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齐只好扯出一抹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了。
方才他在很早之前，便立在屋顶上了。他本是想来找她谈谈心的，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嫁给御奉青。因为他的心里是存有侥幸的，哪怕有一线的希望，哪怕她说了一个“不”字，他也会说不出的高兴吧。
可是，他就站在那儿，目睹了他心爱的女孩，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另一个男人……
就在那一瞬间，他好想冲下去狠狠地扇御奉青一个巴掌，好想那个站在那儿，被她吻住的人是他。
可是事情不会一直出现奇迹，尤其是感情这方面，是在岁月长河里沉淀过后，在时间海洋里荡漾过后，留下来的珍珠。
心，好痛。
就如同身体上的疼痛一样。
此时他和御奉青正在江府的空地儿上，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毕竟御奉青这一去锻炼了整整四年，有极好的武功底子，龙子齐一个看上去只会文实则也的确是只有一点武功底子的皇子自然是不敌他的速度，狠狠地挨下来一章，重重地咳嗽起来。
“我们进屋聊，你慢慢给我解释这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御奉青冷冷地看着怔愣的龙子齐，“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师弟，就处处让着你。过去早就是过去了，而且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有她，不可以！”御奉青这样霸道的宣布了若可卿的所有权，先行走进里屋，他衣冠整齐，甚至都没有多少的褶皱，可见武功高强，压过了龙子齐生生一头。
而狼狈的龙子齐，捂着胸口翻涌的疼痛，慢慢地挪步也跟着进了里屋，心头是满满的苦涩。
侍卫上了茶，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因为彼此，都可以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
而两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最终，还是御奉青先行打破了沉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卿卿的？”一口一声“卿卿”，也真是好不亲密，再次让坐在对面的龙子齐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心底深处的那抹倩影已经扎了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全部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或许俏皮，或许嗔怒，或许是算计别人得逞时的开心，或许是沉着思考时候的呆滞……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子，又怎么会让人不惦记？
“从你走以后，不，应该是走之前。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龙子齐苦笑着全盘托出，就算他说谎，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还记得我初见小师妹时候跟你说的玩笑话吗？”
“你是指‘我也喜欢小师妹，可以吗？’这句吗？”御奉青念及四年前她突然间如同一个小精灵一般降落在她面前，指着他鼻子骂色狼混蛋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方才眼中的冰冷也缓和了不少，“我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我也清楚那只是你的一句玩笑话，可是，我一直当真的来看待。”
“是啊。”龙子齐眼神别开，似乎有着别样的愁绪，“开始或许是无心，可是到了后来，自己不知不觉也就沦陷了。小师妹是一个这么出色优秀的女子，如何叫人不倾心……”他的语气到最后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找不到接口的话，又好像是难于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其实当时得知你要去出征的消息的时候，我是高兴的。”
御奉青挑眉，看着他眼中神色的变化，凝神聆听着。
“……因为，原来是你一直缠绕在她的身边，现在你不在了，而且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师妹才八岁，一个小孩子，谁对她好她自然是清楚得很。但是，一旦一个人突然间消失，而且时间一旦延长，脑海里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也就会淡去了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龙子齐谈及若可卿，话似乎也多了起来，神色柔和，仿佛就如同看见了她一般。
“可是，若可卿她，究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改口叫了她的名字，而不再唤小师妹，“在你临行的那一天，看到你们两个相拥相舍，不愿意分开的场面，我终究还是有后怕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已经感情深厚到，不像一对只是普通的兄妹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道理怕是小孩子都懂，可是她还是愿意为了你而卸下男女大防，主动来送你，而且当时你们的眼神交流，也只能用默契来说明了吧。”
“在这接下来的四年里，我拼命地想要努力，想要在父皇那里得到一点信任，想要做一些事情得到一些成就，并且经常在远处看着她。我希望借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她的眼里有我——”
“因为是师兄妹的关系，她平日里也经常会指点我一些政务上的问题，况且她经常会遭到龙子钰的骚扰，你走以后，我也有保护她的义务。照看好她是我的职责，可是她太过聪明，以至于我根本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我就努力地学，努力地发挥自己的用处，想让自己变强，强到可以去保护一个弱女子，并且尽量控制提起你的次数。因为我害怕，提起了你，她的心就又飞向你那里去了。”
龙子齐这一番话可谓是他原原本本的心里所想的话，他的确是害怕的，也是畏惧的，他小心翼翼地默默陪伴在若可卿身边，只是为了让她能念着自己的好，考虑到自己为了她其实也可以很努力的那份心情。
“你错了。“御奉青抿口茶，淡淡道，”你真的以为凭借你在皇帝眼前的青睐就可以换来她的心？卿卿不是一般女子，她不像京城的名门闺秀那般，贪慕权势，贪慕荣华富贵。她要的，是一个平静的、普通的生活。这点，我绝对比你了解她。”御奉青淡然的话语中吐露着最绝情最伤人的字眼，“你真的以为你的皇子身份，可以给她一片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就是明明你是皇子，凭什么还要低我这个世子一头，换不来她的心。你不懂，她不喜欢三妻四妾，而你一个皇子，是皇帝的亲骨血，哪怕有一天娶到了她，她的出身是绝不可能当上你的正妻！而她，从来就不愿意和另外的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你是痴心妄想！”
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男人！
不喜欢三妻四妾！
痴心妄想！
纵然是龙子齐向来好定力，此时的嘴角也不禁抽了抽，这都算是些什么要求哇。即使知道小师妹向来不是正常人的思想，这个要求……似乎也真的过分了一点。
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哪个男人没有个小妾啊。这样对正妻而言，名声也是会变得糟糕的，况且嚼舌根子的人从来不会放过这么一笔可以赚了的大好机会趁机煽风点火。
而且，他是皇子，将来是有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的，如果后院只有一个女人，那么有子嗣的概率也就小了，对于未来的竞争只能说是有弊无利。
这样看下来……
似乎……
御奉青见他沉思，眼中精光一闪，幽幽地望向龙子齐，压低了声音，“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而我，是你的师兄，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御奉青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亦或者说，你想要小师妹。江山美人，你只能得一个。”
就如同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一般，自古江山与美人，只能得一个，若是贪心要了两个，最后的结局就是鱼死网破，什么都没有。
“……”龙子齐沉默了。
他承认，他的心底是有野心的。
他隐匿了自己的实力这么多年，隐忍了别人的欺凌侮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大事。
这是他的目标。
为了让他的生母玉妃可以后半生享福，他也要拼一把，哪怕自己的努力似乎那么微不足道。
在江山面前，再多的人和事，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因为只有拥有了江山，他才能去拥有更多的东西。若可卿……至少是目前来说，走进她心里的第一个女人。要是这样放弃了，心，还是会痛。
可是……
他好纠结。
但是，江山，是他的决定。
看着他脸上的坚毅和沉静，御奉青知道他有了结果。
“如果你不能照顾好她，那么，也给我一个机会。”龙子齐淡淡微笑道，仿佛那个聪慧灵动的影子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对着他轻轻笑着，哪怕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破碎的幻想。“我从来，都没有走近过她的心里，而她，却自私地占有了我心里的空间。”
“你去吧。”他抬起头，直视着御奉青，仿佛是下挑战书一般，却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在等的人，是你，不是我。祝福你们。”
她等的人是你御奉青。
不是他龙子钰。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御奉青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便给龙子齐留下了一个高大的背影，转身离去。
徒留龙子齐一个人对着两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发愣，发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