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宫】
昆仑山,万里冰封!
在这里,终年积雪不融,尤其是一年中倒有半年在飘雪,寻常人根本就走不到大光明宫所在的光明顶!若没有这个寒风霜雪作为屏障,仅依靠大光明宫中的那些阴阳家的术士又岂能屹立至今?
铺天盖地的风雪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犹如是在风雪中漫步。只是,他前进的步伐却是极稳,稳得令人心颤。
“什么人,大光明宫不见客。”
望着清秀少年缓缓走来,大光明宫的门卫一脸怪异地看着穿行在风雪中的少年。大光明宫建在昆仑山中的一处山谷中,极为隐蔽,加上这些年避世不出,鲜少有外人能够找到。
“这位朋友,可是迷了路?”
“大光明宫就你们几个人看门”孤疏长明环视一圈,“大梵天避世不出,等我打穿你们大光明宫,他该出面了吧?”
“哪来的狂徒?”人群中,走出一个蓝衣男子:“等你躺下,就知道挑衅大光明宫的下场了。”
咚!
话未说完,一道流光撑开风雪,砸向这个蓝衣男子。不过刹那,这个蓝衣男子就倒飞出去。
“连我一招都接不住。”
此时,在场的大光明宫弟子骤然色变,他们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有这样的实力。
“凭借偷袭取胜,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今天我就好好教导你……”
咚!
话未说完,又是一道流光。
不过,这人早有防备,浑身光芒流转,右掌一抬,便是迎了上去,同时,他脸上露出冷笑,身形微侧,竟是准备接住这一拳后,立刻趁胜追击。
五指向后翻起,一根根扭曲变形,紧跟着,虎口崩裂开来,鲜血溅射而出。
一声惨叫,这名弟子捧着自己的右臂连连后退,口中不断嘶嚎着。
天空中的风雪越发密集起来,寒意四处弥漫。
在场的其余弟子皆一阵发愣,依旧没有从突变的情况中回过神来,转眼之间,便击败两位大光明宫的弟子,这样的实力,即使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办到。
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除却在关中活动的阳魄和阴魂两脉,阴阳家另有东咒西星和南幻北愿四大流派。大光明宫贵为星宗领袖,门下弟子居然如此不堪。”孤疏长明嘴角泛起一丝讥笑,淡淡道,“不知道家师为何要我入昆仑来找你们这群废物。”
风雪惊人,但是,少年的一字一句,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有人敢耻笑这个少年。
“不要浪费时间,你们一起上吧。”孤疏长明低着头,“损害到你们的脸面了?”
一股气旋绕体而出,将周身的风雪排挤一空,流光乍现,孤疏长明瘦削的身影在原地一晃,随即便模糊飘渺,化出一道道残影。
远处赶来的弟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发出一阵阵惊叹,这样的术法已远远超出他们的理解。其中一间楼宇中,一名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霍然起身:“我星宗一脉的大周天一百零八坠星术!不是说天罡星术残缺,以至此门术法无从修炼了吗,怎么会有人修成?又怎么会让我星宗一脉之外的人学去?”
人群之中,流光闪烁,一股股鲜血喷射而出。大光明宫的守门弟子此时犹如置身于星雨之中。群星坠落,沛然莫御,一个个胸口遭受重击,朝着四面八方倒飞出去。
望着剩下的这守门人惊惶失措的模样,孤疏长明微微皱眉:“真是丢脸,虽说都是外门弟子,阴阳家的守门人这么只有这点修为?”
陡然间,孤疏长明的黑发飞扬起来,一股浓烈的气息透体而出,足踏星光,闪烁前行。
“你这个混蛋别太狂妄。倘若我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出手,你小子如果遇到他们,根本不够看。”
“哦,是么?”少年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意味。
漫天风雪中,孤疏长明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便如邻家少年一般羞涩,同时,却有一股深邃神秘的气息逸散,周围数十米之内,风雪仿佛停顿了一下凝滞。
“大光明宫的人都听着,谁敢来与我一战?”
“躲在宫阙楼宇间窥视的,你们就这么看着你们的同门被我揍趴下?”
“穆师兄,就这样让人在我大光明宫门前叫嚣?如果传出去,对我们大光明宫的名声可不好。”
穆长清注视着孤疏长明的身影,穆师兄漠然道:“被人叫嚣固然有损门面。由我们这些人出手,传出去就很好听么?这事情如果被其他三脉知道,他们肯定会讥笑我们大光明宫无人。”
“没错。”旁边另一名弟子点头同意,“教训这个小子的事情,不适合我们出手,否则传出去,影响太恶劣。”
穆师兄微微颔首:“把那些外门弟子叫来,我相信那些外门弟子很乐意活动筋骨的。”
“好的,我立刻去办。”
“等一下。”穆长清眯起眼睛,瞳孔中倒映着孤疏长明的身影,“告诉那些弟子,这关系到大光明宫的颜面,不要用什么车轮战,一拥而上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我明白了。”
窗外,风雪越来越大,少年身影也模糊起来,只有那清朗的声音,依旧在回荡。
“大光明宫就这么点底蕴?要是百家争鸣再现,你们如何与其他学派宗门争锋?”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显是有很多人,朝着此处疾奔而来。
“哪里来的混蛋,敢到我们大光明宫来撒野?”
“真是胆肥。”
“师兄们有吩咐,把这小子揍趴下。”
“一个垃圾有必要出动我们这么多人么?”
这些人一边疾掠而来,一边讥诮嘲讽,仿佛孤疏长明已然败却。
孤疏长明注视着这些人,大周天一百零八坠星术牵动风雪之上的星光,漫天风雪被星光撞开。
那些从四面八方奔来的大光明宫弟子们在玄妙的星光之前毫无抵御之力,转眼间地面上就躺满了一地的伤员,有些人则是被高高抛起,落在了拱道的顶端,挂在上面不省人事,亦有人沿着地面滑行出数百米,匍匐在地上,再难站起。
望着躺满一地的人群,孤疏长明微微摇头:“大光明宫的弟子就这水平?还是说,你们不过是偷溜进大光明宫混吃骗喝的酒囊饭袋?”
这番话传出,周围楼宇里观战的人们齐齐色变,穆长清的脸更是阴沉入水。纤细的身影跃出楼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孤疏长明的面前。
“小子,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大光明宫,不是你撒野使泼的地方。识相点,快点滚!”
大雨之中,一股奇异的气息在穆长清的周围缭绕开来,他双掌一震,身周的风雪竟改变了下落的轨迹,循着其身体旋转起来。
转身望着来人,孤疏长明眯着眼睛:“这术法有点意思,想来这位师兄一定是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吧?”
“小子,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穆长清双手抬起,“我给你十息,滚出这里。否则,打断双手。”随着穆长清抬起的双手,周围的风雪纷纷汇聚在他面前。
“聒噪。”
“你,找死!”穆长清眼中寒芒爆闪,双手一拍,身前的呼啸而出,犹如一条雪龙张开龙嘴,朝着孤疏长明撕咬过去。
风雪倾斜,朝着雪龙汇聚,冲至孤疏长明面前时已长达数丈,声势惊人。
孤疏长明微微一笑,食指轻点龙首,巨龙撞在那双白皙的指尖上,立时散落,重新化为积雪。
穆长清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上满是骇然:“这不可能!”
未等他反应过来,孤疏长明又是一指点出,穆长清本能的抬掌相迎。
一声惨叫响起,穆长清双臂无力的垂下,双掌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他俊逸挺拔的身体倒飞而出,随后,便如一条死狗趴在地上。
大光明宫矗立在昆仑山光明顶,比邻瑶池和西昆仑,堪称接天之地。宫中立有九座碑塔,犹如龙脊。在阴阳家避世之前,外界关于大光明宫的传说很多,很多夸大其辞,神乎其神。尤其是大光明宫的宫主大梵天,术法冠世,能够以一人慑一国者,大梵为其一。
星碑九阙,镇龙地脉,帝下之宫,绝世梵皇。
第七碑塔,内门弟子的居所。碑塔之顶,灯火通明,里面有十数名弟子或站,或坐,看似分散,但是他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之间,投注一名俊美少年。
这位少年容貌俊俏之极,皮肤白皙,眼睛狭长,这样的双目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就难免偏于阴翳。可是,这个少年却透出一股英武。
“倘若百家争鸣再现,纵横家再上昆仑,我等可以这第七碑塔为枢机。”
前朝十二国诸侯割据,百家争鸣,在大梵天出世之前,纵横家出了一位举世无双的人杰,平生一顾顾平生。正因为顾平生的出现,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周王室彻底烟消云散,纵横家的弟子甚至一度攻陷大光明宫。世代卫护周王室的阴阳家遭此大变后四分五裂,这才有了东咒西星,南幻北愿之分。
“韦师兄,九阙碑塔皆蕴含我阴阳家的无上玄妙,不知可有人参透?”
被唤作韦师兄的少年不禁摇头,失笑道:“哪有这般容易。传说这九座碑塔乃是古之帝君所遗留的,且不论真假,其中奥秘之晦涩,常人难明,我只知道,有史以来,仅寥寥四人得以悟通前六碑。”
诸弟子的目光登时集中在少年身上。
“这第一人,是百年前的西昆仑之主楼澈。楼澈在世时,西昆仑剑手傲绝天下,百家不敢与之争胜。”
“第二人乃是我大光明宫的祖师孤疏无忌。昆仑楼澈,第二无忌,祖师与楼澈牵绊颇深,没有无忌祖师,乃是当时的绝顶高手。”
“第三人是大汉皇家的供奉傅人心。第四人则是当主冕下。”
“说来既是我大光明宫的幸运,又是我大光明宫的不幸,无忌祖师修为绝世,却偏偏遇上了楼澈,梵天当主智慧无双,结果因为傅人心只能避世不出。”
似乎上天不愿意见到阴阳家独尊,大光明宫的缘法是每一个大光明宫弟子心中的负累,韦陀却恍若未见,脸上微笑不变,低头翻看着一叠厚厚的书简。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弟子,鼻青脸肿,嘴里的牙齿断裂了大半,整个脑袋看起来便是一个猪头。
这名弟子看到韦陀,立时便如看到了救星:“不好了,韦师兄,有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野小子强闯宫门,诸位师兄弟抵挡不住,已经被他已然打到了第四碑塔。”
韦陀坐在首席,一双剑眉皱了起来。
“现在风雪漫天,估计没有多少弟子逗留在外,也难怪能一路打到第四碑塔。”
一群内门弟子勃然色,有些人立时站起来,冲向窗户,准备直接跳下楼去,赶赴第四碑塔。
韦陀却喊了一声:“别急!”
闻言,众人不由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韦陀,不明白为何制止他们。
韦陀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看向冲进来的这名弟子,道:“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打败了多少弟子?”
“大约三百多人了。”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这名报信的弟子。一个野小子,连续击败大光明宫三百多名弟子,就算是这些人都是大光明宫的外门弟子,大光明宫中也只有那些亲传弟子才有可能办到。
韦陀目光一动:“其中可有内门弟子?”
“穆师兄、陆师兄,还有宋师兄,他们都被打成重伤了。”
这句话刚说出口,已有女生尖叫起来:“这不可能,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怎么会击败长清师弟的?”
闻言,韦陀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诸位师兄弟匆匆赴战,可是去看戏的?”
站在窗口的那几名弟子露出悻悻之色,乖乖的走到桌旁坐下,不再提前去支援的事情。在座的众人中皆是内门弟子,但是,这些人心里也最清楚不过,他们往日里与亲传弟子对上,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强闯大光明宫的少年实力堪比亲传弟子,不是他们匆忙间可以应付的。想及此,在场的众人不由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韦陀。
“你们看我干什么?”韦陀笑骂道:“我虽为亲传弟子,却是以军略得到当主看重,真正的实力最多就比穆师兄强上一筹。我如果过去,也是不够看的。”
顿时,其他人愁眉苦脸起来。
“韦师兄,那怎么办?其他亲传弟子全部在第九碑塔之中闭关。”
“终究只是一人,对付起来并不困难。齐心协力,群起而攻之,一人之力,终究不及,内门弟子二十八星宿联手布阵,他能奈何?”
天空中的风雪愈发大了,四周的温度降至冰点。
大光明宫的第六座碑塔下,狭长的拱道里缓缓走来一个身影。犹如飞鸿随风。孤疏长明的身后,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皆是被孤疏长明打翻在地,没有任何再战之力的大光明宫弟子。
碑塔周围的影影倬倬,已过千人。这样的人数如果联合起来,齐心协力,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必定能够阻止孤疏长明的前进。可是,这些人谁也没有行动,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震撼、吃惊、敬畏的神情。
孤疏长明一人双拳,自第一碑塔前行,以无上术法败却大光明宫四百弟子,竟是毫发无伤。这样可怕的战力,让所有围观者感到敬畏。等到孤疏长明以一己之力,将外门弟子扫荡一空时,再无人敢踏出殿宇迎战。他们不由自主地攀上楼顶,注视着这个少年的身影,希望看到这个无敌少年倒下的一幕。然而,群敌环伺之下,那位少年却是气势如虹,飞扬的笑意似要破开雨势,冲天而起。
“你是谁?”
“长明。”
“长明兄弟,为人处世,留点底线不好么?”问话的是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夏弥生,“刚才,希望长明兄弟能到此为止,原路返回。那么,今晚的事情权当没有发生过,这个保证由在场所有大光明宫弟子作证。”
“哦,我记下了。”孤疏长明目光一动,旋即笑道,“不过,如果我现在原路折返,想来这位师兄你是不愿意的吧?”
夏弥生沉默不语,他身后的二十七人皆是大光明宫的内门弟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大光明宫被一个不知名的野小子硬生生打了半穿,如果放任对方这样回去,那以后大光明宫还怎么与诸子百家比拼?
“不错,我是不会放长明兄弟安然离去的。”夏弥生点头,“兄弟非我大光明宫中人,却天资横溢,穆师弟也不是你一合之将,我很佩服。如果换一个地点,我很愿意与长明兄弟坐而论道。可是,此间之事关乎整个大光明宫的颜面。”
夏弥生的声音转冷。
孤疏长明双拳一握,缭绕在身周的那星光绕体而出,一股炙热的气息随风鼓荡,朝着周围四溢流窜。天空中的风雪飘落在孤疏长明周围,立时被蒸发一空。蕴含得炙热气息的星光印在距离最近的几个弟子身上,他们湿透的衣服升腾起一阵阵水汽,紧跟着,星光爆裂,这几人倒飞出去,与身后的人撞在一起,瞬间便乱成一团。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在场的人群中,便已有数十人纷纷被击飞。
“不要乱!”夏弥生大吼一声,双足一蹬,便追了过去。
在夏弥生身边,其余的内门弟子紧随其后,转眼之间,便将孤疏长明围在圈中。一道道术法打出,星罗密布。这种做法已是极度无赖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年,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缭绕孤疏长明身周的星光爆裂开来,化作箭矢朝四面八方弹射去。饶是以夏弥生等人的实力,也不得不暂时退避,只留下孤疏长明一人傲然而立。夏弥生等人的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他们二十八人联手,以二十八星宿为引布阵,居然困不住一个同辈!他们竭尽全力,却只是让对手落于下风,却没有露出败象。
“这个怪物啊!”夏弥生暗中震撼。
远处漆黑的夜空中,一缕缕星光由远处缓缓飘至,待到近处,在雨夜中璀璨夺目。
一人踏着,翩然而至。
一时间,天地万籁皆寂静。
孤疏长明的面前站着一位女子,眉眼如黛。不过是寻常的麻衫,穿在她身上竟似比蜀锦更加华贵。
如果说,对于其他大光明宫的弟子,孤疏长明有着天然的骄傲,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放下他的骄傲。
帝下诸皇之一,十六岁于悟透第六碑塔,自创惊世之艺,阴阳家当代冕首的绝代天骄。
大梵天!
“十年未见,没曾想你已经这么大了。”
“十年未见,甚是想念姑姑。”
众人哗然,谁都不曾想,这个几乎横扫大光明宫数百外门弟子,从二十八位内门弟子的围困中轻松脱困的绝世少年居然是大光明宫之主,大梵天的侄子。
“那个阴翳无常的负心汉会让你回来见我,一定是遇到了他不便出手的事情。”大梵天飘至孤疏长明的面前,“可是我大光明宫的余孽又碍着他了?”
“光明教复兴,还有东咒一脉的人牵涉其中,师父他说,这事他不便出手。”
“现在想起我了?”大梵天嗤笑一声,却隐隐透露着一丝怪异的情愫,“我为他困居昆仑风雪之中不出,他可曾惦念过我?”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孤疏长明不好多嘴,只好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长明,你且住在主宫,大光明宫原本就是你孤疏家的,别推诿。他傅人心既然求我出世,那他前我的债,就让我和他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