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这又何必呢?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这么见外?”见她恭恭敬敬的行福礼,任渐离的心里就不禁有点小得意,面上却不显分毫。
饶初月,饶大丫,如今你总算肯把本少爷放在眼里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当初肯顺从的答应本少爷的求亲,那么今日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大丫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一酸,泪水无声的滑落。她和他之间,为何就到了这个地步?过去,是她太无情了么?好吧,即便是她先无情,然而如果他当真对她一片深情的话,又如何舍得怠慢她,让她受那样的煎熬?
苏掌柜见状,连忙将云雾拉了出去:“走,去二楼的竹轩歇一歇,喝杯茶吃几块点心。要去茅房,也抓紧时间去,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云雾就回头去看大丫,见她点点头,这才一脸无奈的跟着苏掌柜出去了,此情此景,他不离开,又能如何?向西向东和云山的小命,还等着任大少爷去救呢!而且,大丫妹妹似乎有话要跟那大少爷说。
唉,这穷人家,这无权无势的人家,就是这么的无奈。向西、云山,你们两个臭小子,来日一定要争气一点,考上进士,力争上游。等你们有能力的时候,可不要忘记了大丫妹妹,一定要好好回报!今日她为救你们,不惜违背自己的初衷,委曲求全,重新接纳任大少爷。这份恩情,或许这一辈子,你们都无法偿还!
在不久的将来,云雾想起这一刻,不得不扼腕叹息。当初,他竟然一语成谶,为了救挚爱亲人,大丫妹妹确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原本,她是可以避开任大少爷的毒手,过上自己想要过的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的。
苏掌柜跟云雾一出去,任渐离就飞快的把门给关上,并落下了门栓。一个转身,就将大丫抱在了怀里,柔情万种的喊了一声:“月儿,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双手收紧,把她紧紧的搂住,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大丫煎熬了两天,此时放松下来,一下就觉得心神俱累。也没有力气推开他,顺势依偎在了他的胸膛,闭目养神。
任渐离见她没有拒绝自己,顿时大喜过望,又见她累得狠了,连忙一把将她抱到了床上,体贴的帮她解下了鞋子,深情低语:“累了吧?好好歇一歇,过一个时辰再出发!晚上的时候,刚好可以赶在翠竹县城住宿!”
从葫芦县到翠竹县城,乘坐马车的话,只要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了。如今,离天黑刚好还有三个时辰左右。
“好,你出去忙吧!到了点,记得来叫醒我!”大丫实在累得慌,就没有反对,再着急也得养足精力,否则的话,如何能坚持到千里之外的苏州?就算可以坚持到,又如何有精力和体力,参与到迎接大哥他们的行动中去?
“行,那你好好歇歇,我就不打扰了!”任渐离见她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心里很是高兴,连忙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并顺手把门给带上,还悄悄的加了一把锁。
任渐离加锁的声音非常的轻微,大丫又累又困,并没有察觉。否则的话,心里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一场感情的危机,似乎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一路上,晓行夜宿,有客栈住客栈,没客栈就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山野露营。踏过万水千山,任渐离一直表现得很儒雅,很体贴,很关怀,柔情缱倦。途中,遇到几拨山贼强盗,每一次他都挡在他的面前。
这一天,一行人来到了苏州境内,再有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苏州城了。路过一处僻静的山野之时,又遇到一伙强人,其中有二三人赫然是武功高手,只有任渐离和他的一个贴身护卫是这三人的对手。
一番持久的激战之后,对方瞄准一个机会,一刀劈向大丫。大丫正跟一个强人过招,来不及躲闪,其实也是没法躲闪。千钧一发之际,但见一道身影闪电般挡在了她的身前,大刀落下,她分毫无损。
然而,却眼见着任渐离一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为了救她,他身负重伤,晕迷不醒。
“不!老天爷,不可以这么残忍!”大丫目瞠欲裂,心都碎了,一声呐喊。巨大的悲痛和担忧,激发了她极大的潜能,几个招式,就将刚才围攻她的两人给解决了。
其余的强人见势不妙,立刻四处跳窜。
“渐离,你可不能吓我,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立刻答应你的求亲,今生今世,和你相守一生!老天爷,求求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大丫跪坐在了地上,将他揽在了怀里,痛哭失声。
幸好,这次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个任渐离的朋友荣云枫,这个人正好是大夫。据说,祖籍是苏州,老家还有爷爷奶奶和叔伯,荣家在苏州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这次是应任渐离之邀前往苏州,看看到时能否帮上一点忙,也顺便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一行人就地安营,大丫收起眼泪,跟云雾一起快速的搭起了一个大的帐篷,充当临时的治疗室。荣云枫乃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医术高明,尤其是擅长治疗外伤。
一番紧张的忙绿之后,荣云枫终于走出了帐篷,疲惫的对大丫点点头:“饶姑娘放心,任公子无大碍了,他并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不过,接下来的三个月,必须好好调养,并保持好的心情,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好,知道了,谢谢荣大夫!您的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初月定当厚报!”大丫含泪福身行礼,态度无比的恭敬,满脸的感激。
“饶姑娘客气了,我是任公子的朋友,又是个大夫,救死扶伤那是我的本分!”荣大夫连忙回礼,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和饮食禁忌,就自顾去附近的小溪边洗手去了。
溪水清澈见底,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荣云枫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个这样的念头:任渐离向来跟我并不是很亲近,这一次,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我同往苏州?如果是为了多一点助力帮助饶姑娘,为何不干脆邀请别的人?
他可是知道,任渐离在葫芦县和州城、府城,都有一个祖籍苏州的好友,而且那两个人的家族可是苏州真正的世家大族。不像荣家,说是大户人家,可是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比,根本什么都不是!
莫非,只是因为他是个大夫,医术也很不错?如果在途中受伤了,他这个做大夫的,可以派上用场?!
一念及此,就连荣云枫也不禁吓了一大跳,心里疑窦顿生。在接下里的旅途里,他一直悄悄的观察任渐离,再也难以心安。
大丫在任渐离的病床前,衣不解带整整七个多时辰,任渐离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那满是担忧和柔情的疲倦双眸。
“你终于醒了!”大丫喜极而泣,不自觉的握住了他的右手,把脸埋在了他宽厚的掌心里,呜呜咽咽的哭了。
“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么?”任渐离的心里满是得意和喜悦,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柔情似水的在她的耳边低语。
大丫虽然很担心大哥几个,但是任渐离这个样子,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做好了在附近小镇小住两天的准备。没有想到的是,任渐离竟然吩咐手下:“全速启程,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苏州城,晚上的时候还可以去找一下路不凡!”
“主子,全速启程,这怎么可以?这对您的伤势不好,还是在小镇住上两天再说吧!”手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地劝说。
大丫也连忙阻止:“还是等你的伤势稳定一点在走吧,今晚就先在前面那个小镇先住下来,什么时候启程就等明天看情况再说!”三里外,就是一个很繁华的小镇。
然而,任渐离却坚持即刻启程:“这样好了,我就退一步,车速放慢一点就是了!反正,马车够宽大,还有减震功能,从这里到苏州城的路,基本上都很平坦。不要再争了,救人要紧,说不定去迟一个晚上,向东几个就会出啥大事!要知道,向西他们得罪的可是苏州知府,那大牢的看守哪一个敢不听那知府的话?想要让他们几个出点什么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了他这一番言辞恳切、语带焦虑的话,大丫那些劝说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却不得不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是啊,大哥几个的安危,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就连做梦,都梦到大哥他们满身是血,梦到向西和云山的秀才功名,被无情的剥夺了去!
任渐离一锤定音,马车以平稳的速度前行,还是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了苏州城。这是一座客流量很大的城市,城门关闭的时间,比一般的城市要晚一个半时辰,方便在城里打工的人,还有来往的商人出入。一般的城市,比如葫芦县城,无论春夏秋冬,天黑时分就是城门关闭的时间。
马车缓缓驶入巍峨的城门里面,走了不到二十步,后面那扇厚重的城门,就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巨响。
“好险哪,幸好走了那么一点点,要是在路上的时候稍微耽搁一下子,今天大家就得在城外露宿了!”云雾不禁拍拍胸脯,感叹了一句。
一行人在客栈安置下来,沐浴更衣吃过晚饭,稍微休息了一下,任渐离就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去了知府衙门。
大丫留在了客栈等候消息,心情非常的煎熬,既为大哥几个担心,又为任渐离担心。毕竟,他有伤在身,当床静养,实在不宜出行。说实话,他所做的一切,还是让她很感动的。
一颗少女的芳心,渐渐为之沉沦。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的久,任渐离终于回来了,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任渐离说:“幸好,我去早了一步,否则的话,向西的右手就要废了!我到了牢房的时候,有狱卒正要拿刑具夹向西的双手,而且还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夹断筋脉,让向西这辈子都不能握笔写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大丫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差点就吐出一口鲜血,刹那之间,心中就念叨了无数次“万幸”。是啊,万幸啊,向西的手如果废了的话,日后就跟仕途无缘了!这辈子,或许都会迈不过这个坎,彻底颓废,成为废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