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什么催呀！莫小雪在心底怒吼，她一连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哪有力气跟张文轩较劲，只是轻轻地回答，“我会交的。”
张文轩挑了挑眉，高贵得不可一世，“我不着急，可是，你父亲恐怕撑不了太久。而且……你再不交手术费，那颗肾就要被调到别的医院去了，到时候——就算你交了手术费，恐怕也……无力回天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无关人命，只是浮云。
莫小雪焦急万分，怎么办，眼下她去哪弄钱呢？卖房子，对她这就去卖房子！
张文轩欣赏着莫小雪痛苦的表情，带着戏谑的笑容，“听说，你们家发生了一场巨变，是不是没有钱给你父亲做手术了？”他的笑容越发放肆起来，“我劝你还是早点带你父亲回去吧，我们这的床位也是很紧张的。”
“还有房子，我这就去卖房子。”莫小雪定定地看着张文轩，眼神迷离，声音嘶哑。
张文轩突然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是莫小雪的绝望让他心痛了吗？“卖房子……”他忽然又恢复了原来戏谑的调调，“你以为房子是那么好卖的？现在房价这么贵，谁买房子不是要货比三家，再三考虑的。”
“低价卖。”她家的房子一百二十多平，黄金地段，她也不贪心，只要卖出手术费就可以。她犹疑地看着张文轩，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买她家的房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恐怕更不好卖了。”张文轩摇了摇头，“现在这个社会，你以为还有人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等死么……”莫小雪喃喃地说着，不争气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张文轩竟破天荒地扯出一张纸巾，温柔地帮莫小雪擦着眼泪。
莫小雪没有拒绝，反而贪婪地享受着片刻的温暖，哪怕这温暖是张文轩那个变态讨厌鬼带给她的。她甚至想要扑到张文轩的怀里，汲取更多的温暖与宽慰，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阵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地狱中的美好，莫小雪缓缓接起电话，“小雪，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小雪，我现在白天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卖唱……小雪，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现在的莫小雪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刘磊的近况了，只是淡淡地问，“你有余彩蝶的消息吗？”
刘磊慌了，“小雪，你怎么还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呢，我跟她真的没有联系了！小雪，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莫小雪叹了一口气，她本来也不抱任何希望的，“好。我爸爸生病住院了，只要你能借我三十万。”
电话的另一端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莫小雪直接关了手机，这才发现眼前的张文轩脸色很难看，轻蔑地看着莫小雪，冷冷地问，“你的爱情——只值三十万吗？！”
“……”莫小雪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因为她的爱情分文不值。
张文轩忽然伸手捏着莫小雪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无比轻佻地看着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莫小雪忽然觉得张文轩给她挖了一个坑，可她还是不得跳进去，“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
“你可以学学古代女子。”张文轩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莫小雪疑惑的模样，“很简单，卖身葬父。不，对于你来说，是卖身救父。”说着，他甩给莫小雪一张A4纸。“我可以负责你父亲手术的全额费用，还有以后的生活。”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全身，骄傲地看着莫小雪，“我——应该比那三十万强太多了吧！”
卖身契？！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刺的莫小雪一阵眩晕，现在还有人会签订卖身契！这有法律效力吗？张文轩果然早有预谋！一定还有办法的，卖身——她才不要忍受这份屈辱！莫小雪抬起头，愤怒的眼眸盯着张文轩那张得意残酷的俊颜，狠狠地将那张A4纸摔在他高不可攀的脸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当黄世仁吗！”
张文轩愣怔片刻，愤怒地看着莫小雪，冷冷地警告她，“那颗肾最晚留到中午，逾期，后果自负！”
莫小雪头也不回地走出张文轩的办公室，张文轩鄙夷的“哼”声徘徊在耳际，他似乎笃定了莫小雪一定会为她的无礼行为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路飞奔到最近的房地产中介公司，混乱的神经竟然让她觉得跑步会比打车要快。
经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莫小雪，无奈现在二手房地产市场不是很景气，他尽量耐心地跟莫小雪解释着，“美女，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你想在十二点之前把这个房子卖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你家的房子……”他也在怀疑莫小雪是个骗子，或者房子有问题，才会急于出手吧。
莫小雪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她走出房地产中介公司，喘了两口气，开始翻看电话本中的联系人，目标锁定魏小强。魏小强是她的高中同学，曾经追过她，到了大学毕业，还有想要交往的意思，印象中他名牌不离身。
也顾不上莽撞，莫小雪开口便问，“魏小强，你还喜欢我吗？”
“啊？呃……”魏小强明显被莫小雪吓到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喜……喜欢。”
“借我三十万，我做你女朋友，等我把房子卖了就还钱。”莫小雪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听起来更像是情【色】交易。
魏小强完全懵了，“不……今天不是愚人节吧？”这时，电话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娇柔的女声，“小强，你电话打完了没有，人家bra扣不上了！”
吁——莫小雪呼出一口气，挂了电话，还有谁？还有谁！刘凯文，杂志社的同事，摄影师，他的摄像机年年都换最新款，应该很有钱吧。
“凯文，能借我点钱吗？”莫小雪渐渐地学会了委婉。
“小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一连几天没来上班，你知不知道主编很生气！”刘凯文巧妙地避开了与钱有关的话题。
莫小雪却不识趣地继续将他引到借钱的问题上，“我家里出了点事，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三十万！”
电话那端又是短暂的沉默，“你……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一时间上哪弄那么多钱去呀！”刘凯文没说不借，也没说借，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挂了电话，莫小雪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握着电话，正不知还能打给谁，电话就震了一下。难道事情有了转机？莫小雪激动地接听电话，连来电人的姓名都没来得及看，就听电话那端传来严肃而冷漠的警告，“那边已经打电话催了我N遍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付款？”原来是张文轩那个恶魔。
莫小雪弱弱地回应着恶魔的欺凌，“我这就回去，等我。”她别无他法，唯有妥协。
回到张文轩的办公室，莫小雪再度陷入炼狱的水深火热。
那张卖身契还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被遗弃的孩童，等待母亲的回心转意。
莫小雪缓缓地俯下身，捡起那张A4指，看也没看，就在右下角——签字、画押。
抬起头，看见张文轩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满意的微笑，莫小雪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他的笑容，很暖，很温柔。“可以了吗？”
张文轩拿起那张简单的卖身契，斜睨着莫小雪，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
“那……你……”莫小雪抿了抿唇，支支吾吾憋红了脸，才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去交钱？”
张文轩定定地看着莫小雪，脸上又浮起那丝嘲讽的笑容，走出了办公室。
莫小雪六神无主地跟在张文轩的屁股后头，张文轩以后就是她的主人了吗？主人！那她是什么？卖身契……莫小雪恍然想起她只看见了卖身契三个大字，而没有注意里面的具体内容，惨了惨了，不知道张文轩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张文轩并没有带她去收款处，而是来到了透析室。
妈妈看见他们，热情地迎接，“你爸爸在里面做透析，情况挺好的。”
莫小雪正讶于妈妈为什么会愁云散去，只听张文轩缓缓道，“阿姨，放心吧，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上午。”
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让莫小雪感觉到陌生和意外，妈妈笑着把她拉到身边，“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他就是你上次跟你相亲的人呢！这小伙子哟……简直要比妈妈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小雪，你真是好福气呀！这回爸爸妈妈也就放心了。”
看着张文轩洋洋得意的样子，莫小雪更是一头雾水，这家伙趁她不在，到底跟妈妈说了些什么？
危机解除，莫小雪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真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可是……谁让她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呢！“妈，你也忙活好几天了，要不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来换我。”
“不用，不用！”妈妈的脸上仍然挂着笑，“文轩给你爸爸换了病房，单间，还有陪护床，等你爸爸做完透析，我去那躺一会就行！倒是你，整个瘦了一圈，回去歇着吧，明天就回单位上班去，医院这边不用你管了！”
文轩……用得着如此亲切吗？莫小雪盯着张文轩，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她扶妈妈坐下，“那我真的回去了，好想念我的大床啊！”
烦心的事情没有了，走起路来都是那么轻松，莫小雪差点就要高兴得跳起来了。可是，刚走出妈妈的视线，张文轩那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就冷冷的飘了过来，“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