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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闻背后的新闻(4)

经与尹导演反复琢磨,我们觉得,南存辉谈话的着眼点应该放在几次国家重大政策的突破给民营企业带来的变化上。说明民营企业在其发展中遇到了三个难得的“春天”:第一个“春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使素有经商传统的温州人得以“洗脚上岸”,经商办厂,脱贫致富;第二个“春天”——邓小平“南巡”谈话,结束了“姓社姓资”的争论,消除了人们的后顾之忧,促进了民营企业的大发展;第三个“春天”——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民营企业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被写进《宪法》,从政治上、法律上确立了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地位。

三次春天,一个结论:没有党的改革开放,就没有民营企业的茁壮成长。所以,致富思源,民营企业要感谢党,积极回报国家、社会和人民;富而思进,民营企业更应放开手脚,加快发展,为国家、为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在思源的问题上,多谈党组织在民营企业中发挥的作用。在思进的问题上,要明确“争创世界名牌,实现产业报国”的企业理念,并强调自己在工业电器领域的专业化定位。

经过一番磨合,尹导演请示台里,得到的答复是,5月14日在北京进行现场录制。他问我们能不能保证南存辉准时到场。

“没有问题!”陈建克副总裁表态。

录制现场趣闻录

5月14日上午,北京梅地亚新闻中心。

南存辉与中央电视台《对话》节目导演尹滔、主持人陈伟鸿在这里见面。

陈伟鸿来自厦门,据称也是刚刚加入这个节目,对南存辉的情况尚不熟悉。

尹导演、陈主持与南存辉在亲切地交谈着,我则随手拿了他们为这台节目准备的脚本在一旁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其中一段文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是其中的几个数据,明显与事实不符。而偏偏这段文字是要在演播大厅的大屏幕上当众播出的。

我把文案给南存辉看了一下,南存辉兴奋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他问尹滔这是怎么回事,尹回答说里面的数据都是企业自己提供的。

南存辉说:“如果是企业说了算,那我随便多报几倍几十倍行不行?”

他随即声明:“我并不是非要上这个节目不可,我们想的是既然中央领导指名要我们上这个节目,我们就应该响应,同时也是对我们企业形象的一次提升。如果按照这个脚本,不但提升不了企业形象,反而影响了我们的企业形象。那我宁愿得罪领导,这个节目我不上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尹导演、陈主持商议再三,最后作了“妥协”:大屏幕上不出现有争议的数据,制片播出时重新调整文案。

节目录制当晚6点40分在中央电视台西区演播大厅进行。

由于之前需要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化妆、熟悉情况,南存辉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径直赶往录制现场。他抓住化妆之前的一点时间,在演播厅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袋饼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开玩笑说,台上风光无限,台下饼干充饥。

他笑笑:“台上要讲得好,但我们更要努力地办好企业,否则恐怕连饼干也吃不上!”

事后我把这段“插曲”说给媒体的朋友们听,大家都觉得南存辉非常实在。而他在《对话》节目中的出色表现,也给很多人留下了非常实在的感觉。

摘录几段如下:

主持人: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南存辉: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绝对不是我们自己几个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成的。首先一点就是天时好,我们非常幸运地遇上了。浙江这样的投资环境,温州人敢为人先,地方政府的支持,社会各界的关注,天时、地利、人和全遇上了。所以我觉得从社会角度来看,假如说我今天投资赚钱,天经地义。但把赚钱当成唯一的目的就不对了。赚钱是企业的一个目标,但一个成功的企业必须要看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必须平衡。假如我光想着一个人赚钱,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我把地球都拿回家里去也没有用。所以,我觉得你想要持续地、健康地发展,必须考虑到社会的平衡,必须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觉得能有今天,是党的政策好,是因为有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支持。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就是说,在今天,要想到自己赚钱之外,想到其他的、社会的同步发展问题。

主持人:我想知道你现在是党员吗?

南存辉:我现在条件还不具备,还在培养当中(全场观众大笑并热烈鼓掌)。

主持人:对企业和今后有什么打算?

南存辉:我把自己的理想定位在“争创世界名牌,实现产业报国”,并将为这个理想奋斗终生,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

整个节目录制了两小时十分钟,期间精彩的对话当然不止这些。

5月26日22时央视首播。6月1日9时40分重播。尔后又4次重播这一节目。新浪网、《中华工商时报》、《温州日报》等国内多家媒体以不同形式纷纷转载,其影响不言而喻。《温州商报》曾就这一节目在温州范围内作了调查,结果表明,在被调查的民营企业老总里,有90%的人表示了极大的关注。

事后有人谈及对南存辉在《对话》中的表现:说得比较实在,有些地方还比较专业,但似乎少了一点“煽情”的成分。

对此,南存辉并不否认。

他说:“我的谈话主要是针对行业人士说的,只要全国那些行业专家,特别是电器行业专家听了不觉得我是在说外行话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南存辉的央视对话,注定了载入史册。

“天价官司”握手言和

2009年4月15日上午,历时近三年的正泰诉施耐德专利侵权案,在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调解下,以双方和解收场。施耐德公司表示在尊重涉案第CN972484795号专利的基础上,支付正泰补偿金1575亿元人民币。

回首这一历程,可谓惊心动魄……

正泰与施耐德之间的“江湖恩怨”,可谓由来已久。

来自相关媒体的报道说,施耐德于1836年成立于法国,原属军工企业。

通过不断的兼并、扩张,成为一家专业电器公司。1979年进入中国,通过合资、并购等手法,将素有“接触器之王”之称的上海机床电器厂、在消费者中享有盛誉的上海人民电器厂等17家我国着名电器龙头品牌企业纳入自己旗下。

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施耐德把正泰视为它在中国的头号竞争对手,设法并购、收购正泰,先后提出以80%、51%和50%控股、收购正泰股权,均遭拒绝。而“巧合”的是,每次遭到拒绝后,施耐德就会有所“动作”,找借口起诉正泰,一方面挤占正泰在中国的市场,一方面阻止正泰产品在欧洲市场的推广与销售。

近年来发生在这两个企业之间的专利纠纷就达29件,其中,中国11件、德国7件、意大利7件、法国4件。而在这些案件中,正泰不示弱、不妥协,敢与跨国公司对簿公堂,拿起法律武器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1998年,正泰注册“CHINT”商标后,施耐德于1999年在法国、意大利、俄罗斯、巴西等十几个国家用“SCHINT”进行恶意抢注,侵犯正泰商标权,正泰在相应国家提起诉讼。

1999年5月,施耐德在北京起诉正泰专利侵权。该法院终审判决,正泰侵权行为不成立。

2004年,施耐德与正泰第三次走到谈判桌前,希望以各自出资50∶50的方式合资。谈判失败后的2005年,施耐德同时在几个国家对正泰提起诉讼。

2005年3月,施耐德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地方法院起诉正泰侵权,正泰向法院提出不构成侵权的答辩意见。随后正泰反诉施耐德专利无效。美国GE公司也在同期诉讼施耐德专利无效。

2005年11月,施耐德在意大利威尼斯起诉正泰专利侵权,正泰向法院提出不构成侵权的答辩意见,施耐德随后主动撤诉。

2006年3月,施耐德在法国巴黎起诉正泰3项专利侵权,正泰向当地法院提出不侵权的陈述意见后,施耐德主动要求法院撤销了对其中两项产品的禁令。

……

在做了无数次“被告”之后,南存辉突然想,每次都是老外说我们侵权,到底别人有没有侵我们的权呢?他于是指示公司法律、技术等部门,通过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展开拉网式的搜索、查询,发现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生产的C65系列产品落入了正泰小型断路器的一项专利保护范围。

这项被指侵权的技术,是正泰于1997年11月11日申请专利,国家知识产权局于1999年3月11日授予专利权并颁发实用新型专利证书,当年6月2日予以授权公告。

正泰经仔细对比,认为施耐德生产销售的5个型号的产品落入了正泰专利权的保护范围,已构成侵权。经审计,从2004年8月2日至2006年7月31日两年时间里,施耐德电器低压(天津)有限公司共生产销售侵权产品8.836亿多元。通过其上报工商、税务部门的产品利润率计算,由此获利3.34869872亿元。

绝地反击。2006年8月1日,正泰向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提起诉讼,诉请法院判令施耐德方面赔偿334869872亿元,停售并销毁5个型号的侵权产品,并停止侵权行为。

同时被推上被告席的还有施耐德经销商、宁波保税区斯达电器设备公司乐清分公司,被正泰诉请赔偿人民币50万元。

南存辉的举动,让业界睁大了眼睛。

2007年4月26日上午,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泰诉施耐德专利侵权案首次开庭审理。该案件被称是第一起由温州民营企业发起的以跨国企业为诉讼对象的专利诉讼案,也是国内迄今为止索赔金额最大的专利侵权案。

“‘天价’官司在温州开庭民企正泰诉施耐德专利侵权索赔33亿”等大幅标题出现在国内外众多媒体最抢眼的位置。

温州市人大代表应邀前来旁听由于温州中院事先作了公告,引起了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一大早,法庭门口便挤满了人。为控制人数,保持庭审秩序,法院只好想出了发放旁听证的办法,并规定了若干“旁听纪律”,诸如不准讲话、不能拍照、不准录音等。许多领不到证的人只好站在门口,静候庭内的消息。

在26日、27日两天的庭审中,双方委托代理人唇枪舌剑,就案件涉及的各种证据进行了辩论。而双方激辩的焦点是:被告生产的产品是否侵犯了原告的专利权,以及原告提出的赔偿是否有依据。双方援引大量证据,频频向对方发难,主审法官不得不提醒双方代理人尽量保持冷静。

被告施耐德方面辩称其行为不构成对他人专利权的侵害,认为正泰专利为“无效专利”、“事实上已成为公知技术”,并就以上问题向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提出复议请求。

法庭当众将涉案产品进行检查比对,双方技术人员拆开一只C65N型号产品。正泰代理人使用各种多媒体手段,展开各种图纸,指着被分解的产品,在法官面前一一说明。被告代理人同样如此这般地阐明自己的“不侵权”理由。巴掌大的一只产品,细致入微地比对了数十个零件,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

座无虚席的法庭里,聚集了部分温州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法律界人士和在校学生、法国驻中国领事馆官员等。他们对双方你来我往的辩论,直叫“精彩”。

南存辉没有到庭旁听。他正带着公司几位高管在外地考察,法庭上的刀光剑影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相信法院会作出公正的裁决!”他这样告诉记者。

而在最初决定起诉施耐德的时候,很多人心里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在国人的潜意识里,民营企业大多是靠仿制甚至是假冒起家的,说民营企业侵跨国公司的权,大家都会相信,而说跨国公司侵民营企业的权,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开始连我们聘请的法律顾问都有顾虑:起诉跨国公司,我们有胜算的可能吗?”南存辉说,那段时间,真的有种“孤掌难鸣”的感觉。而当他终于作出了起诉的决定之后,身心反倒从未有过地放松。

关于这场中国民企与跨国公司的专利之争,很快有了消息:

国家知识产权局于5月9日作出结论,判定正泰专利有效,驳回了施耐德一方提出的“专利无效”请求。专利复审委员会的复审决定书同时送达正泰、施耐德和温州中院。

9月29日,温州中院一审宣判施耐德专利侵权成立,必须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并赔偿正泰33亿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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