女,轻轻厮磨这天魔女腰姿,显得十分亲昵。
楚枫惊喜不已,走上前,伸手亦想摸一下小乌驹之鬃毛,谁知小乌驹霍然扭头瞪着楚枫,“哺”的鼻子重重一喷,吓得楚枫一下缩回手去。
天魔女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塔拉族长走过来,哈哈笑道:“原来天女姑娘也是深藏不露,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天魔女微微而笑,没有作声,双手还在一下一下抚着小乌驹。
塔拉族长又道:“这是紫乌驹,狂烈无比。既然天女姑娘驯服此马,那姑娘便是此马主人了,看来这紫乌驹与姑娘甚是投缘!”
天魔女也不客气,道:“那多谢族长了。”
塔拉族长哈哈一笑。
楚枫自然十分高兴,叉着腰一本正经对小乌驹道:“哎!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主人,你可要乖乖听我之话!”
说着上前伸手又想摸一下小乌驹之鬃毛,谁知小乌驹依旧不买他的帐,扭头一瞪大眼,鼻子重重一喷,吓得楚枫连忙又缩回手去。
天魔女“哧”的一笑,凑嘴近小乌驹耳边道:“小乌,我们别理这粗人!”说着拉着小乌走开。
楚枫心中不忿,赶步跟上去,又要摸小乌,小乌依旧不让他摸,楚枫不服气,定要摸着它鬃毛,小乌就是不让,无论楚枫如何转换位置,只要他一伸手,小乌就猛然扭头瞪着楚枫,直喷鼻子。
天魔女见楚枫和小乌好像斗气一般耍弄着,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人真不可理喻!跟一匹马也玩得这样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天魔女挽着小乌脖子,在它耳边燕语一番,小乌才温顺地站着。
这下楚枫高兴了,抚着小乌黑溜溜的鬃毛,道:“小乌,你这名字起得好,马如其名!”
天魔女道:“你也喜欢这名字?”
“你起的,我当然喜欢!”
楚枫伸手想摸小乌鼻子,小乌登时又要发作,天魔女急忙挽着它道:“小乌,别闹,就让他摸一下吧。”
小乌这才安静下来,楚枫抚着小乌鼻子,想起刚才吃了它不少苦头,一时生恼,忍不住微微用力拧了一下,小乌“哺”的一喷鼻子,天魔女即时双眼一瞪楚枫,楚枫连忙抽回手,吐吐舌头,不敢吱声。
天魔女伸出玉手轻轻揉着小乌鼻子,颇为心痛,楚枫撇嘴道:“你对我可没有这般温柔!”
天魔女不由“噗哧”笑了出来,这小子醋劲倒不少。
骑射完毕便是最热闹的歌舞表演,亦是祭敖包最后一项活动,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纷纷走至场中载歌载舞,有人奏着马头琴,有人弄着雅托克(蒙古筝),有人吹着口琴,不少人头顶着一碗奶茶,双手各拿着一个酒壶,翩翩起舞,让人惊叹的是,无论他们身子怎样旋转,头上那碗奶茶丝毫不会溅出半点。
原来此乃鄂尔多斯最具特色的传统舞蹈——顶碗舞,而一些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更是大大方方在场中对歌对舞,眉目传情。
少布早拉着图格娅走入场中旋跳起来,还不时双双走至楚枫和天魔女跟前前,怂恿他们下场起舞。
楚枫确实兴致大发,要知道顶碗可是他的强项,他对天魔女道:“不如我们亦下场热闹一下!”
天魔女没有作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楚枫略感失望,唯有转头望回场中那些欢腾歌舞之蒙古男女,颇为羡慕向往。
天魔女看在眼里,心下不由一阵失落,几次想要开口,到底没有作声。
场中突然沸腾起来,原来一直默默坐着的蒙面乌刺公主忽然走入场中,四下琴声、笛声、筝声、鼓声更加响亮激扬。
只见她一扬手,放出长长衣袖,琴弦声中双袖一举,轻展腰姿,双手舒然起舞,整个身子跟着慢慢旋转起来,带动着长袍旋转,那镶嵌在长袍上的七色宝石随之旋转,五光十色、七彩斑斓,更伴有“叮叮叮叮”悦耳脆响,动听至极。
正是“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
她身形越旋越快,且一边旋转一边移动,有意无意间旋至楚枫面前,却不在移动,就在楚枫面前旋转着,越旋越快,长袍上之七彩宝石随着高速旋转在火光中幻出一道道七彩光芒,环绕成一圈一圈,且流彩飘逸,奇妙无比。
“是胡旋舞!”
楚枫十分惊讶,他在敦煌莫高窟之壁画中亦曾见过,当时不觉特别,想不到在这蒙面女子演绎下竟如此惊人美妙!
乌刺公主身形在旋转到极致之后又徐徐慢下来,最后停住,曼妙的身姿恰好正对着楚枫。
“好!”楚枫即时拍掌喝彩,周围之人更是欢声雷动。
乌刺公主望了楚枫一眼,转身返回原位。场中男女青年都被鼓动了,越加沸腾起舞,楚枫兴奋莫明,一手将一碗奶茶顶在头顶,道:“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不由分说拉起天魔女走入场中,周围之人见他们终于肯下场,更加雀跃欢腾。
少布与图格娅边舞边转到楚枫和天魔女旁边,两人头上都顶着一碗奶茶。少布对着图格娅旋转蹬踏,图格娅也对着少布盈盈飘旋。
楚枫对着天魔女,也学着少布样子旋转蹬踏舞弄起来,只是少布娴熟自如,他则一面要顾及头顶那碗奶茶,一面又要比划动作,滑稽至极,引得旁人哈哈欢笑,气氛更加热烈。
天魔女看着亦忍俊不禁,她当然明白楚枫这样做,不惜当众出丑,无非是为了逗自己一笑,想宽解自己漂泊十年之沉郁。
她脸上忽然生起一抹微笑,两臂一展,成十字张开,左脚轻轻提起,微微点在右脚上,跟着整个人开始慢慢原地旋转起来,旋得很慢很慢,说不出的舒缓美妙,接着她身形慢慢加速,越旋越快,周围的琴声、鼓声、筝声竟不期然受其感染,弹奏之声越来越急促。
天魔女身形还在不断加速,她本来就绝美无双,再加上一袭黑衣,还有背后一把长长的披肩乌发也随着旋转,在夜幕下真有如魔女般神秘迷人。
天魔女身形已经变成一道如真如幻的魔影了,当她身形加速到极致时,她本来张开的双手陡然一收,身形再次骤然加速旋转,快得有如一阵轻烟,仿似随时要飘离地面一般。
那琴声、鼓声、筝声、叫喊声、欢呼声已经响成一片,混作一团。
就在声音最鼎沸之时,天魔女身形嘎然而止,定定立在楚枫面前,柔情望着楚枫,脸上依然带着那一抹微笑。
四下的声音也嘎然顿住,随之而来的是震天动地之喝彩声、欢呼声、叫喊声!
楚枫目瞪口呆望着天魔女,又兴奋,又激动,他第一次看到天魔女如此开怀欢快,十年孤寂漂泊的苍凉,似乎正开始慢慢从她内心褪去。
他忘情上去想拥住提天魔女,却忘记头上还顶着一碗奶茶,身子刚一动,那碗子骤然翻侧,洒得他一脸茶水,狼狈不已。
周围之人哄然大笑起来,天魔女亦忍不住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楚枫脸上之水渍。
天魔女忽见周围众人正笑哈哈看着他们,娇脸蓦地一红,一执楚枫衣袖,道:“走!我们去领略一下驰骋草原的滋味!”
说着挽起楚枫飞身跃上小乌,一夹马肚,绝尘而去!
……
武当山天柱峰顶,宋子都与蒙脸老道人站在一起。
宋子都道:“前辈,弟子刚收到丐帮伯叔敖密函,言朝廷现今四十万大军正在西域天山脚下与匈奴相持,而漠北蒙古大汗似乎在暗中召集铁骑,有偷袭大军后方之意,朝廷却浑然不觉。”
蒙脸老道人道:“朝廷之事,自有朝廷之人操心,我们不必多管闲事。”
“不过,万一蒙古当真与匈奴前后夹击,大军必然溃败,亦会累及天下百姓……”
“子都,不破不立,朝廷无道,兴废存亡也是咎由自取!我们江湖中人,着眼的就是脚下这片江湖!”
宋子都没有作声。
老道人又道:“你现在应马上查探出魔神宗总坛所在,而后号令天下一举剿灭它,这样你登武林盟主就名正言顺了。”
宋子都道:“前辈,四年前你已得知魔神宗蠢蠢欲动,为何当时你不让我号令天下一举灭之而让其坐大?”
道人哈哈一笑,道:“子都,当时你刚出道不久,威信不足,武当虽为武林盟主,但凭你还是难以号令天下,况且当时魔神宗籍籍无名,你灭掉它,谁知道你之功?如今魔神宗声名震动天下,只要你一举歼灭它,即名扬天下,天下各大门派谁还不敢惟命是从!”
宋子都道:“只怕如今其羽翼已丰,灭之不易!”
“子都,你要记住,邪不胜正,只要联合九大门派,必定可以像十年前一般灭杀魔教!”
“是,弟子谨记!”
“嗯,还有,楚枫这人绝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伺机除掉他!”
“他如今身处大漠,远离中原……”
“子都,猛虎归山必称王,现在他声名已经不在你之下了。”
宋子都双眼霍然一闪,斩钉截铁道:“我宋子都绝不输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