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盔甲,头上也带着同色的铁盔,看起来血性十足。黑色的袍子随着堤坝上冷冽的风汹涌翻飞,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极了一面黑色的旗帜。他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一样。
“士可杀不可辱,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保家卫国是我等男儿分内之事,如若有谁胆敢侵犯,我们必全力抗之。”
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起了曾经在启城的牢里那一幕。看了半天,只刮风不下雨,何况陵水这么急,刘钰也不可能贸然渡江,即便渡了,伤亡也不在少数,得不偿失。
可是到了深夜我才知道我错得离谱。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帐外嘈杂的喧哗声惊醒。外面一片光亮。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一看。一个队伍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没有看到我。我却很清楚的看到最前面的一个手里拖着一个,死人。那人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样子了,人已经开始僵硬,隐隐能看到血迹斑斑残留在被拖来的路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我的胃也翻滚起来,竭力压制想吐的冲动。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队伍前面的士兵听到声音这才回头来看到是我,对我恭敬抱拳,“回公主,他们是宁军的偷袭者。”
刘钰的人,派来偷袭的。我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要行动了吗?忽然心里一紧,顾不得眼前,“你们将军呢?”
“将军在堤坝上的。”我立刻转身往堤坝跑去。
不要打仗,我不想打仗。我不想看到你们互相厮杀,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可这是我能阻止的吗,我只能确认现在的你有没有事。只要让我此刻能安心就好。
当看到秦歌完好无缺精神奕奕的站立在堤坝之上时,我的一颗心才终于晃晃悠悠的落了地。走近一看,此时的他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怎么了,他们派人来偷袭是怎么回事?”
“我想他还会来的,明晚。这是在搅乱我军军心,给我们施压。”
我听得云里雾里,他怎么这么肯定他明晚还会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明晚还回来,拿后晚,大后晚。这样折腾,玉国的将士们还睡不睡觉,休不休息了。再这样折腾个四五天,就算别人不打来,我们自己也倒下了。
“在河道沿岸把守不就能阻止偷袭了吗,他们始终要过河的。”
秦歌微微叹息,“谈何容易,这陵水沿岸狭长,那要多少兵力才能守得主。而且我国实力不如玉国,后援也是一大问题,不能长期作战。”
我低敛下眉,看来刘钰真的是有备而来了。
“那天谈判他提的什么要求,为什么我们不答应?”
秦歌看了我一眼,眼睛在和我对视的一瞬间移开,看向前方,“没关系,他也不敢全力渡江攻回水。一方面他们的军队不善水战,第二是陵水太急,不划算。我们只要解决好偷袭的问题,其他的可暂时搁下。”
我依旧思索着怎么才能防止偷袭,却没有注意到秦歌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语。
折腾了一宿,天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我看着他疲惫的摸样,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却又不能叫他去休息。他是将,是整个军队的支柱。士兵都没有休息,他怎么能休息。更何况新的一天已经拉开了序幕,还要时时刻刻防着敌军的进攻。他不能休息,却更不能倒下。他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
可是我是真的困了,陪他站了一夜,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如果眼前有张床,我肯定立马躺下不起来。迷迷糊糊的打着盹,感觉身子一轻,脚已离了地。靠着冰冷的盔甲,我都能感触到冰冷下火热的胸膛。微微一笑,朝胸膛内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的闭上眼睛。
等我再次醒来,天已经快黑了。我心里暗自着急,新一轮的偷袭就要来了。转身就往秦歌的营帐跑去,还没跑到,就隐隐看到帐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士兵。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暗暗揣测,脚步已经不自觉的迈了过去。
站岗的看见是我,也没拦我,我径直走了进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杨大勇。这厮嗓门真叫一个大啊,瞟了瞟外面站岗的,难怪要站这么多人了,就他拿嗓门,不故意去告密别人也都挺到了。
掀帘进去,果然看到杨大勇坐在秦歌下首,旁边还有个吴子敬。他们可真是穿连裆裤长大的,走哪儿都离不开。暗暗觉得好笑,却对上秦歌疑惑的目光。我知道自己失礼了,忙尴尬的咳了两声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