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家的三位公子都在这里，不如把事情了结的好。”
宋允飞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城，“这样，也免除了顾小姐被困于此的尴尬。”
“对不起，宋先生，夏家的事，不用劳烦你操心。”夏儒礼貌却疏远地说道，继续把视线转回他的二弟身上，“夏城，我不如指给你一条明路。”
夏城不置可否，没有表情应道，“大哥请说。”
环境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喊他“夏城”，他却喊他——大哥。
“你与山本小姐结婚，过户一切夏式商会财产到我的名下，我可保你永生生活无忧，”夏儒刚说完这些，站在一边的山本雄健皱起了眉想要出声阻止，却被他阻止，“我们依旧是最好的兄弟，夏式商会的家族产业在我手里得到了延续，一举两得，相信爸会赞成你的做法。”
“大哥，如果这是在六年前，你想要这个产业，我可以完全转交给你，”夏城低声，却坚定道，“但是，现在的你，完全不适合承担这个产业的责任。”
夏儒挑眉，“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雅芸，你可以怀疑自己多年相伴的兄弟和父亲；因为猜忌，你可以报复你的一个弟弟并且绑架你的另一个弟弟；因为贪婪，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投靠日本人和**贼来换取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是夏城今夜说话最快、却最清晰的一次，“如果爸爸还在世，我认为，他会和我一样，不赞成把夏式商会交给你。”
他的哥哥用度量的目光看着弟弟。他不想承认，这些正是他的软肋。
“你呢？”夏儒不肯放弃，“你不是照样为了一个女人，抛下自己的性命来冒生死？”
顾若西闻声颤抖了身子。
对于夏儒的问题，她不敢从他的嘴中听到任何的答案——但偏偏，他又回答的那么迅速。
“我并不是为了她而来，”夏城语气中的坦然地让顾若西感到害怕，“我为了与你们做一个了结。山本将军，宋先生——当然，我不知道还包括你，大哥。”
她就那么被他一笔带过。那个他们想要拿来威胁他的筹码，反而变成了他口中“顺便”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刻，顾若西并非心灰，而比之前的心情更轻松。
他能放下，她何尝不能？
“哈哈哈哈，”宋允飞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将代君延谢过夏先生，将佳人还给我的儿子。”
缨子下意识地看了看夏城，他却平静依旧。
因为是侧面，所以她看不见——他眼底的怒火。
“当初是宋先生将我以三年通商权的价格卖给了二爷，您又有什么资格决定我是否会嫁给您的儿子？”顾若西笑若桃花，第一次她觉得如此坦然，“我自知在二爷心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位置，各位却硬是将宝完全押在我的身上，是否太一意孤行？”
众人没有说话，顾若西径直起身，走到门口，神态自若，一时竟没有人反映过来。
“拦住她！”
宋允飞对着护卫队吼道，“别让她跑了！”
顾若西心一沉，推开被风吹过而半掩着的门——她不顾一切下意识地往外冲，却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她一寒，头顶上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别害怕，”宋君延依旧如此温柔，声音中却多了坚定，“我在这里。”
她点点头，“嗯。”
一时，所有人都想要往外去，有日本人从前厅跑了过来，齐齐地围住了他们两个。
夏城的目光企图从宋君延和顾若西的身上挪开，无奈他也有办不到的时候，躲在另一边门后的千颂往天空中放了一个响亮的烟花炮。
“呼——”一声，一个漂亮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众人未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前院忽然传来了许多人的大吼。
“着火啦，大厅着火啦！”
“快去打水！”
“水井被人封住了！”
从这里花园向大厅望去，果然有熊熊大火在那头燃烧，有往这里发展的趋势。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山本雄健失色道，“我的东西！”
他将将军府与上海所有商会来往的交易录放在了大厅的一个隐秘的地方，包括一些非法的勾当——他的儿子也适时地反映了过来，“父亲父亲，怎么办？”
“我们去救火，”山本雄健喃喃道，“我们去救火！”
他刚跨出一步，被宋允飞拦了住，“将军！不可功亏一篑！”
此时，在另一边，日本护卫队与青帮的人正进行着激烈的打斗。一片混战之中，千颂将无人看管的夏宇偷偷领到了身边，让一个青帮的兄弟给带了出去；而宋君延正企图带着顾若西从后门逃窜出去，却被夏儒挡住了路。
“你可以走，”夏儒冷声对宋君延道，“她必须留下。”
他以为真的骗得了他的大哥？对夏城来说，能够公开表示关系的女性本来就寥寥无几，这个女子更是打败了雅芸而获得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他有什么理由相信她只是他普通的女朋友？
“对不起，”宋君延道，“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夏城的身子一僵，但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他不会离开，他要与夏儒、宋允飞做个了结。
“是，他才是我的男朋友。”顾若西对夏儒露出微笑。漫天星光下，她的笑颜如此迷人——却也如此虚伪。
“不许动。”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了来。他们回头，却见宋允飞与严肃站在门口，一人手中握着一支枪，一支直对夏城，一支直对顾若西。
“进去。”严肃用下巴指指他们刚才待过的房间，“手枪不长眼。”
环顾四周，青帮的人正忙着对付日本人，根本无法帮助到他们。
“走吧。”夏城淡淡地说了句，不知是说给谁听。顾若西一怔，跟着他往那里走去。
“君延……”宋允飞伸手拦住他的儿子，“你别……”
“爸爸，”宋君延放下他阻拦的手，“对于你这些年的各种行为，我已经无知了很久；这次关系到若西，原谅我放肆。”
“你……”宋允飞气急败坏。
“爸爸，”宋君延看了他一眼，“收手吧，你错了。”
宋允飞不语，看着所有人都走了进去，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
“二爷！”缨子对着被严肃顶着枪杆的夏城高喊道，“二爷！”
“缨子小姐！”宋允飞拦下她，“你快去外面和将军会合，现在我们有事要处理，你不方便进去！”
“不！”缨子抬头，“请让我进去！”
夏城不语，淡淡地看着远方某一个位置，眼神中似有似无的忧虑让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许久，他转过头去，面对在门口固执不肯走的缨子，“山本小姐，回去吧。”
缨子惊恐地张大眼睛，“二爷！请让我与你一起吧！”
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动摇了他一点点，怎么能让他和顾若西又共处一个空间里？
这就是所谓可悲的女人。她还搞不清楚现在紧急的情况，却固执地为了自己的一相情愿而任性放肆。
那扇大铁门在她的面前重重地被关上，隔开了她——看他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