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空了的酒壶在地上无奈地滚了几圈,最终寂静无声。
蛮小石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心想这酒后半躺的姿势已经持续了十几年,就算是为了勾搭隔壁的王寡妇,难道你就不能换个稍微销魂点的姿势?
作为家里话语权最大的大人,蛮风与称职二字根本搭不上边。自蛮小石懂事起,父亲便终日嗜酒如命,每日消沉于醉梦之间,要不是有隔壁的王寡妇每日必经门口时蛮风眼中偶尔还能冒出意味深长的眼光中,还真以为是个死人。
好在这个小镇的民风淳朴,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蛮小石靠着众人接济还是活到了如今,可惜的是,臆想中感恩戴德的狗血情节没有出现,无人管教的蛮小石终是染上了一身恶习,什么偷摸抢劫勒索敲诈嗜赌成性如撒尿和泥般顺手拈来。
蛮小石掏了掏口袋,取出可怜的两个铜板,想着几年如一日从未赢过的赌博中,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裤裆,然后指着两个铜板,说道:“我以我的二蛋赋予你幸运。。”
说着便出门而去,走之前还不忘了关上那半边烂门,被蛀虫咬的残破不堪木板中射下了几缕阳光,照在了躺在床上醉汉的邋遢胡茬。
。。
老李赌坊。
蛮小石紧张地搓了搓手,在嘈杂叫吼声中押上了豹子。
一只蚊虫飞来,寻觅良久终于在一个买不起华贵遮掩物的穷小子身上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吸血点,半饱之后终是不堪忍受臭汗的熏陶,恶心愤怒地飞离而去。
没有人会关注一只蚊子的来去与骚扰,众人目光一刻不离台面上骰盅,在荷官开盅之后猛然爆出一片谩骂声。
“我擦。”
“这小子今天转运了。”
众人在感叹蛮小石手运之时,不免为自己手气感到恼怒,凭啥这小子就能屡次能赢?
凭啥?蛮小石饱含深意一笑,右手却非常自然地挠了挠裤裆。
赢得了足够多的银两之后,他一改常态,不在耗在赌桌上,心满意足就将准备离开。
捧着一小袋银子,蛮小石心情澎湃,非常的兴奋与激动,甚至有些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赢,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银子,人生但凡第一次总是比较深刻,难道真是摸蛋有用?他摇了摇头,乱糟糟的发型因为有了大量银子而显得从未如此迷人,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到爆。
这个时候,赌坊老板李福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身的绫罗绸缎与肥胖的体型无一不彰显着暴发户的阔绰。眼中闪过一抹不易查觉的疑惑与精光,他盯着蛮小石略显瘦弱的脸庞,想到了十几年前的往事,而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转身与管事低声吩咐道:“去把刘仙姑请来,就说事情有变。”
完事,李福略感心安,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蛮小石的肩膀,说道:“小石,赢了不少啊!要不要先去后院喝杯茶再走啊!”
“嘿!福叔,小爷第一次赢您的钱,在此谢过,至于喝茶就免了,我怕到时这银子还没捂热又从您这溜走。”蛮小石很是不给面子,他不时掂量着手中的银两,感受着那份沉淀淀,想必心中极爽。
有句俗话说的好,男人身边没野鸡,不是没钱就是肾虚,恰好此时蛮小石啥都不缺,当然先要去潇洒一番。
逛足了窑子过足了瘾,体验了数次颠鸾倒凤激情,蛮小石拍拍屁股,换上了新买的衣裳,丢下几两碎银,得瑟的哼着小曲漫步离开,留下了怡春院红牌姑娘独守空房,被摧残的有些憔悴脸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目送这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离去。
不多时,蛮小石便提着两壶小酒和半只烧鸡回到了家,一如既往地踢开门口仅存的半边烂门,或许是因为潇洒得意,又或许是因为今天吃饱了撑的,总之这半边存在了很久的烂门终于不堪承受摧残,在“砰”的一声中,木屑纷飞,完成了它的使命,想来也只能和之前的另一半门板一样,伦落为当柴烧的下场。
蛮小石怔怔的看着面前简陋到极点的屋子,虽然偶尔透风漏雨,但好歹也算是个窝,现在被自己一脚踢飞门板,看着门口大开再无遮掩像极了山洞。也好,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听到了声响,蛮风有了些许动静,喃喃自语几句,睁开了惺忪醉眼,目光所及之处碰上了儿子手里掂着的两瓶小酒,瞬间爆出渴望贪婪的目光。
“嗯,今天顺来的两瓶小酒还不错。”蛮风蠕动鼻子说道,隔着老远便闻到了酒香。
蛮小石笑了笑,面对这个毫无威严只知喝酒的父亲,他非常严肃认真的告诉对方,这酒乃是正经八百儿买来,并非顺手牵羊而来。
十八年来,蛮小石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挺直了腰杆,小小的得意了一把,虽然这是赌资买来的,来路不是很正,但怎么说终归不是靠坑蒙拐骗,也算是理所当然。
蛮风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徒手抹了一把油腻腻的脸颊,晃悠悠地下了床,从儿子手中接过酒壶,扒下酒盖,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了一大口,受到了浓烈酒精刺激感觉精神大好。
蛮小石不在理会,搁下半只烧鸡走到了中堂,盯着供奉的神像良久,想着每天烧香拜佛还不如自己摸蛋奏效,一股无名之火就在胸中冒了出来,十几年的苦日子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索性往后再也不拜。
有所思便要有所作为,他随手捞起一把破椅子,二话不说就往神像上面一砸,木头做的神像丝毫没有抵抗力,连带着积的厚厚的香灰坛子也蹦跶了起来,一时烟尘大作。
蛮风愕然的看着儿子,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联想到自己的不负责任,今天这小子抽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他只能在心里慰藉,孩子长大了是该有些兽性。
火也发了,疯也撒了,蛮小石一通乱砸把这个本来就寒酸的小家弄得面目全非,摇摇欲坠的横梁随时都有坍塌下来的可能。他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准备揣着兜里的银子去寻觅一个好去处。
不料他还未动身,横梁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啪啦地砸在蛮小石的脑袋上,硬是将他刚刚平复下去的无名之火又砸了起来,像是在嘲笑穷小子的不知所畏。
蛮小石火冒三丈,小爷有钱了还要住这破地方不成?看都未看,他一把抓起掉下来的东西,就要砸回去。
“行了!”蛮风喝断了他,招了招手说道:“把你手上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这时候,话语权就显得极为重要,爷俩相依为命多年,虽然蛮风平常无所作为,但蛮小石对于父亲大人的话还是能做到言听计从。
蛮小石耸耸肩,放下了继续疯下去的打算,将手上的东西凑到眼前打量,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布包,能有拳头那么大,由一块小红布裹着,以它褪色到微微泛白程度推算,应该已经藏在顶梁上很久很久了。他没有打开看看的想法,因为根据重量推算的话,藏有黄金的可能几乎为零。
没有多说什么,蛮风咬着牙齿哆哆响,他拿过了小布包,表情非常郑重与愤懑,似乎找到了家道中落的原因。
而后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抓住了儿子的肩膀,捏到发白指骨显示出内心非常的不平静,说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额……”蛮小石显然被父亲的转变吓到,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不过他还是老实交待了自己身上还有很多银子,足够买一个像样的宅子,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很明显蛮小石误会父亲的想法,蛮风也没多作解释,只是一脸狰狞的说道:“好,很好,去把我们以前的祖宅买下来。”
话语权最大的大人下达了一条不可违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