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逐夜都在回想以前的日子,也许是逐夜力道适中,抽泣的醉颜很快平静的睡了过去,只是梦里的她依旧睡得不安稳。醉颜最近的脸色很不好,平时戴着人皮面具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如今逐夜将她的人皮面具取下,槽糕的脸色似乎在喧嚣着醉颜在端王府生活很不好的事实。
眼下浅浅的青灰色,想必醉颜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逐夜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放在头顶,淡淡的竹香四溢,醉颜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呵,时隔那么久,公主还是没忘记这竹香。逐夜看着醉颜,眼中宠溺更甚。
起初,这香囊里装的是琉璃国公主宫里的翠竹,经过琉璃调制后制成的香料。第一个成品也是最后一个成品就给了逐夜。琉璃给了逐夜那么多东西,只有这个香囊一直被带在身边。
香囊的香料不会一直有香味,逐夜每当香囊里的香味淡到闻不到的时候,便会重新调制一份香料装进去。但他试过很多地方的竹子,都没有曾经的味道。所以他只能回到原本琉璃公主的宫殿所在地,所幸那里还存活着几株竹子。
原来的宫殿早就被修筑成了行宫,彦国的皇帝不喜竹子,便将行宫的竹子进行了清理,若不是有个宫妇看到宫殿的竹子长得过于葱绿,不忍下手,便偷偷留下了几棵,怕是一棵都不剩了。
逐夜将剩下的竹子运了出来,一部分种在了彦国和琉璃国交界的山上,一部分种在了浮杀阁的总部。
运出来的竹子在逐夜悉心照料下日益茂盛,调制的香料与之前琉璃公主的香料几乎没有不同。
过去和公主在宫殿里的生活虽然也有不少危险,但却是很安心,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
醉颜似乎很久没睡的那么安稳了,之前每夜都被乱七八糟的画面充斥着梦境,要么是发生过的,要么是没发生过的,更多的是端胤屠城的画面,火光漫天,四处都是兵刃交接的声音,哭喊声,叫骂声……每次醉颜只能看着,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论男女老少,都被无情的士兵斩断了喉咙。明明现代已经看过不少,但每次在梦中的时候,醉颜心里都有种绝望的感觉。那种想去阻止却触碰不到,想去提醒却无法叫喊的无助,绝望。
只是昨晚,好像在闻到一种味道后那些画面都不清楚了,莫名地心安。醉颜醒来后没有睁眼,而是用鼻子继续嗅着那香味,那么一瞬间,她怕,睁开眼后就再也闻不到那种味道。
逐夜在醉颜动的时候就醒了,看着醉颜闭着眼,用鼻子四处嗅着的样子甚是好笑。“公主,再不起身,逐夜的手臂就不能要了。”
听到身边的声音,醉颜才发现身边有人,白皙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感觉到身下压着的胳膊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立刻平躺着向床内侧滚过去,只是速度太快,脑袋很不幸的撞在了墙上。
“咚。”
“噗。”逐夜看着醉颜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捏着已经发麻的胳膊,一边看着已经从床上坐起,揉着脑袋的醉颜。
唉,公主该减肥了,才一个晚上而已,手都被压麻了。
“出去,我要梳妆了!”醉颜有些恼,怎么一见到他就没好事。逐夜识趣地离开屋子,笑着出了门,该给公主准备早……不对,这个时间该是午饭了。
看着逐夜离去,醉颜发现床头那个黑色金线绣的香囊,金线绣的图案很丑,像是小孩子练习时的作品,这个香囊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况且,黑色布料的香囊还真是少见……不过好像在哪见过呢?
醉颜拿起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没错,昨夜就是这个味道,不过是竹香而已,没有任何安神的作用,为什么嗅了之后会觉得心安?而且这个味道逐夜身上也有。怎么想都觉得特别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哪里闻过。
“咕噜咕噜……”
都中午了!醉颜赶忙起身洗漱,一出屋子就顺着香味找到了厨房。看到厨房的情景,醉颜有些不可思议,逐夜竟然在……下厨?!不过闻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趁着逐夜不注意,醉颜偷偷从已经炒好的菜里伸手拿了一点。
嗯……还挺好吃,味道也很熟悉,好像是在琉璃国时经常吃的菜肴,很久没有吃过了。
“好吃吗?”
“嗯。”醉颜一边吃着,一边应着,完全没发现逐夜已经站在她身后好久了。“啊!你干什么……做好了?那就赶紧开吃吧!”
不等逐夜回话,醉颜端着两个盘子就跑了出去,逐夜笑了一下,端起剩下的盘子也跟了出去。
本来以为醉颜会去饭堂,谁知,她冲着湖心的凉亭就去了。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便迫不及待用手开吃,不过这一次被逐夜用筷子制止住了。
“怎么这般不顾形象了?”醉颜哪里会等逐夜说完,抢过筷子便开始动手。倒不是醉颜贪食,只是昨夜的事情让醉颜有些尴尬。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和男人睡在一起过,何况还是自己的暗卫。一定是他长得太好看了,还会狐媚之术,把自己迷惑了,嗯,一定是的。
说服自己之后,醉颜恢复了往日的仪态。逐夜看醉颜变化这么快,忍不住嘴角微翘。她又想什么呢?
“明日是端王大婚吧?”逐夜听到醉颜的话,笑着的脸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是,公主要回去参礼?”
回去吗?醉颜问自己,心里执念没有反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醉颜慢慢觉得心里的执念不过是自己一世记忆,而自己选择与之背向而驰。
“嗯,怎么说端王也是花了大价钱把我赎出来的,他的大婚我怎么能不去。”突然不想他就这样死去,如果是琉璃,倘若她恨他,也不会让他这样死去吧?只是,解药要怎么拿得到?醉颜悄悄看了眼逐夜,见他面无表情,好似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感觉像是……
“你吃醋了?”啊,怎么说出来了……醉颜看逐夜斜眼看着自己,马上改口道:“放心,等你大婚的日子我也会亲临的,并且奉上大礼。”
原本以为这样会化解尴尬气氛,结果听了醉颜的话,逐夜起身便离开了。
“……”我又说错了?算了,想想怎样拿到解药吧。醉颜吃好后,想到逐夜应该会把这种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房,便动身潜伏在书房内。
“吱呀……”逐夜推门进入书房便发现书房有人,但听其气息,便想到是谁。但一想到她来此目的,心情立刻由晴转阴。
逐夜侧躺在软榻上,习惯性的伸手摸腰间的香囊,才想起昨夜将它解下来放在了床上。心中突然有点失落,还有些空空的。
算了,随她去吧。
阳光刚好洒在软榻上,逐夜闭眼小憩。醉颜看逐夜没什么动静了,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蹲在逐夜的面前。
金色的暖阳就像是一层涂料,染在逐夜妖娆的脸上,好像有些,神圣。
“这样漂亮的脸天天被人看去真是不甘啊。”醉颜喃喃自语,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偷解药的,可是这话传到逐夜的耳朵里,却让他莫名开心。
“对了。”醉颜像是想到什么,转身跑了出去。逐夜睁开眼睛,看向醉颜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醉颜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面具。“嘿,醒一醒。”
逐夜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佯装刚刚睡醒的样子。“什么事?”看着醉颜手里的面具,又看看醉颜一脸狡黠的样子,一阵好笑。
“喏,以后见人都戴着它,你不让我以真面目示人,自然你也不可以。”醉颜把面具递给逐夜,却发现逐夜并没有接过去。醉颜疑惑地看了眼对着自己“傻笑”的逐夜。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公主,下次不要把迷药抹得那么多,这么远逐夜都闻得到。”
“……”想多了,我是故意的。醉颜懊恼地低头,逐夜没看见她眼底的笑意。“咳咳,我是想试试你的嗅觉,看来还不错,那接下来试试你面部吸收能力吧。”
说完,醉颜不等逐夜反应过来,亲自动手将面具稳稳地戴在逐夜的脸上。银白色地面具刚好遮住逐夜暴露在阳光下的面庞,然,面具只能遮住逐夜不到四分之三的容貌,露出的嘴唇还是很诱人。醉颜吞咽了下口水,趁药效还没发作的时候逃离了现场。
就在醉颜带笑逃跑的时候,逐夜便感觉到了脸上的不对劲,迷药自己已经挥散了,为什么还会从脸上传来阵阵酥麻。等到逐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倒在软榻上。
醉颜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次潜入书房,上上下下搜索数次后,依旧没发现哪种是解药。醉颜正纳闷的时候,无意间双手叉腰,摸到早晨挂在自己腰间的香囊。
端胤是逐夜的仇人,自然不会把解药轻易放在哪里,会不会……
醉颜仔细观察揉捏了香囊,发现香囊中有一颗很小的圆润颗粒,明显与其他不同。醉颜立刻将香囊的内部都倒了出来。
就是你啦!醉颜拿起香囊中倒出的圆润颗粒,随手将香囊及其内容物扔到桌子上,转身离去。
不知多久以后,逐夜渐渐醒来,看向外面漆黑的夜,鼻尖一丝清香让他身心舒畅,但转念却寻找起来香气的来源。当他看到桌子上散落的香料和香囊,眉头紧皱,心头似乎有些失落。小心将香料重新填入香囊,他自然是发现其中的某样东西少了。
公主,你果然还是放不下,即使不记得过去,你也同样不想他受到伤害吗?
当醉颜赶回端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
逐夜,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他死。
醉颜将解药放好,刚刚落入自己在府中的院子时,便听到身后有人出现。“本王原以为你会一走了之。”
醉颜很是奇怪,自己没有听到任何走动的声音,回头看去,似乎端王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了。“既然王爷此般认为,何故在这里呆了许久,明日是王爷大婚,今夜当好好休息才是。”
端王被人这般直白地道出自己在在此停留多时,多少有些窘态。“此番回来,是将本王的贺礼拿到手了吗?”端王不想在继续上面的话题,只当没听见,继续发问。
“王爷多虑了,醉颜不过是在王府呆的太闷了,出去走走,至于王爷派的两个尾巴,王爷应该知晓,像醉颜这种青楼女子无聊时的消遣方法,自然不好让他们看到。再者醉颜既然答应会陪伴王爷半月,应当守约。又或者,王爷也可以认为醉颜是为了看看毒药的效果。”醉颜说完便发现今日的话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端王听到前面的话,心中有些怒火,尤其是听到她一语带过的消遣方式,但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意她的消遣。而听到后面,端王似乎觉得醉颜今日的话有些怪。
端王没有继续接话,静静地立在醉颜对面,端王都没动,醉颜便也没动,谁知他会耍什么花招。
两人伫立不语,周围便显得有些寂静,连虫子们今日也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阵阵微风吹过,轻抚着二人的头发。
“明日若觉得无事,便来前厅帮衬。”端王说完便离去,醉颜倒是心中烦闷,但转念一想,这样自己便可以接近端王的饭菜,烦闷一扫而消。
端王从醉颜那里回来就一直在纳闷,为何自己会在得知醉颜离开的时候那般愤怒,为何自己会无意识地走向醉颜所住的别院,又为何在她回来之后突然觉得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难不成自己依然把她认成了琉璃,一定思想还没转变过来。明日便能娶到琉璃,即便她什么都记不得,但能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应当别无他求才对。
甩去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后,端王便就寝,准备迎接明日自己盼了许久的人,盼了许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