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之下,卢平与疯子在前,沈大沈二在后,四人面向城楼,低声连连。
“卢大人,他们何时才肯放了我大哥?”疯子沉着脸,低声问道。
卢平眉头紧锁,沉声道:“再耐心稍等片刻,老夫相信他们定会放了蒙恬。”
“大人快看,蒙公子出来啦。”就在这时,后面的沈大忽然大叫起来。
卢平二人连忙看去,只见一个身影缓缓的从城楼上走了下来。
正是蒙恬。
蒙恬的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哈哈,俗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经历此劫难却毫发无损,日后定会有大福临身!”从城楼上下来后,蒙恬又露出了一番痞相。
“老头儿,你怎么来了?”蒙恬与疯子四目相对,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兄弟之间,往往无需多言,他用力的拍了拍疯子的肩膀,转身对着卢平笑道:“我家老爷子定是又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竟然连你这只老狐狸都舍得派出来了。”
“哼,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没有老夫,你早就被赵其剁成八块喂狗了!”卢平有些无奈,纵观天雄军上下,谁人对他不时毕恭毕敬,即使蒙武,对他亦是礼让三分,只有蒙恬,从下便与他没大没小,卢平平日里足智多谋,但面对蒙恬,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哈哈。”蒙恬忽然大笑,随即倾身附在了卢平的耳边,轻声道:“世人只知大秦双雄军威猛无比,遇神杀神,欲佛弑佛,所向披靡。却不知天雄将军与地雄将军两位老人家仇深似海,皆欲置对方于死地。王翦攀上了太子异人的二夫人司马晴,我家老爷子则与华阳夫人交好。明面上看,华阳夫人深受大王宠爱,又是太子异人的义母,在朝中地位超群,我爹在朝中的势力必定会水涨船高,稳稳压王翦一头,然而,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蒙恬嘿嘿笑道:“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赵王年岁已高,身体状况又欠佳,说句大不敬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命归西天,到了那时,异人登基,华阳夫人便成了太后,而司马晴则是贵妃。”
“那又怎样?”卢平眉毛轻佻,一脸的戏谑。
“嘿嘿,老头儿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到了那时,即使华阳夫人势力再大,但她毕竟是先王遗孀,已经没有能力再管朝中之事,那样的话,我家老爷子的日子恐怕便要难过了。”蒙恬轻轻说道。
卢平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臭小子,继续说。”
“我能想到这一点,家父和老头儿你便自然想得到,那么,该怎样翻身呢?”蒙恬顿了顿。“胜败就在嬴政与夫人的身上。听闻二夫人的儿子成蛟才貌兼备,文武双全,深受异人喜爱,我想,虽然嬴政是他亲自立下的嫡子,但毕竟多年未见,恐怕嬴政此时即使站在他的面前,亦未必能认得出,如果嬴政死在邯郸或者永远回不去咸阳,恐怕异人必定会废了他嫡子的头衔,转而赐给成蛟,到了那时,母随子贵,司马晴的势力自然会大涨,而王翦,有了司马晴的在朝中的势力,加之自己的地雄军,其势力必定会反压家父一头,反之,嬴政是华阳夫人极力支持的嫡子,如果他与夫人在异人改变主意之前被你平安护送回国,必定会受到华阳夫人的呵护,有华阳夫人支持,势力自然不在话下,再者,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嬴政此子,论武功与才智,皆不输于成蛟,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身上,有着同龄人不曾有的沉着与智谋,我想,只要日子一长,异人必定会对他倍加喜爱,绝不会再有废他嫡子身份的想法,到了那时,有着华阳夫人的支持,又有对嬴政的救命之恩,父亲的地位定会一飞冲天,位极人臣,对付王翦,自然轻松无比。而你,如果能够将嬴政安全带回咸阳,助我家老爷子渡过此劫,他对你定会倍加尊敬,到了那时,天雄军内,你岂不是可以横着走?老头,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卢平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你个小兔崽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老夫纵有此想法,却还不是被你捷足先登?嫡子殿下不会念老夫的好,在他心里,只有你这个大哥!”
“不不不。”蒙恬连忙摆手。“你太高看我了,说实话,我与嬴政的结识真的是一场缘分,具体之事他日有机会我再与你说说,我承认,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的确有了拉拢他的想法。哎,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在经过一些事之后,我竟然会对他真的动了兄弟之情,现在,我已没有了利用他的想法。”
“话虽如此,但是他如果有机会,必定会对你这个大哥鼎力相助!”
“嘿嘿,那时自然。”蒙恬嬉笑连连。“不过老头你的功劳谁人敢夺?待此事了了后,你的宝贝女儿便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我那个木鱼弟弟了,到了那时,即便他不同意都不行了,哈哈,一想到他吃瘪的样子,我便兴奋不已。”他对着卢平微微拱手。“其他暂且不谈,这次的事情我是真的要谢谢你,没有你,事情远远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弄不好我会真的栽在这里。”
“哼,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卢平憋了一眼蒙恬。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答应你,为了答谢你,等回到了咸阳,我亲自去给你的宝贝女儿说媒,保证叫她嫁到蒙府,现在我要去瞧瞧我家妹子。”说完,蒙恬再次拱手,便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卢平盯着蒙恬流里流气的背影,思忖了片刻,笑着喃喃道:“老夫改变主意了,哈哈,我发誓,这一次,我绝不会便宜了你!”
蒙恬来到了马车旁,对着赢奕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蒙恬拜见夫人。”
“蒙大哥来了!”马车里顿时传出赵然兴奋的声音,随即帘子被猛然掀开,赵然跳下马车扑到了蒙恬的怀中。
“然儿。”蒙恬怜爱的摸了摸赵然的头发。
“蒙公子。”赵姬此时也走了下来,当他看见蒙恬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夫人。”见到赵姬,蒙恬连忙单膝跪地。
“蒙恬来迟了,还望夫人治罪!”
“蒙公子多虑了,今夜事发突然,连我都没有想到会在今夜出城。”赵姬摆了摆手。
“敢问夫人,嬴政在哪里?”蒙恬忽然问道。
赵姬闻言,顿时语塞,她看了看赵然,轻声开口。“政儿有要事在身,先我们一步出城了。”
蒙恬听罢,眉头微皱,他是何等的聪明,自然不会相信赵姬的话,他看了看赵然,心中顿时猜出了大概,笑道:“既然如此,稍等片刻之后,我们便出发离开城东,蒙恬欲与然儿借一步说话,还望夫人应允。”
见赵姬点头,蒙恬拉着赵然走到一旁。
“蒙大哥,你要对我说什么?”
“妹子,听大哥一句劝,回去吧,不要再跟着嬴政了。”蒙恬正色道:“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大哥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嬴政胸怀大志,他是一个要立志成就霸业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即使对一个女人充满了爱意,但为了自己的霸业,便会将这份爱深深的埋在心底,可能一生都不会将之再拿出来,换句话说,跟着他,你不会幸福的,大哥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
赵然闻言,原本充满笑容的脸忽然沉了下去,他静静地开口:“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政公子,然儿心中明白,他心里爱的是房儿姐姐,我虽然心中不甘,但却无怨无悔,我相信,只要我继续努力,迟早有一日,他会看见我的好。”赵然自嘲笑道:“这一次的机会,是我努力争取来的,为了这次机会,我辜负了房儿姐姐对我的好,更践踏了自己的尊严与良心,所以,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妹子,你可想好了?”蒙恬沉声道:“前方不仅仅是万丈深渊,更有百年寂寞。”
“大哥无需多言,路是然儿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赵然淡淡的说着:“然儿虽然痴情,但却不是傻子,夫人之所以还没有下命令出城,无非是为了等候政公子,呵呵,政公子为了房儿姐姐不惜犯险前去城头,房儿姐姐为了他更不畏黑夜,孤身一人跑到了城关,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失之交臂,无缘再见,如果今夜他们当中有一人没有去寻找对方,那么结局便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但是他们彼此太爱对方,哎,爱,有时却是如此的讽刺,正是这份爱,令他们走在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上,也为我创造了机会。我承认,在政公子的心里,我不及房儿姐姐千万分之一,但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一次机会,我便要拼尽全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哎!”在这一瞬间,蒙恬是真的感觉赵然长大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哥哥便不再拦你了,记着,到了咸阳后,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咸阳不比这里,那里的人心更加险恶,势力众多,处处藏有玄机。”
“有大哥在,然儿什么也不怕!”赵然笑道:“我们回去吧,莫要让夫人多疑。”说着,她转身便向马车慢步跑去。
蒙恬瞧着赵然欢快的模样,不禁微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