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慈默默看着古思行神色的变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燕世子答应了她杀掉我的条件,应该就是帮她覆灭了芙蕖山庄吧。”
古思行身子一震,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而从她口中所说出的话,总是那么伤人。
姜仪慈看着地上死去的春桃,却是从未有过的镇定。弱肉强食自古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她不否认这个道理,只是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渺小,生和死都往往在一瞬间。
古思行扔掉了手里剑,转过身去,眼底里闪过丝丝痛处。姜仪慈叹息,她突然猛地撕掉了内衬的裙摆,在这半道上寻了半天,才采了片叶子集了些清水过来为他清洗伤口。
古思行的背后因着伤口流血过头而疼痛加剧,他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上那双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过他的锦袍。
他一时沉浸在这温柔里,恍惚着却不知她早以为他简单的处理好了伤口,回过神声,却见她正在另一旁忙碌着给红曜清洗着伤口。
他淡淡道:“或许你以后,还能成为了一个好的大夫。”
姜仪慈的笑容如冬日里的绽放的梅花:“医者仁心,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
他蹙眉,不顾此刻还有第三人在场,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道:“若是可以,你愿不愿和我在一起,随我游离这大江南北?”
这话道的突然,红曜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姜仪慈此刻也已处理好了红曜的伤口,转过头对着古思行清浅一笑,道:“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而我,也不应将这时间浪费在游玩山水之上。”
“姜仪慈——”他轻语喃喃唤着她的名字,眼底里深邃漆黑的眸光里闪着些许受伤的神情,“你还是这般无情。”
她依旧是笑,笑容里却多了分漠然:“姜仪慈不过是那日城门关口士兵打牢起的一具尸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姜仪慈,只是云珠。”
从前骄傲的陵容候公府嫡长女姜仪慈,皇上亲封的郡主云珠,而如今,她卸下了一切的光环,姜家的荣耀,只让自己成为这世间最普通的云珠。纵容这是以后所有人都忽视不了的力量。
古思行失踪了,在事发的第二日。
芙蕖山庄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寻不到他。然而在古云风焦急苦恼之后却在古思行最爱躺着的屋顶上看到了被石子压在下面的字条。
上面不过一行字。思行不孝,勿念。
古云风疑惑,震惊,恼怒,派了不少人出去却无音讯。缓过劲儿来的古夫人也只得反过来安慰他。
古思瑶赖在姜仪慈的躺椅上,一脸愁容,道:“你说哥哥到底去哪儿了?一声不吭就走了,到底为什么啊?”
姜仪慈放下书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当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至于为什么..我便是无法猜测了。”
他终于认清这世事的残忍,无论是何样的理由。他才会想逃,去悟,去参,去寻求答案。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离开的父母的怀抱,他会更容易受伤,也能更容易成长。
虽然春桃已死,但姜仪慈相信,燕国公不会蠢到将所有的全部的赌注都留在一个人身上,这府中定还有他的人。她叹息,原来需要认清现实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她。想不到他竟然心思细致到了这般田地。
间隔春桃死去已有十来天,大家都像是从未出现过春桃这个人一般没有人过问她的去处。
此间,古思远派人来信问候了古氏亲族,同时也对姜仪慈表示遗憾,并答应会继续帮忙找出家弟的下落。姜仪慈听后清浅温和地谢过。
而后院里的江无言身体也一天一天慢慢恢复了过来,他俩偶尔也能再院中碰面,不过是额首之交,恭敬谦让,没有丝毫地越礼。
正月便这样过去了,虽然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一派其乐融融,而每一个人心中,却或多或少都知道,如今的芙蕖山庄却不似以往。
而出事那天,正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那日,大街小巷很是热闹,绿寰听着外面的声响心驰神往,姜仪慈便带着她和红泽红曜去了集市。
古思瑶听后也表示愿意一同出游保护手无寸铁的姜仪慈,却被古夫人拉着去修炼场跟着内门弟子去练武。
姜仪慈迈出大门的一瞬间,却不知道与背后的那些人,永远的天人相隔。
在庙会里逛着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人群骚动的声音:“不好啦,着火啦,大家快跑!”
姜仪慈反应迅速,身边的红泽红曜连忙将二女护在身边。外面的集会此刻全是女人的尖叫声和大家慌不择路的跑路声,姜仪慈四人此刻却被层层的人群挤得根本动弹不得。
姜仪慈心中虽然有些着急,但仍是宽慰着自己。然后她却听到身边一声闷哼声,她连忙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红泽胸口上被插进一截短刀。红泽不可思议地看前方,然而此刻的人群却显得更加混乱。
“天呐,杀人啦。”
姜仪慈却分明看见人群中一名黑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地神色,随即消失在人海中。绿寰楞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连忙扶住红泽,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小姐,怎么办?”
姜仪慈漠然道:“只得先冲出去再说。既然路不能走,就从上方出去。”
红曜会意,他随手将红泽抱住,另一只手上揽过绿寰和姜仪慈,只听见他道:“主子,得罪了。”
他猛然飞身而起,轻点着人群中不知谁的头顶,快速飞了出去。
外面更是混乱,远处天边的火光越来越亮,姜仪慈心中猛地一沉,是芙蕖山庄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