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至,鹅毛般的大雪像上天撒在伤口上的一把盐,让铁剑山庄的老少爷们坐立不安。
“谁乐意离开谁就离开……”这话是“天皇剑”边刚说的,在这个冬至,在雪花一片片开始飘落下来的时候。“天皇剑”边刚是铁剑山庄的三位庄主之一,另外两位庄主“地皇剑”边锐、“人皇剑”边锋没有说这个话,但是他们的神色告诉一庄上下,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边刚的话说出口不出半个时辰,庄子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就连宫芳婷房里的那只猫也夹着尾巴离开了。
边氏三兄弟看着大家离开,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他们坐在前厅的里面,往日群雄聚会的大厅,现在是那么的寂静那么的沉闷那么的压抑。边刚的嘴角闪过一抹惨然的冷笑:“既然这会儿都走了,以后谁再回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这话谁听谁都知道是一句气话,谁都知道,边氏三兄弟只怕连今日也活不过去了。
因为,“驾寒双血”就要来了。
“驾寒双血”是两个人:“青松变色红”柳傲冰、“剑洒赤雪花”厉雪霜。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据说这两个人不出剑则矣,一出剑就是十三道剑光;据说这两个人不出剑则矣,一出剑必然致对手于死地。
据说他们只在冬至日出现,据说他们出现就一定会杀人。
据说他们出道三年来,已经杀掉了五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
据说——这已经不是据说了,三天前,边氏三兄弟已经收到了“驾寒双血”的信,信上说他们二人将在冬至日来到铁剑山庄。
这个事,待在后院里的宫芳婷也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走。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小女儿,她只怕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死,对于她来讲,已经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平时服侍她的丫鬟已经逃掉了,屋子里那只暖炉里面的炭火因为没有人加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使得屋子里面有些冷。她索性将房门打开,一股冷风毫不留情的扑面而来,吹得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宫芳婷轻轻的拍拍怀里的小女儿:“雪儿,你的爹爹不管咱们娘儿俩了,娘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的雪儿……你还小……”她的星眸转动着,却没有泪。
她的泪已经干了。
是为了那个男人,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男人……
她是那么的恨他,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弃,恨他的难以忘记;她远眺着天边的乌云,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前面大厅里面突然爆出一声厉喝,紧接着是痛彻心扉的惨呼;一缕血光冲上了天。
“驾寒双血”已经到了!
宫芳婷默默的站在房门口,她的心静如死水,波澜不惊。
边锐、边锋持剑闯入她的视线的时候,宫芳婷的心颤了一颤,她不由得紧了紧怀抱,紧了紧怀中的孩子。
“宫小姐,我们走!”边锐、边锋一边一个,分别驾住宫芳婷两只胳膊,冲出房门,朝着后门疾驰。
“边刚在哪里?”宫芳婷没有问,她已经看到了边锐、边锋两兄弟身上的鲜血,那近距离喷溅上去的鲜血。
那血迹虽然没有干,但是已经没有办法滴在地上了。
满天的飞雪,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了……
第一章 祸起何处
现在,还不是黄昏。
杭州是一个很热闹的城市,尤其这西湖之畔,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络绎不绝,所以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着老人的,抱着婴儿的,背着行囊的……
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有卖杂货的,有卖绸缎的,有卖药材的,有卖茶叶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商贩,有卖糖葫芦的,有卖小吃的,有卖花粉的,还有玩杂耍的。相互认识的寒暄着,并不认识的擦肩而过;店铺里面飘出各种各样的味道,商贩的口中飞出各种各样的吆喝。
西垂的红日将西湖照得那么绚丽多姿。
轻雪般的绿柳,半开的红荷,朦胧的远山,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湖水里。
远处也不知谁在曼声而歌:
“小村姑儿光着脚
下水去割灯芯草
一把草儿刚系好
躺在溪边睡着了
柳荫盖着她的脸
她的脚儿小又巧
三个骑士打马来
脸上全都带着笑
—个骑士跳下马
痴痴望着她的脚
有个骑士胆较大
居然亲亲她的嘴
第三个玩的把戏
怎好记在歌词里
哎呀——可怜的小姑娘
她为甚么要贪睡?”
柔美的歌声,绮丽的词句,充满了一种轻佻的诱惑和**之意。
西湖边一名白衣少女听了这歌声,嘴角上流露出一点淡淡的苦笑。她一直站在断桥之上,远眺着西湖的雾中美景,微风吹拂着她的衣襟,衬着恍若仙境的湖光山色,不弱天仙。
“旁人自然可以若无其事,但是那个小姑娘伤透的心又有谁能了解……”那白衣少女垂下双眸,百般惆怅涌上心头。
她的身后数丈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袍老者,听了她的言语,嘿嘿冷笑两声,说道:“姑娘这话说的是。站在西湖之畔观赏美景的人,怎么会体谅失去亲人的人的痛苦?”
白衣少女回头一望,却见那黑袍老者身高体瘦,下巴尖削,飘了几缕短须,手里提了一柄三尺长剑。只闻其声之时尚且疑心是熟识的人,仔细观望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尊驾是……”
黑袍老者不答,只问:“你就是花恋雪?”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是。但是您老又是哪位?”
黑袍老者哼了一声:“废话少说!既然老头子没认错人,你就擦干脖子准备受死吧!”再不答话,出剑便刺。他本来离这白衣少女花恋雪尚有数丈之遥,剑花闪出,人已欺身近前。
花恋雪眼见那剑就要递在自己身上,咯咯一笑,双臂一振,凭空跃起三丈,右脚轻轻一点自己左脚,荡出那黑袍老者剑花所圈范围,落在一侧,说道:“皇帝不差饿兵,阎王不斩无罪之鬼!老人家只一照面,就喊打喊杀的,不怕做下亏心事,十殿阎王笔下不得超生吗?”
黑袍老者“呸”了一口,骂道:“我超不超生关你屁事?你先管好自己能不能超生再说!”
他两眼火红,显是怒极,再次挥剑斩来,剑势更加凌厉。
花恋雪也不接他剑招,依旧侧身闪开。
黑袍老者接连刺了几剑,花恋雪均是这般闪来闪去,把他气的哇哇直叫,骂道:“闪来闪去算什么英雄好汉?”
花恋雪还是咯咯笑着说道:“你见哪个英雄好汉喜欢和一条疯狗扯淡?”说完不再理会那个黑袍老者他,纵身飞起,向断桥下面落去。
黑袍老者恨不能生啖其肉,叫声“别走!”,纵剑跑上断桥,却见花恋雪已然自桥下撑出一叶扁舟,随波而去。
原来花恋雪本就是撑船而来,观赏西湖美景之时,将船泊在了桥下,因了不喜和那黑袍老者无端缠斗,便舍美景不顾,纵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