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微微停顿了一下,扭过头去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陈安榭和苏宇航,他们俩在互相灌酒,一瓶智利的猫赤霞珠干红被他们俩喷了满地,我不禁为那千元的酒感到惋惜,如果没有碰到苏宇航,想必它还安然地躺在酒架上等着有眼光的人去认领它,可是它偏偏被苏宇航的狗眼看上了,从此体无完肤,生不如死,被浪费地一滴不剩,满地的红色液体像才杀过10个人。此刻的苏宇航正骑在陈安榭的身上,右手举起高脚杯,左手在撬陈安榭的嘴,陈安榭宁死不屈,死活都要推开苏宇航的样子,活像电影里的贞洁烈女。我突然想起来,我刚开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场面,那个时候是林苏晨被推倒在沙发上,就像被西门庆推倒的潘金莲。
“我想他们还好吧,没有想你想得吃不下饭。”我缓缓地回答。
放眼眺望,夕阳的余晖刚刚散去,黑夜就早已降临。漆黑的暮色还没能笼罩天空,讨厌的妖娆的人造灯光和霓虹灯就亮了起来,一起把黑夜驱赶走了,在满城市地叫嚣,扭动着它们自以为婀娜多姿的身躯,将这个想要休息的城市再次渲染成白昼。
亮光眩晕了我的眼,这是一座高楼,从高楼往下看,到处是来来往往如潮般涌动的车辆,汽笛声轰鸣地让人感到厌烦。大城市是一刻钟的宁静都不会有的。有的时候它安静下来了,你以为它累了,想要休息了,其实不是,它只是在蓄势待发,在等待下一次的爆发,那是一种无法承受的躁动。
站的高,才能看得更远?是啊,正因为我们站在文峰大世界36层高的宾馆房间内,才看地见那些并不起眼的建筑所点亮的霓虹灯光,它们聚在一起,一起照亮了那个原本应该是灰色的夜空,因此,夜空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色彩,也迷乱了我们的眼睛,遮住了我们的视野,再也看不见那些真正应该追逐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来还在和林苏晨通话。
“哦,是吗?你们有那么想我啊?哈哈。”林苏晨好像把我说的话听错了,在电话那头夸张地笑着。他一直是那样的自恋,或许应该是自信,可是我没有他那样的自信,我有的只是自卑,从内心绝望呐喊出来的自卑,所以才会躲避,一直想要躲到下一个世界末日。
“我星期日回去哦!”
“哦。”我淡淡地回答。
“喂,你什么语气啊?难道不应该流露出一点欢快一点开心么?”林苏晨喋喋不休。
“哦,那要我亲你么?你还是赶紧到海滩上去吧,那里有大把大把的美眉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内衣在等你呢!趁着天黑,赶紧物色下一个艳遇对象去吧!”我难得幽默了一回,想要快点摆脱他的纠缠。
“噫,别恶心我了!”林苏晨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个干呕的声音,“好啦,我就先挂了。还有哦,纠正你一下,夏威夷现在是零点19分,所以海滩还没有开!”
原来有时差啊?我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那小子赶紧把电话给挂断了。
“地理不好啊!”我犹豫了一下,轻声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却又不知道在和谁说。
握着手机的手渐渐下垂,我仰起脸再一次看向天空,今天的夜空比往常的要更亮,是因为反射了云层的关系吗?
要下雨了?
一滴一滴的雨水,先是细弱牛毛,后来变成了玉坠,滴打在玻璃上,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副愁容惨淡地烟雨景象中。
“苏安!”苏宇航高声叫我的名字,正如我所说,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林苏晨的死活,早已经玩的不亦乐乎。
我回过神来,转过身却正好上了他的当,一块蛋糕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拍在了我的脸上。奶油四溅,甜腥味在我的鼻尖缠绕,将我整个人砸蒙了
其实苏宇航之所以要花钱租宾馆,就是为了可以拍蛋糕。如果在家里拍蛋糕的话还要收拾,实在太过麻烦。
也不知道明早收拾房间的阿姨,见到房间里惨不忍睹的一幕会不会晕过去,就算苏宇航会在床上留下赔偿费和清理费,她的面色也绝不会好看。
我冲陈安榭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向苏宇航扑过去。
“啊,不要啊!”苏宇航一声惊叫,整个人倒在了那个半人高的蛋糕上。
我们互相灌着酒,互相拍着蛋糕,嘴角眼角都是雪白色的奶油,每个人都在笑都在叫嚷着不玩了不玩了,可是手上却从不停下。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虽然少了林苏晨,但是我们的心中都有他,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留给他的那块蛋糕,尽管没有人吃却依旧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
我将手中的奶油全部抹在了苏宇航的头发上,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喜剧是为了悲剧而做的陪衬,正因为有了喜剧,悲剧往往才更将使人悲伤,愈喜愈悲。就好像我们的生活,尽管一出出的喜剧上演着,可结局却永远都是悲剧。
我们三个人再次气喘吁吁地推开教室的门,再一次看到那一双恶毒的眼睛,我们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要崩溃了。
19点的晚自修我们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因为在打闹中的我们完全忘记了时间,最后竟然不知死活地依偎在一起睡着了,等醒来之后,苏宇航淡定地告诉我们才18点40。于是我们慢慢吞吞地洗澡慢慢吞吞地换衣服,把衣服送到隔壁洗衣房之后,苏宇航才告诉我们其实已经迟到40分钟了!他的解释是既然已经迟到了40分钟当然就不会在乎是否会迟到60分钟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苏星人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虽然我也姓苏,但是我比他正常多了。又或许我们俩都不正常,只是我自以为正常而已。
于是一路狂奔,还下着雨,尽管还不是瓢泼大雨,但是已经足以将我们才吹干的头发浸地湿透。
身上的衣衫也差不多全湿了,汗水与雨水混杂着沐浴露的香味,闷了之后又变成了一种刺鼻的霉味。
但终于是盖住了我们身上的酒味,否则苏宇航满脸酒气地冲上去义正言辞地大骂叶慕容女魔头我们铁定完蛋。
叶慕容坐在讲台前批改作业,看见匆匆地闯入教室的我们三个不速之客,眉头又微微皱起,很明显她想说为什么又是你们几个,但她还是憋住了。
“那个,老师,下雨了,路上堵车。”苏宇航畏畏缩缩地说,因为这次该轮到他了,我们规定,每次一人轮流向叶慕容解释事情的原因,反正我们要说的话都差不多。
但是他这句措辞刚出口,我和陈安榭同时扶额。
“是吗?堵车?为什么我开车来的都已经到了,你们跑过来的反而迟到了一个小时?”叶慕容挑挑眉毛,质问道。
苏宇航愣了一下,扭头看看我又看了看陈安榭,他的眼睛仿佛在说叶慕容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跑来的。
废话,满头的雨水,傻子都能看出我们是跑来的,可是苏宇航那个傻逼,借口太蹩脚了,还堵车,你怎么不堵人的?
苏宇航无言以对,只有汗颜。
“下次给我早一点,路远就早点出发!”她不在说话,又低下头去看作业本,伸手指了指教室的后面。
“好的。”我们三个人同时点头她也没有看见。在叶慕容的指示下,穿过了过道,拿着书本站在了教室的最后,借着教室后面的墙开始晚自习。
雨水顺着衣角滴打在地面上,将灰色的大理石浸湿,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起来。
雨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所有的门窗都关着,却能够很清晰地听见窗外淅沥的雨声。它们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像在演奏一曲铿锵有力的乐谱。
我偷偷看向窗外,柳树被狂风暴雨洗打着,疯狂地抽动着它的枝条,纷飞,像是漫天的雪花。昏黄的灯光下几辆教师的汽车停在那里,漆层的表面被雨水冲洗过后更加明亮。它们反射着黄色的灯光,吸收着皎洁的月光,一片片地漾开,碎成了一轮轮的月亮碎片,散布着无尽的光华和银耀。
这么大的雨,爸妈不会来了吧?我在心里这样想。
门被哗地推开,就像我们迟到时一样急促粗暴。
教导主任喘着粗气站在门口,衬衫的纽扣被撤掉了一个,头发湿透,眼镜上满是雨滴,使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他也是跑过来的,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可是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慌张呢?全班同学都诧异地看向他,包括叶慕容。
“你们班有叫苏安的吗?”他急喘过后说。
所有的同学都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心中隐隐的不安。
“我是苏安。”但我还是站了出来。
“你出来一下。”他神色严峻地向我招手,仿佛我犯了什么罪。
我想我没有犯什么事,没有打架斗殴,更没有杀人放火,可是,又会有什么事?
苏宇航和陈安榭跟在我的后面,尽管叶慕容瞪着他们,但是此刻的他们,不在乎。
“XC198是你家的车?”教导主任连眼镜都没有擦干,他的镜片上是细密的雨珠。透过层层雨幕我似乎可以看见他犀利的目光正紧紧地钳制着我。
“是的。”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却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教导主任犹豫了一下,我看见他的额角的丝丝汗珠,在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
“你的父母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医生抢救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