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意识苏醒的时候,我的身体并没有一同醒来。我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怀里抱着执魔之铃,有点人生地不熟。
我在哪?
站起身来,正准备四处看看,却猛然感觉身体里有个东西要挣脱出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我正忍受着一种古怪的分离之感,然后眼面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想把它拉回来,它却死命要出去,我害怕,不忍直视,怕是自己灵魂出窍什么的。倒是对方友好又温和,叫了我的名字,“籽言?”
“籽言?”阿缜的声音。
“阿缜!”
人影越来越清晰,我看着他对我笑,感动得我也跟着笑了笑,“阿缜!”我冲进他的怀抱,他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找到你了,籽言,你让我好找。你太顽皮了。”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我好想这一刻永远不要醒。
“籽言,快点醒来!”阿缜摇晃着我的身体,我忽然觉得自己怀里空空的。
“籽言,快点回来!”又是阿缜的声音,可是阿缜人呢?
“阿缜,你在哪里?我又在哪里?”四周黑洞洞,只有一道白光照在我身上。
“龙王的血棘刺穿了你的心脏,我用补心草替你修不补了心脏,可是我找不到你的魂魄,所以我才去幻海释放了镜衣的第五道分身,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阿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幻海?第五片分身?”
“镜衣一共有六片分身,七年前,你在妖界唤醒的是第四片;这一次,我用第五片救你性命;而最后一片藏在幽冥城的隐秘之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将它打开。”阿缜叮嘱道。
“是不是我打开了分身,你就会来见我?”
“籽言,”我忽然觉得有人拉住我的手,“籽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有些焦灼,却猜不透这谜团。
他像是怕我挣开,握得更紧了,“你是天界最后一颗神树之果,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天神选择沉睡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当时还在麟趾天镜里的我,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可能世界上唯一存在两个神了。”
我刚要说话,他却“嘘”的一声,又止住了我的嘴,“听我说完,我时间不多。”
我只看着他,像是陷入了深渊,“可我不仅想救你,我还想救临缜哥哥,所以,我将自己的眼泪、心和血都给了你,为你续命,而,为了哥哥,我用你和他做了一次交换。”
原来,那时候的镜衣并不知道是自己创造了另一个“临缜”,一个哥哥未死的执念阿缜。
我被一团温柔的雾气拥抱,“籽言,不要怪我,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是执念,我是魔,无论是在麟趾天镜,还是此刻,能和你相见之外,余愿已了。
我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眼泪,哪里来的眼泪?“我不要你死,等我,阿缜,等我!”
“快点醒来!”
我想伸手将暖雾留住,可是它却慢慢消散我急于抓住那个身影,拼命地狂奔,“我不会让阿缜死。”
“快点醒来。”
跑着跑着,便听到有人在叫我名字,我又听到了阿缜的声音,可是我感到一股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可是阿缜还在叫我的名字,“籽言,醒醒,籽言,醒醒!”我继续往前走,越走,疼痛越剧烈,疼痛让我的意识变得模糊。我握着铃铛,倒了下去,像是天翻地覆,一方沉睡,一方苏醒,当我睁开眼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容颜,只是这个容颜不是阿缜,我有些失望,又有些讶异,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涂候猗站在我面前,红莲之花妖冶得有点过分,他亲切地叫我,我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涂候猗”愣在了原地,我说,“小山,呦呦呢?”
当我看到一旁的阿麟的时候,事情彻底变成了一锅粥,“我死了吗?你们重归于好了吗?”我明显看到阿麟脸上的尴尬,再看向近在咫尺的涂小山,他正握着我的手,握得亲切又暧昧,这让我惊慌,下意识地甩开,我看到“涂候猗”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萧索,我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难以理解此刻的复杂心绪,“你们,你们,到底是……”
有人在我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该是离我最近的人,我再次晕倒,不过却没有再回到那个遇见铎镜衣的地方,我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君祁山被皑皑白雪覆盖,我沿着长长的山路爬上熟悉的月影山,敲开了彩屏小筑的门,开门的人不是我师父,是芈曜麟,他冷冷地看着我,将我逼到醒崖边上,我脚下踩空,跌了下去,我看见在崖边上的阿麟的身体,他的肩膀鲜血淋淋,他流着血,血顺着石壁流下来,染红了半片山头,君祁山安静得有些吓人,我一边下坠一边在喊,想喊却发不出声音,直到最后一刻,垂死梦中惊坐起,已经夜半三更时。
我试了试额角的冷汗,看了看周围,是一座陌生的屋子,没有别人,我扶着门,看向外面,五月天的冷风将我吹醒,山中回荡着几声凄凄的鸟叫,除了屋子里的一盏小油灯,漆黑一片。
“梦吗?”我自言自语,我挤了挤眼睛,抚了抚胸口,哭不出来。
“好可惜。”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季山无极,魔晶,还有最深处关于阿缜的记忆,都在。房角,一声响动,“谁!”
“喵~”
“将军?”
一只花猫窜了过去,消失在草丛里。
“大家还好么……”
我看着天,天上无月,看着眼前,四下无人,看着自己,脑海里涌现了很多事,这样一个平常的在平常不过的夜晚,对我来说,真实的有些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