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精灵古怪的玮(2)
说来,玮认识那个开奥迪的款爷还有些传奇的色彩。
那款爷开了家上星级的酒店,玮和几个女生出去玩,路过那酒店就说:“饿了,进去坐坐。”服务员拿来菜单让点菜,几个女生像少了根筋似的,一气猛点。其中有道菜叫青蒸熊掌。吃完后,大家一抹嘴连说:“好吃!好吃!”结帐时却一下傻了眼,一顿饭吃下一万多元,光那道青蒸熊掌就8000多。她们几人身上凑齐了还不到2000元。钱不够,酒店不让走人。她们商量很久,才决定让两位女生先回学校想办法,留下两位在这里当人质。
这件事传回学校,学生会和系里着了急,先拿钱让两位女生回到了学校,于是,她们这几位以敢吃熊掌的英雄一时间在全校名声大着。出了这事,学校的广播站和校刊就开始连篇累牍地讨论现在的大学生应该有什么样的消费观,应不应该以追求时髦、高档为价值取向,春城的几家省、市新闻媒体也介入了进去,由头都是从xx大学几位大学生吃熊掌说起,闹的满城风雨,更是让她们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来头,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料,峰回路转,首先站出来质疑的是师**律系的一位以打赢几次大的官司而名头很响的研究生,他指出这家酒店违反了国家的《野生动物保**》,不仅不应该给1万元钱,还应该向国家有关部门举报,接受相关法律的处罚。学校马上和林业的动物保护部门联系,林业公安一去,不仅要酒店退回一万元,还要罚款四万元。酒店老板只好老老实实地说:这根本就不是熊掌,而是骆驼掌。这事最后以工商部门以价格欺诈罚了几千元了事。
没想到的是一来二去,玮却滚进了这家酒店老板,也就那位款爷的怀里。这也算是吃出来的缘份吧。哦,玮找王良借钱是不是为这事?玮很快就翻过了我这页没什么,我会以一个曾经的恋人或者是一个当大哥的心态来虔诚祝福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那款爷有钱有势,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可以给她摘下来的,应该可以满足她千奇百怪的想法了吧!
春节前几天,樊对我说他今年要回老家过春节,让我干脆回牡丹江老部队过年,顺便看能不能为老部队写几篇稿,处好关系,今后有事也好照应。本来我想春节期间回趟家,看看老头子现在怎么样,甚至,他腿腰不好,我还专门去市场为他选好了狗皮褥子。没想到我电话一打回家,话一开口,就被他给噎回来了:“这个家有什么好想?我都不想你,你想我干什么?还是那句话,不在部队混个样子,不要回来见我!”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过去不懂事,为他惹了不少的麻烦,可是,我现在都离他几千公里,一出门就快两年了,他会一点都不想我?我不相信。五岁时,母亲就因先天性心脏病去世,这些年,我和老头子两人相依为命,他的心我应该是知道的,他是在“逼”我成人成才,可是我要怎么才算成才?别人当几年兵,回去当个小工人,就很满足了,为什么就要求我这么高?回不了家,和樊一家人过春节的愿望也落了空,只好回牡丹江了,看了看时间,我准备大年初一走。
年三十夜,我在政治部值班室,边心不在焉看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边瞅着桌上那一排各式各样的电话发呆,心里却非常盼望着能有人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本该政治部组织处杨干事值班,他急着回去和丈人、丈母娘团聚,说尽好话,我只好帮他了。再说,我的确也没地方去。接到军区政治部的一个电话通知,我请示了一下,就拿起红色的内线电话,要出了总机:“我政治部值班室,我是小波,我要发个通知,把全军的师级单位全要出来。”话务员一会回电:“小波干事,全要好了,可以发了。”小波干事?!我摇摇头,心里却很舒坦。就装模作样先在电话里点了下名,然后一字一句把我刚才收到的通知念了一遍,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强调节假日要加强战备值班,重点岗位要双岗,还要实行干部带班等等。通知发完后,我顺便对话务员说了声:“谢谢”,并祝她春节快乐,没想到一声祝福马上就让她声音哽咽起来,她也忙说:“谢谢,谢谢!”想一想总机班的那帮女兵也着实不易,在家,谁不是爹妈的心肝宝贝,可现在一当兵,年三十夜都还要守在交换机旁,说不定也正在偷偷抹眼泪呢。古人云:德不孤,必有邻。看来今夜这孤独寂寞也不只我一人,电话那头不就有一位吗?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当赵忠祥和倪萍开始新年倒计时,窗外,顿时鞭炮齐鸣,礼花四射,把春城的夜空映的通红通红,我打开了窗,不管那硝烟多么呛人,还是深深地吸上了两口,这毕竟是1991年新年的风啊。
这时,我像想起了什么,把烧开水的电水壶灌上水,拿出了一袋白天买的元霄,水一烧开,全倒了下去。一会,我上厕所回来,揭开一看,完了,全都结到了一块。用筷子小心翼翼刨了半天,找出一个完整的,夹起来放进嘴,“哧溜”,糖液喷出,嘴上顿时起了泡,我怎么就忘了“茶壶里煮汤元——有货倒不出”的古训呢?
从没有在大年初一出过门,这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回。一节可以装百余人的车箱,此时空荡荡只有三、四人,可能是嫌人少,车上的暖气关了,冻得人要死。广播也关了,只有到了大一点的站,才响起广播员懒洋洋的报站声。车窗外结了厚厚一层冰,什么也看不到,不时还有风刺骨地从窗缝里钻进来。人只有在寒冷中离开温暖,才会拼命怀念温暖,好在我挎包里还装了一小瓶“二锅头”,不时拿出来抿两口,驱驱寒意,实在不行,就从车箱这头跑到那头。除了单调的“咣当”声,寂静得有些怕人,我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手**袖里,躺在椅上,准备睡觉。想睡偏睡不着,脑子里一会是玮,一会又是那明信片,对了,上次来春城遇到的那个列车员呢?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兴奋了,忙爬起来敲列车员的门,半天,门开了,一句不认识,我只好悻悻离去。
回到团里,政治处机关关门闭户,鬼都没一个。去栾股长家,他脸上没一点过节的喜气,见面就大倒苦水,说主任坏了他的好事,不然这次他已是一营的教导员了(股长是副营,教导员是正营)。他还说主任现在已经确定转业,基本上不管工作了。没有人关心我此行的目的,以及我回来的吃、住,看来我只好找老乡对付对付了。才出楼口,就见到副营长那高大的身影,他一见到我,就跑过来拽着我的手使紧摇:“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你写的很多稿,听说在集团军混的不错?!”那种惊喜和亲近发自肺腑,让我感动不已。他非要拉我去他家喝酒,不去就是看不上他。我能看不起当初对我关怀备至的恩人吗?只好去了。不到两小时,两人灌下了两瓶“上京白”白酒,酒劲上来就一会哭,一会笑,我说起了许多在营部的往事和感谢他对我的关照,他手一挥,含糊地说:“我当初就看出了你是个人才,是个好苗子,就要给你浇水……”我说:“是浇酒吧?!”他说:“对,对,是浇酒,来,我们继续……”最后,我吐了他家一地,才被他跌跌撞撞架回了卫生队我的老乡处。第二天一早,老乡们就大呼小叫地跑来,说来看看集团军的首长,一个老乡还抓了一把雪硬塞进我被窝。老乡们都基本上当了班长,或者入了党,虽然我在军部,可是我连党都没入上,见人就感觉低一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立了个三等功。春节放了几天假,几个老乡就陪我从有老乡的连队一一喝起。后来喝到几个人都说肝部有些隐隐发痛,才说不喝了不喝了。还借着酒劲送一位老乡的对象回家,在火车站七手八脚揍了一位警察,等纠察和大队警察赶到,我们全都撒丫子溜了,当兵的最怕的是纠察,最不怕的是警察。
一星期后,我一身风尘回到了春城,没急着上办公室,先去了一楼的收发室。收发员一见我就说:“这段时间你小子上那了?找你喝酒都找不着?”我说:“有什么好事要我请你?”他又递来几张明信片,说:“我没有送到你办公室啊,全在这!”我连声道谢,一张张看起来,还是那熟悉的字迹,一张写到:
绝不说
绝不说
我只是这样看着你
一任泪眼朦胧
为什么会这样?谁会对我这样呢?我做过什么吗?我想不通。拿过另一张,上面写到: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我的眼中已经有点潮湿了,为什么要等我?我值吗?我不是护花使者,我只是那一场东风,我辜负的何止一个春天啊!还有一张,写的两句唐诗:
一行书信千行泪,
寒到君边衣到无。
这是一个妻子对远在边关的丈夫的想念,没想到会有个人以这样的情怀在默默地关心着我,思念着我。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害怕自己柔弱的心会当场虚脱。收发员这时问我:“你不想知道是谁寄的吗?”我马上问:“你打听到了?”,他又卖起了关子,手一伸:“老规矩!”
我们来到后面的一家小店,几瓶啤酒外加了一盒好烟,他才慢慢道来。他经常在军部后面的邮局取报纸,跟邮局的人混的很熟,接受我的任务后就去给几个工作人员都说了我的名字和地址,让他们有人来寄时帮着留意一下。那几人嘻哈打笑他,说留意什么,又不是寄给你的。他说这既是朋友相托,也是军事任务。那几人立即立正答到:保证完成任务!刚开始明信片多,不好分辩,可过完春节还寄,那就比较少了,有一天,他们终于看到这个人……“你知道这人是谁”,这时,收发员又卖起了关子,我使劲打了下他的头:“我知道还问你,你他妈快说!”他说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军官,个还较高。“是岳枫?!”我脱口而出,他说:“对!你怎么知道?”这不明摆着的嘛,军直机关中谁个儿高高,年轻漂亮?这时,收发员说:“这事我会为你保密,谁叫咱们是哥们呢。但你小子自己口也要紧才行,别自个露出去,妞没有泡到挨个处分不值!想想也真他妈解气,咱战士还能泡上军官,而且是她自己主动……”他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说出了些自己的伤感,沂蒙山区找对象不好找,找到了一个,对象还非要让他在部队转志愿兵,转不上这门亲事准“黄”,他还说订亲时,女方就向他家硬要了一辆拖拉机,真他妈黑!他咬牙切齿了……我忙把他扶出小店。
刚收到明信片时,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岳枫,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可能吗?她在整个军里是啥角色?是公众人物,是众星相捧的月亮。如果说你问起军长、政委的名字,可能还有人不知道,但是要问起“冷美人“是绝对没有人不知道的,就凭你一个小战士,最多会写几句诗的小战士能赢得她的芳心?任何时候对任何人讲起,都会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没想到还真的是她,而且坚持整整给我寄了两月,我此时就像得到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宝物,那种坠坠不安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一连几天,关在办公室没出门,吃了20多盒方便面,人也开始消瘦,始终在考虑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几张旧报纸上,让我用毛笔全写满了她的名字。
纵然两鬓飞霜,
我依旧会临水梳妆,
梳我花白的妩媚我
依旧是你千年又千年魂牵梦萦的水边丽人
就让我做你的眼睛
或者拐杖或者
黑夜照你上路的灯
当我再次收到这两张明信片那天下午,我已经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我没理由,也不能够再错过这样的一个春天了,让那些条条款款都去见鬼去吧!让那些世俗和偏见都去见鬼吧!我只要属与我的那份爱,即使为了这爱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甘情愿!我不管不顾,像发了疯似的冲下楼去,踏着一地的冰雪,跑到医院的单身宿舍,使劲擂起了门,门开了,露出岳枫一张娇好的挂满泪水的脸,她幽幽地说:“你终于来了!”我上前一把就把她搂进怀里,大声地说:“我来了,就不走了,要常住在你心里,只要你不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