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阿缜知道,自己不可能将籽言永远圈禁在麟趾天镜里,纵然他已经意识到,白籽言也已经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可是小丫头会为了爱情留在天界吗?不会的,她还惦念着季山无极,还惦念着君祁,他又能怎么办呢?九天了,时间到了,缑拂枕会接走她的,在她闯进麟趾天镜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可是她要走了,他的心却开始莫名的慌乱,“执念”也会有爱情吗?这会不会又是一场无法逃避的劫难?他不想陷入劫难里,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吻了她。
是劫难还是救赎呢?
执阿缜的紫晶魔灵爆发,发丝狂舞,煞气盈满。钟珈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她被这股力量震慑了。执阿缜知道她是谁,朗声道,“孑洱海瑶的巫女,别来无恙!”
他就是销雾金鼎里的神祗吗?钟珈盈想,是他一直在传递着对孑洱海窑的神谕吗?可他不是神,神族不会散发出魔族的紫色气泽,难道三万年的神谕都是一场阴谋诡计吗?她的不由自主地乱跳着,如果这是一个诡计,那么他是否已经得逞了呢?
执阿缜感受到了钟珈盈身上的季山真气,和白籽言的一样,他突然明白了,这次借着天之鼎造访天界的不止有白籽言一人。他抬头望着暴怒的神兽久岸神兽正在试图撕破他的拟镜结界,执阿缜忽然有了侥幸心理,如果缑拂枕来不了了呢?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了孑洱海窑的巫女,道:“你召唤久岸想要打破我的拟镜,为的可是这个?”
钟珈盈接过了盒子,这是白小八的盒子,她将盖子翻开,那只临行前白虎师父特意交给白小八的吵春姑子僵死盒中。钟珈盈心中一惊,小八可还活着?可是她明明感受到白小八就在周围,她大声道,“不管你是谁!我知道她还活着,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降你的拟镜夷为平地!”
“她是谁,还轮不到用你来救!就凭你们几个,想要将她带走,没那么容易!”执阿缜回头望向白籽言,他微笑着,一丝散不去缠绵还回荡在嘴角,“籽言,你若真的走了,不送你我怎么舍得。”
紫**精大盛,拟镜的边缘再次出现裂痕,一条白色巨蟒自梵天而来。
钟珈盈知道大战在即,皇玄剑顷刻出鞘,剑气划破天空,就在此时,久岸凶兽也将拟镜咬开了一个入口,奋力挤了进来,“唰唰唰”另有三道光芒也相继出现,灼冥之火,摩崖剑光,翀离红焰,四剑、一人、两兽,震动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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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不了。
甚至不能说话。执阿缜的气息在我身体里游走,它在封闭了我的气息。为什么?我在心中质问:哥哥,阿缜哥哥,他们是季山剑啊,你应该感受得到的,他们和籽言一样,是君祁山的季山无极剑啊!他们是籽言的朋友啊!
天空之上,战况焦灼。地崩山裂之时,久岸一口咬掉梵天蟒蛇头,无头的白蟒依旧不死,紧紧勒住久岸的身体,凶兽一声嘶号,脊骨粉碎。
皇玄剑咄咄紧逼,翀离剑剑走龙蛇,摩崖当当棒喝,灼冥招招灵诡,可是再怎么逼迫,紫色的镜魔依旧游刃有余。久岸兽一阵嘶吼,皇玄剑借着声潮百步穿杨;翀离剑明明灭灭,幽幽火光在执阿缜的周身时隐时现,如佛鬼擒魔;摩崖剑盘旋而上,刮起道道罡风冲向天中,剑指执念,定心而下;灼冥一闪百丈,近身直取,执阿缜单掌一握,剑身凝浊,紫**晶与灼冥剑擦身而过,执阿缜一声轻“咦”,再次幻影移形,躲过其他三处攻击,反手将一道冷光拍向摩崖剑主,青青中招,反冲而退,撞向达子瑜怀中,达子瑜的身后响起一声狂潮,正是隔山之力破风起雾的力道。
“你,为什么会有神族的天魂?”执阿缜看向川琉戏,川琉双耳不闻,再次出招,灼冥鬼魅幻身再次逼近,执阿缜盯着来者,让他穿身而过,紫**晶的凝结之处,正是川琉戏的落点,灼冥剑扑了空,反身想要救主,却被魔丝擒住,硬生生撞上翀离剑的第二击,剑魂激荡,一阵磨砺之声传到我的耳膜。
“不!”我大吼着。
执魔之铃随之大动,我周身经脉缩紧、松弛、再缩紧、再松弛,鼓动出一股股怪异的旋风,被抛下九霄的吵春姑子闻声苏醒,一道白光自虫身显现,正是久违了三万年不见的缑拂枕!
执阿缜冷哼一声,道“躲在虫子里,让小辈们笑话!”
缑拂枕飞身上九霄,一道寒光之下将川琉戏救了下来,喝道,“你老,我没你老!”
两人对视,季山三剑停身,皇玄剑却并未收势,再次劈向二人,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随即分离,白色身影则倏然间,来到结界之门。
我正专心凝力冲破魔晶的束缚,周身真气狂走,我抵制不住魔晶的蛊惑,似要被魔晶吞食,就在此刻,一道浑厚踏实的声音响起,“籽言,收神!”
是谁?
可当我睁开眼,却只有川琉戏站在我前面,他焦急地叫道:“白小八!小八!”我看着川琉戏肩上的一道血痕,心中酸苦,“你受伤了!”
“小伤。我们走!”说着,川琉戏将我带离结界之门,朝着久岸兽打开的切口,飞去!
执阿缜感到了我的气息,想要将我截住,却被一道白影挡住了去路,执阿缜怒道,“你挡不住我!”剑光齐发,撞开万顷波光。
“你既改姓为‘执’,就应该知道收敛,魔心吞噬神识,谅你再修多少年也是枉然,白费了他的心思!”
执阿缜身形一顿,反驳道,“你是堕神,没资格说我。”
白衣身影目色诚挚,“我只带她走,我是他的父亲,我有这个资格。”
执阿缜心中抽紧,最终还是缓缓松开手,“我用紫晶封住了她的神识,染神之力精纯无比,她若夹击在季山无极和染神之力当中,会有危险。”
我被川琉戏拉着,越飞越远,我伸手去抓哥哥的脸,却扑了个空,执阿缜回过头,不再看我,却对白衣人说道,“你做的,我都记得。”然后,紫霞闪过,再也不见踪影。
我跟随众人踏进结界缝隙,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惊天之响。响声过后,漫天红雨倾泻而下,白蟒粉碎,久岸无尸,拟镜颓然荒废,再没了往日的繁盛,仿佛一道空梦,骤然无痕。
我看不到阿缜,我以为他死了,悲愤之痛,无处排解,只能化作一声仰天长嘶“不——”,拟镜终于闭合了。
纷乱过后,天空如洗,举目四望,再也不见麟趾天镜的踪迹,在飘渺空旷的天外天之上,我们四个人悄无声息地走着,青青受伤了,被珈盈和子瑜搀扶着。我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川琉戏跟在我后面,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执魔之铃在我怀中一下一下地响着。
回到君祁山,我将一首诗留在当日的百岁匣中:
昨夜星辰昨夜风,长铃语泪空。
怜君南山到时行,九日化清风。
一镜双影隔两身,金鼎祭愁容。
何时相见君再来,执卷睡春松。
一梦想来,才记起,原来我们五人到了天外天,是我自己主动走入麟趾镜中,忘记回头。那时候,珈盈师姐曾在身后叫我,我没有应答,没有回头,我记得,那时候,我看到了铎镜衣的脸,在镜子深处对我说,来,这里有你最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