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这个狗血的古老故事跟伊莉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知很不礼貌李维还是忍不住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吹过口哨后李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试探着问伊莉莎:“刚刚你说的是塔古勒与那位圣女的后代,是吧?”
众所周知吸血鬼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这种高等地狱生物在来艾兰位面之后便被这里完全迥异的环境剥夺了繁衍的能力。
然而生命是奔放的,生命总能找到出路。吸血鬼也不例外,通过初拥他们壮大着自己的族群。
李维的问题并没有让伊莉莎觉得受到了歧视和冒犯,心中却难免有些自卑和羞耻。吸血鬼是艾兰世界里的另类和怪胎,而自己则是吸血鬼中的另类和怪胎。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就是塔古勒的后代……”伊莉莎鼓足了勇气自揭伤疤,短短的一句话就涨红了脸。
“真的吗?”李维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音阶。
伊莉莎觉得无地自容了,她觉得自己一定又被当成怪物看待了,然而还没来得及低下头伊莉莎便吓得几乎要跳起身来,她的两只小手一下子被李维紧紧握在手心里。
“太酷了,这真是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啊,塔古勒用他半神的力量改变了基因吗?难道染色体的数量也可以变化?”
物种多样性的根本原因在于DNA分子结构的多样性,艾兰世界中吸血鬼繁衍能力的丧失的原因最大的可能便是地狱和艾兰世界两个位面蛋白质构成上存在巨大差异。
在艾兰世界公认的一个常识便是:吸血鬼的初拥仅仅是一种病毒的传播,算不得生命的延续。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是像驴马那样染色体数目不同,只能生出骡子;还是像骡子那样因为染色体数目不对而无法繁衍;李维既没有专业的知识更没有检测的设备,他只是在无聊时曾经尝试着逆推过其中的因果关系。
基因、染色体什么的,伊莉莎完全听不懂李维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维话语中的兴奋,只有好奇听不出歧视的意味。
伊莉莎挣了几下都没有将手挣出来,还是旁边的安娜抬手一巴掌拍在李维的手腕上自己才得以解放。
“对不起,太激动了,冒犯了,冒犯了。”看着小姑娘恨恨的表情,李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搓着手忙不迭的道歉。指尖上残留的滑腻让李维心轻轻一荡,摸着好舒服啊。
昨晚已经对小姑娘施出了**之吻,转眼又在冒犯人家了,李维恨不能把手砍了,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溜了。
“安娜的这个便宜外甥愈发的惹人嫌了”,但是伊莉莎依旧忍不住好奇的问李维:“吸血鬼生育繁衍也没有关系吗?你好像并不觉得……”
伊莉莎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李维是理解的。
李维摇摇头解释道:“哪怕只能通过初拥来创造新的吸血鬼,吸血鬼这个种群也早已经壮大稳定下来了。通过生育来繁衍或者通过初拥,只是手段不同,对于人族造成的威胁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生命是奔放的,生命总能找到出路,吸血鬼的这条出路仅仅是有些与众不同而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虽然李维话里话外地在维护着吸血鬼,但显然没有说到伊莉莎的心坎里。
“我只是怕再次冒犯到你”李维举手投降,弱弱地问伊莉莎:“你是有父亲的吧。”
伊莉莎的脸立即变得刷白,安娜也第一时间就冲李维大吼大叫起来。又踩雷了?李维忍了又忍才没抽自己下嘴巴,让你嘴贱。
伊莉莎倒是很快的平静下来,李维抹抹脸上的唾沫星子,讪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又冒犯了。”
“不干你的事,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这很重要吗?”小姑娘的绷起了小脸,攥紧拳,身子抖个不停,尽力地做出一副平静地姿态,像一只弓着腰炸了毛的猫儿。
“呃”李维觉得自己跟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天生八字不对盘,见面就犯二。李维只能尽快的转移话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家族成员大概的平均寿命吗?”
艾兰世界多得是“天神童姥”,精灵一生优雅纯真,女吸血鬼们更是美艳到死,全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
然而伊莉莎的眼中既不是成年精灵那样的宁静祥和,更没有女吸血鬼那样的阅尽繁华后的沧桑疲惫,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燃烧的青春活力。
李维看得出来她的年纪并不大。
“二百岁。”
这个答案很是出乎李维的预计,不论是地狱原生的吸血鬼还是初拥制造出的吸血鬼,他们的寿命都是近乎没有尽头的。二百岁的寿命甚至远低于矮人,仅仅高过人族和兽族的长寿者的寿命而已。
李维叉着手指支撑在颌下,缓缓地说到:“怎么能够歧视呢,这是多么壮阔和艰难的一部史诗啊,尤其是身处其中的你。
想想看:
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小小的生命呱呱坠地了,他的父母便是塔古勒和那位圣女。
纵然历时千年,数以千计的吸血鬼们都没能打破这个生育的枷锁,从这便足以看出当年塔古勒夫妇俩做出了何等辛苦的努力。其中还需要多么千载难逢的好运气才造就了这样一个难以复制的奇迹啊。
那个小生命要逐渐成长,结婚生子,也许男孩,也许女孩,孩子依旧要长大成人,也许健康,也许孱弱,依旧结婚生子。
你站在此时此刻这个节点上向前远眺,你要有父亲,虽然他在你幼年就离开了,但是他同样需要遇到你的母亲,直到孕育出你;你要有爷爷或者姥爷,他们同样完成了繁衍的任务。每一个都完成了自己背负的重任,成长,生育。
生命充满了无数的意外和艰辛,一辈一辈的,普拉塔城从来都这么的险恶,时时刻刻都有刀剑袭来,所有的祖先们都成功地趟过了重重的险阻,结识了爱人,抚养大了孩子。
千年以来也许有一位祖先因情而伤,累觉不爱;也许曾有一个自始至终都在决绝地排斥着异性恋。但是这条血脉最终依旧从他们身上艰难地绵延而下。
爱也罢恨也罢,教廷和吸血鬼的仇恨纠葛,甚至连当事人的自由意志统统都显得无足轻重。这条血脉就这么轰然而下了。
回溯千年,直通你的先祖塔古勒夫妇,这不单单是一条血脉,这何止是一部壮阔的史诗。单纯的以善恶来界定它,何其肤浅。”
一番感慨之后李维都要被自己的口才感动了,抿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何须彷徨,你的先祖们护佑着你呢。在不远的将来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爱人,自热而然地将血脉延续下去。你会幸福的,老天宠好女孩。你只需享受,只需等待。”
许久的平静,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幅普通却壮阔绵延的血脉史里,李维想象着渺然难寻的亲人们,尤其是昨晚梦中那位泣血的男人,以及那个出生就丧母的婴孩。
安娜回想龙族先辈们数万年来斗志昂扬守护艾兰位面的光辉史诗。
就连孤儿出身的法利赛都第一次萌发出强烈的冲动,去寻找自己血脉的源头。
天涯共此时,同一轮艳阳下,一位矍铄的华服老人坐在花园里缓缓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胸前别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紫荆花。
繁花盛开,暗香浮动,这是一片紫荆花的海洋,浓密的紫荆花搭成的拱廊将老人严严实实地埋在暗影下。
老人的眸子中的神采渐渐敛去,手里的汤匙定格在空中,怔忪中无数的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如同一条澎湃壮阔的激流。
直到滑落的汤匙在咖啡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老人才豁然惊醒,缓缓地阖上眼帘,嘴里咕哝道:“讨人嫌的臭小子。”一抹微笑从唇角悄然绽放。
伊莉莎最先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冲李维微微鞠躬说到:“谢谢你的开导,解开了我的心结,你的胸怀像天空一样宽广,听完你的话才发现我的那些纠结真是幼稚肤浅的厉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姑娘的眼神中满是坚毅,激昂的样子仿佛立马就要去献身,豁出去了。
“嗯,我看行,伊莉莎你就嫁了李维吧。”一拍桌子站起身,安娜两只手撑在桌面上,点着头,很是满意自己勾画出的未来,殊不知她一句话就将场上的庄严肃穆瞬间打碎成了满地的不正经。
有种灵堂上遗体告别时突然错放起了《江南style》曲子的感觉,李维感觉自己绞尽脑汁的半天口水全都白费了,一种掐死安娜而后快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