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雨.披肩散发,光着脚丫的她,带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敲响了房良家的房门。
咚咚咚.门开了,房良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秒门外的她。
“请进。”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外。雨越下越大,乘着风,豆大的雨点飘进了屋内。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房良将她拉了进去,让她坐在沙发上,她并不反抗,房良也坐了下来,对话开始了。
“你怎么这么狼狈?”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对不起.”
房良似乎知道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起身说了句:“我去帮你拿块干毛巾。”说完便转身向浴室走去。
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总是微微的低头,任由身上的水滴流淌,从发梢,到额头,至睫毛,流进了眼睛也不去擦拭。雨水提升了她的橘色碎花连衣裙与皮肤的黏合度,将她身体的线型完美的显示出来,甚至.还有些透明。至少从身材上看,她是个美人胚子。
面对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我从房良脸上看不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疑惑、同情或是害怕。
在房良走进浴室后没多久,这名女子站了起来,快速向二楼走去。
“啊!”这是女子从二楼发出的尖叫声。
房良听到叫声,似乎知道是从二楼发出来的,便迅速来到了客厅,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直奔二楼,而是将手中的干毛巾一甩手扔向了摄像头,画面便成了黑白碎花状闪个不停。二楼没安装摄像头,录像到此播放完毕。
“等等,快退。。继续,好,就是这。”
画面回到了房良与女子僵持着站在门口的一幕。
“这个女的好像.正盯着摄像头看.”
“没有吧,头发那么乱,把眼睛都遮住了。哎?不对,好像真的在看.”虽然乱蓬蓬的头发已经将她的脸遮掩得差不多了,更别说眼睛,但你却能感觉到,她此时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摄像头。
接着我们来到了审讯室门前,我以为这案子会像从前一样,轻而易举的被我拿下。但在我踏进审讯室后,却不知道自己就像一道通过止回阀的水一样,再也没法回头。审讯室中弥漫着一股股我熟悉的气味,唯独这个将要被我审讯的人——房良,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任何气味,洗发水、汗渍、羊绒、皮鞋.一切该有的气味,我都闻不到,但我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气,让我在和他对视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坐了下来,看了两眼与案件相关的资料,觉得无多大用处便丢到一旁,正当我想开始审讯时,房良先开口了。
“你怕我。”
我愣了会,除了刚才的寒颤外,我的行为应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我可不能被个嫌疑人给吓到,否则审讯可就没法继续了。
“我为什么怕你?我们现在所坐的位置,所背负的事,你从哪看得出我会怕你?”
“我看不出来,但我听得到。我听到你对自己说你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
此时坐在一旁一同审讯的大雨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胡扯!我刚才放的屁你TMD听到了没有啊!快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大雨,全名蒋大雨。据说是因为出生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从而得名。4年前被调到我的队后就一直跟着我,他虽然头脑有些简单,但四肢却很发达,在警队是出了名的能打,曾经一个人就制服了6名劫匪,是我最好的搭档之一。我的另外一名搭档叫蒋小鱼,是大雨的妹妹,她进警队时出了些状况,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小鱼带进队,平时我对他俩也不错,因此大雨很感激我,对我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我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矜持点?难得我没揭发你你却自告奋勇揭露自己了?你下次要是再乱排气就别再和我来审讯室了,明知道这空气不流通。好了,房先生,请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命案发生在二楼,而二楼并没有摄像头,一楼的摄像头也没拍到多少有用的画面,你为什么非得砸了它给自己惹麻烦呢?而且还是用块轻飘飘的干毛巾砸坏的。您能解释下吗?”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着实让我有些不舒服:“你在挑衅我?”
“人总是主观的去用自己的思维想别人是怎样想的,你觉得是挑衅那就是。”
“呵呵,不想说?下一个问题,请问你家的一楼,就是你作为心理医生的咨询室吧?”
“是。”
“既然如此,你安装的针孔摄像头可就违法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沉默了几秒。
“嗯。”
房良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毫无争辩的认罪,我还以为他会解释些什么,虽然罪名不大,只能让他罚点款,但顿时让我有些语塞。此时坐在一旁一同审讯的大雨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这么快就认罪了?好,跟我走!”
疑点还很多,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连忙对大雨说道:“快坐下,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大雨显出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无奈的坐了下来。我忽然想起他今天好像是佳人有约,于是看了一眼我去年买的表继续说:“时间还早,你猴急什么?况且外面还下着雨,说不定约会得泡汤。”
大雨非常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又站了起来:“风雨无阻,随雨赴约!
我白了他一眼:“快坐下,别露怂。”
“哦。。”大雨再一次无奈的坐了下来。
怂完了,我继续发问:“摄像头的事先搁着。房良先生,我在你家的后院发现了一种很特别的花——红花石蒜,又名曼珠沙华。名字很高雅,外表很奢华,一种在墓地中凛然绽放的绯红之花。以死亡哺育它的美丽,据说泥土中有越多的死尸做养料,花的色泽便越发的红艳。”
我将几张他家后院的曼珠沙华的照片拿了出来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到:“看,红艳得就像人体刚流出的鲜血一样,你家的后院。。难道是一座坟场吗?”
如果上述属实,正常人早该有些不正常的反映才对,即便有误,正常人多少也会有些情绪波动,比如被冤枉时的恼怒,担忧,惊慌.可从头到尾为什么他都是一副目无表情的表情?就像一具死尸一样始终保持着死后僵硬的表情,我扫了一眼他的肌肤,之前没注意,他的皮肤好白,冷冰冰的白。。他现在顶多就算个能吱声的“死人”。
房良打断了我的胡想答道:“石蒜这类花并非只能在墓地生长,这种花生长于阴森潮湿地,其着生地为红壤,因此耐寒性强,喜阴,能忍受的高温极限为日平均温度24℃;喜湿润,也耐旱,习惯于偏酸性土壤,以疏松、肥沃的腐殖质土最好。只是腐殖质土比较好养,并不是靠死尸养殖。在日本传说中,石蒜往往盛开于墓地,色泽鲜红似血,花期又近秋分,秋分在日本是祭礼节日,加之石蒜叶落花开,花落叶发,永不相见,因此此花便带上了死亡和分离的不祥色彩,较常用于丧礼,又被称为死亡之花。你或许只了解到了日本的传说,并不知道在中国这种花反因其现鲜艳的色彩而成为一种喜庆用的花。”
大雨凑到我耳根说:“言哥,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我没空去理会大雨,就随便的嗯了一声。我深呼了口气说:“呵呵,你真的没用死人做养料吗?那应该是我闻错了吧。我的人还在你家取证呢,但愿你没说谎。对了,你家的书柜蛮多的,在二楼的某些书柜的某些部位,还有暗格,令人奇怪的是,在我发现的4个暗格中,竟然全是香水?ForHer,NarcisoRodriguezForHer,这是一款女士香水,气味很浓,用来掩盖一些别的什么气味效果还不错。另外,暗格中有些较大的圆圈型印迹,没有一瓶香水能与其吻合,很明显,暗格中原本存放的东西被人换成了香水。哎呀,差点忘了,我从这些香气中还闻到了那么一丝丝别的气味,就好像.福尔马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角,静止了几秒后,他竟然皱了皱眉问道:“你闻到了福尔马林?”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家的奇怪气味还真不少,我马上会再去一次闻个究竟的。”
听完我的回答,他那僵硬的脸蛋居然又一次产生了变化,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并不对我的回答做任何质疑,只是选择沉默。
这回终于把他问倒了,我心中不免多了些成就感:“又不说话了?再给你次机会,说吧,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大雨见势也赶紧说道:“快说吧!现场已知的事实和疑点可没一样对你有利的,还有,我们言哥的鼻子可比狗还要灵,什么味儿他都嗅得出来,你这浑身杀人的味别说言哥了,就连我都闻出来了。”
我无语的说道:“我说你就不能换个比喻吗?”
“呃。。这个。。”
看来以他的智商真想不出什么好比喻了。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原来是小鱼,她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走到我跟前说:“阿言,邓小姐没死,而且刚度过了危险期哦!”
小鱼真是个好孩子,带来的总是好消息。大雨却还搞不清状况的说:“哪个邓小姐啊?现在正审讯呢,小妹妹到外面玩泥巴去.”
“就是邓静宜邓小姐啊!哼!”
小鱼微微撅了撅嘴把头摆向一边,表示对大雨的藐视。她果然像个孩子,不过确实挺可爱的。一个人的可爱有时不仅是从某些可爱的行为看出来的,大多还是要看脸,有些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你第一眼见到她的样子就会觉得她很可爱。可有些人,就像凤姐之类的,她要是撅嘴,我相信你也只会说她装可爱。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样貌好的很多时候就是有特权,电影“致青春”中学长替学妹提行李的一幕就是对这些特权的演示,我们要做的,就是习惯这个世界的不公。也多亏小鱼没和大雨长个兄妹脸,否则一个看似凶神恶煞的家伙做出撅嘴的举动肯定会惊呆我和我的小伙伴的。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也只是为了证明一点,小鱼是个既可爱又漂亮的妹子。
此时大雨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站起来问道:“那个邓小姐啊?就是被他.”
房良也站起了身,摸了摸领带和西装打断了大雨的话:“好了,既然人醒了就去问她,我还有预约,也该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我便说道:“审讯结束,放人。小鱼,你跟我去见邓小姐,大雨,你送房良出去然后约你的会去。”
大雨听完我的话似乎急了:“等等,我刚看了黄历,今天不适合约会,我、我也要去看邓小姐!”
“啊?”
刚才有写到他看了黄历这一幕吗?不管了,还是先去看望邓小姐吧。
大雨点起了烟问我:“言哥,你刚才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放了那家伙?”
这家伙居然问了个正常点的问题,我心中暗自笑了笑回答道:“放人是必然的,我找他来审问,是为了别的目的。而且,邓小姐不是他杀,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