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手记
思来想去,我还是告诉你们这个秘密罢了。
只是,我还不知道我知道的这个秘密是不是算终极了。可是如果还不是终极的话,那已经超出人类超常的思考范围了。
我,一介普通人,有个一般的家庭,有个聪明机灵的妹妹——晴子。
可是某一天,一个白衣清秀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某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即将来到这里。而我,是他们选择放弃的那一个。
我不明白,但更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从这个世界被抹去。
他们血染了我原本的家。而我,在我妹妹的帮助下,最终逃离了他们的魔爪。中间的辛酸自不必多说,最后当我狼狈地站在下水管道出口的泥堆里屈辱的雨水活着腐臭的粘液冲洗着我的脸颊,那一刻,失去亲人的悲痛甚至还有好奇让我指天大骂:“我!不!要!”
最早我猜测这是一个黑手党组织,编出美丽的谎言让信奉基督教佛学的人安然死在他们的刀枪下。我和妹妹一路摸索,最后找到了卢耶尔大学。
我以为我被误导了找错了地方。但随着深入调查,我不得不相信,从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的。我看见了冰山的一角,却天真的以为那就是一个沙冰甜品。
然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当我惊觉时,早已无法自拔。就像是偷吃了禁果的人之师祖,我看到了我作为人类不该一个看到,不该发现的东西。
首先,我发现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我们。这是一个镜面的世界,镜面里,是人类天真以为之存在于脑海中的妖怪神兽。镜面里外就像数学函数那样一一对应,每个人都对应着一个妖神。这个发现就已经震惊到了我。
然后,我发现了最起码两个组织在争抢着什么,但是矛盾的归集点就在一个叫司马彦的冒充我的人身上。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的镜面里的映像,更不明白我何德何能,能让如此庞大众多缜密相互渗透的组织互相争夺。这个学校比想象的复杂百倍,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无辜,但深究起来要么自愿要么被迫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再然后,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是一个女孩子,叫——青铃。第一次见她,她正茫然地站在河边石头铺成的小路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张空白的纸,一个是失忆了的人,一个没有过去将来的与世界脱轨的人,一个好像知道一切却又茫然无知的人。
我同她讲话,她只是说:“我要去找司马彦了。但不是你。”
我明白,她这是在好心劝我,不能在这里出现了。
可是,我的心永远不会变,依旧如当初我大吼的“我不要”。
是的,我不要就此止步,我不要就这样让一个假的人代替我生活,我更不要眼看着上帝的天平被打破世界的力量仅集中于一人之手。秘密,秘密,让我发疯的秘密唾手可得。
我不要!
我开始布局我的棋盘。我没有棋子,但我可以制造出一个变异扭曲的棋盘。
我不怕和任何人斗,哪怕是神。
你不明白没有关系,毕竟,它是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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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空是迷人的淡蓝色,几缕白色轻云悠闲地在空中巻舒。金色的太阳,在蓝天绽放,光束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向阳街389号院子的阳台上投下点点斑驳。安静的时空不时被几声燥人的“知了,知了”划破。蒸腾的空气在不安分的扭动。这是个常见但神奇的夏天。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这个呻吟如此的悲哀,如此的令人心碎?压在心头让人再也无法喘息。
“对——对不起”
漆黑的世界那头传来空洞的回响,一遍一遍,悲鸣着。
“你是谁?”男孩浑身痛苦地颤抖了一下,震惊地睁开双眼。
“我是你妹呀,司马彦!”
男孩一睁眼,便直对上了那两半撅得可以挂下一把茶壶的粉嫩嘴唇。扎着两只马尾辫的女孩子俯视着他,嫌弃地喏喏道。
“晴子!下次进来的时候……拜托敲一下门!”
“诶呦,笨蛋彦难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哈哈,色彦,神神秘秘的。这个家都是我的,还有哪里不能去的地方吗?切……”
男孩冷漠地看了一眼他妹妹傲慢的表情,一言不发。
“瞪什么瞪啊!本来我就是这里的唯一的公主,你反正要上大学了,收拾好收拾好走了!喏,看我多好心帮你的录取通知书拿来啦!”
司马晴倨傲地说着,一双水灵灵闪着光的黑瞳紧盯着男孩,一手拈着一个大的白色信封,另一只手直直指着男孩的鼻子。
“给我!”司马彦心下一震,终于忍不住了,“没有人教你要学会尊老吗?快给我!”一把推开了司马晴直指着自己的小手,伸手便去抢。
“你来拿呀拿呀,哈哈,像个小姑娘,羞羞脸没人要!”晴子做了个鬼脸。
“你说什么?”彦有些发怒了。
“诶呦,我要改口叫你姐姐,你说你,长得这么可爱,一定是姐姐嘛!”
“你!”
童年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一群小朋友围着他张牙舞爪地涌来,指着他嘲笑他女孩子家家,胆小鬼一个,甚至队里的老大还曾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吐了口唾沫便骂说自己玷污了男人这个名字。
长得像女孩子,要怪就怪这基因啊!
自此,“像女孩子”便成了彦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
“女孩子!”晴子继续嬉笑道。
“啪!”的一声,彦毫不客气地甩在晴子指向自己的手臂上。
“诶哦!!!!”司马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抱着手臂大声叫嚷了起来,倒退几步,倒在地上,一副痛苦抽搐的表情立刻展现了出来,眉角紧紧簇起,眼睛开始泛泛水花,“哇哇哇!哥哥打我!哇哇哇!爷爷~奶奶~!!”司马晴的尖锐无比的哭喊瞬间传遍了整幢楼。
“晴子!怎么了晴子!”就听门外老远传来奶奶着急担忧的声音和丁零当啷东西撞倒在地的噪音。司马彦眼前瞬间出现了爷爷奶奶紧张着急好像听到了地震要来似的慌乱的神情。
司马晴狡黠地向哥哥挤了个鬼脸,接着继续投入地大哭,这下子表演的更到位了,鼻涕都听话地出洞了。她毫不留情地把洁白的信封送到了红通通的鼻子底下,“哼——”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某人心碎的声音,信封瞬间从高贵的通知书变成了厕所的废纸,皱巴巴的还沾满了童子的鼻涕和眼泪。
“我的……”司马彦见到此情此境,再也无力反抗,瘫在了床上,“大学啊……”
奶奶第一个冲了进来,诶呦诶呦心肝肉诶的叫着,颤着步子慌忙跑到晴子身边,顺手先拿走晴子手中的废纸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掏出手帕擦晴子满脸的泪痕,还不忘数落着怎么了怎么了诶呦看着鼻子擦的红的,做哥哥的到哪去了?都不知道安慰安慰递张纸……
司马彦一言不发,默默看着那封信的命运,目光跟着皱巴巴的废纸,直直落进了垃圾桶,他的心也沉到了低谷。
“奶奶……呜呜……哥哥打我……我,我只是来帮哥哥送信的,可他打我……”晴子半睁着她泪眼朦胧的双眼,委屈极了,像极了一直被人欺骗了感情的小猫咪。
“啪!”
响亮的一声响起,后来赶来的爷爷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向了司马彦的脑袋。“你竟然敢打你妹妹!?”
“就是啊,这有些过分了,”奶奶慢慢扶起了还在抽搐的晴子,“在怎么说打女孩子是不对的,更何况是你的妹妹~诶,真是孩子长大就管不住了……”
那一巴掌震得彦一直处在恍惚之中,头痛,可是心更痛。他已经忽略了头顶的痛楚,忽略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教和爷爷如针扎般的目光。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团安静呆在垃圾桶里的废纸里,那张能决定他的未来,能带他离开这个地方的沾满鼻涕眼泪的纸。
“算了算了任由你了,反正你已经成年了,对外不要说是我们司马家的,省的把我们最后几年的老脸都丢尽了……”
司马彦突然浑身一震,从他的自我世界里抽了出来。他微微开启嘴唇。
“是的,我终于可以走了。你们开心吧?”声音低沉沙哑而冰冷,一直无言的司马彦开口说到。
奶奶刚蹦出的话卡在了嘴边,晴子见状也停住了抽泣。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在哪?”爷爷语气略有舒缓。
“被你们亲爱的亲闺女当擦鼻子纸用了。”
“啊?这……”奶奶扭头惶恐地看了看垃圾桶,瞬间明白了,讪笑了几声,对晴子说:“诶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哥哥就原谅妹妹吧,她这么小不懂事,错把你的东西当废纸了……”
晴子愤愤地撅起了嘴巴。
“你看,这正好两个抵消,谁也不欠谁了……咳咳,就这样吧,你好好看看通知书啊!”奶奶拉起晴子,就和爷爷走了。
司马彦心里很想大吼道什么叫做抵消啊抵消啊,分明就是她那小子的阴谋好吗,但最后还是默默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司马彦其实很沮丧。那三个背影,已经容不下他的存在了。或者说,他在这里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他强忍着恶心,把纸从黏糊糊的信封里抽了出来,慢慢展平。还好里面的纸只是有点湿,没有什么破损。
司马彦长呼一口气。希望,去的地方能够远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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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展开身旁的信笺,上面稚嫩潦草地写着“亲爱的司马彦小朋友:非常非常恭喜你,你必须进我们卢耶尔学校啦!”
彦好郁闷啊。这是什么学校?简直就是一封小孩子写的强迫书。
一定是他们发错了。彦自我安慰着一遍遍看着皱巴巴的纸,但越看越悲哀。里面不仅详细记载了他的生辰年龄,连现在住哪和谁都写了,简直比人口调查还准确,最后还有一个俏皮的笑脸和一句PS:我知道你很惊奇很惊奇可我就是知道你。
彦耐着性子在电脑上搜索“卢耶尔高校”这几个字,但有关信息显示为0。彦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只要这个学校离这里远就好了。
可是……翻遍了通知书,却不见一个地方写了地点,却只标明了时间,大大的用红笔写着,“8月24日”。
什么破玩意!这不会是晴子她的恶作剧吧!对,这怎么看都是她写的,这字迹,这语言,只有她才会干出这么没道德没底线的事情!
但是……那这就说明……自己连大学都没考上?
彦突然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离开这里,脸一红,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彦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妈妈,我该怎么办?”彦喃喃道。
他随身佩戴的玉佩从他锁骨间滑落出来。他伸手拿起玉佩看着,竟渐渐出了神。金色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玉佩闪烁着青铜的光泽,温热的玉在他手中仿佛升腾着白烟。玉块是椭圆形的,雕刻着一只盘旋着怒睁着双眼的龙头,周围以云雷纹衬托着。这可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礼物。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把他送到爷爷奶奶家。他仍旧模糊地记着父亲要带他走时,母亲潮湿的脸颊贴着他的脸,泪水顺着他的柏脖颈钻进了衬衣。小司马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想抹掉母亲满脸的泪水。母亲笑着躲开了,解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给他细心地戴上,说:“乖彦彦,千万别摘,无论什么时候。答应我,好吗?我不在,也要会照顾自己……”小司马彦乖巧地点了点头,和母亲拉钩,“一万年,不许变”。
母亲笑了,笑得是那样美,在司马彦朦胧的记忆里,仿佛是一朵沾满晨露的鲜花。
从那以后母亲便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当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妹妹而且一个陌生的女人闯入了他的小家庭之后,他模模糊糊地懂了,为什么他的妹妹会叫那个女人“妈”,为什么他的亲爸爸会亲切地叫那个女人“亲爱的”,以及,为什么这个家就是容不下他。
司马彦翻了个身,苦笑了一下。
我就是个奇大无比的包裹啊!这下可好,甩都甩不掉!
门“吱——”地一声,响了。司马彦警觉地坐了起来。
门开了一个小口,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探了进来。
“你哪个啊?”
“哪个什么?”
“哪个学校啊?”
“我凭什么告诉你。”
“诶呦呦,不怕我再哭一次?”
司马彦狠狠瞪了晴子一下。
“瞪我干嘛?难道是……你被拒绝了?哈哈哈哈!史无前例诶!特地人家写信来拒绝你,哈哈哈,真是烂到不能忍的程度了吧!”晴子的小身子溜了进来,嘻嘻笑着背靠着门把门关上。
司马彦心里在不停大吼着玩够了吗?玩够了吗?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赤脚跳下了床,慢慢走向晴子。
“你……你要干什么?”晴子突然有点害怕了,她看不见司马彦前额长长浓黑刘海下的表情,只是女生的第六直觉觉察到了一只狮子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你……你再过来我要叫了啊!我要哭了!啊……”
晴子刚一张嘴就被司马彦的手给捂住了。晴子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极大,她只猜想到这个废材哥顶多蹦出一两个字来骂骂,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真的过来打她。
晴子惊恐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手摸索着向打开门。
彦见状,一把把晴子的手环扣住,按在门上。
晴子眼睛不安地轱辘轱辘转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彦湿热的手覆在她的嘴唇上,她的脸颊开始升温泛红。
“听着,”彦把嘴巴凑到了晴子的耳边,“我一直都承认你是我的妹妹,但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其他的我可以忍,但是这样的戏弄我忍不了……我的期望,我的未来……”
晴子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呜呜地叫着。
彦突然觉得说不下去了。毕竟她也只是个淘气的女孩子,只是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没有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有的。彦心下一软,渐渐松开了手。
晴子觉察到了彦的动摇,慌乱之中挣脱了出来,红着脸跑了出去。
那小子肯定找爷爷奶奶去了,是啊,终究是待不下去的,该来的总会来。彦低头瞅了一眼“录取通知书”,厌恶地重新扔回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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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司马彦感到惊奇地是,家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风平浪静。
几次撞见晴子,晴子都脸一红扭头就跑。彦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果真只是只纸老虎。
偶尔家里有人唠嗑似的无意提起彦的大学,彦说了句“还好的”,大家便转移了话题。
看来,晴子还是没有打小报告。晴子终于明白道理了啊,果真纸老虎就是不禁吓。
但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当众人发现原来这个大包裹竟然狐假虎威当自己臭皮蛋是个金蛋大学生时,自己真是恨不得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见他们。
可是到天涯海角之后呢?天涯海角就是块在海边矗立的破石头台,没吃的没穿的,就差头脑一热往下一跳了。
彦心虚地随便扒拉了一口米饭,斜眼瞅了瞅皱着眉头咀嚼着芹菜的晴子和满脸殷切盯着晴子吃饭的老头老婆,还有终于现身了的老爸和“老妈”。他们都面无表情,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
彦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晴子扭曲的小脸一扭,便撞上了彦心虚的目光,然后突然狡黠一笑,笑的彦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哥哥~~看你就要走了,晴子好舍不得你~~你看,这好吃的芹菜你就多吃点,到那里就吃不到了~~”晴子嗲嗲地说道,大眼提溜提溜转着,然后不由分说,“刷刷”就把所有的芹菜夹到了彦的碗里。
“你!”彦一下没反应过来。
“诶呦,晴儿就是乖巧懂事!”奶奶看在眼里,乐的眼角都眯成了一道儿,扭头就对抬起头的老爸说,“你看你女儿,多乖!诶呦,没的说!”
老爸没做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看向了彦。
彦长呼了一口气,便不再反驳。想到小时候,这个小兔崽子在自己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径直上来对着屁股就咬,那是自己也不知道反抗,就只是哇哇大哭。都说年长欺负年幼,但这个世界里,所有的都反了。
彦没有再理会,夹着几根芹菜就径直放进嘴巴里,一撇眼,就看见晴子正张大嘴巴看着自己,脸颊不由开始泛红。
这贼小子!难不成后悔了?又想吃了?
彦突然开始邪笑,然后装腔作势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晴儿,你什么时候要开学啊?今儿几号了?”奶奶突然问道。
“今儿才8月24号呢!至少还有两个星期,我可以好好的陪陪你们!”晴子甜甜地说,彦满口的芹菜差点全吐了出来。
这小妞子,真是两面功夫愈加了得了。等下,24号?8月24日,怎么这个时间如此熟悉?
“彦,你的学校什么时候去?”一直沉默的老爸终于开口了,嗓音粗哑,但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彦呛了一下,赶忙低头,就差把整个头藏碗里了,“什么?”
“你的大学。”
“那……那个……”彦心想这下可糟了,骗谁都骗不过老爸。他开始脑补老爸发威大吼噼里啪啦甩他几十巴掌的样子,冷汗噌噌就往下流。
完了,这可是老爸发问。完了完了。
“司马彦在吗?我来接你啦!”
餐桌旁的窗户突然被“吱啦”一声残暴地拉开,一个人影卷着一阵风便毫不留情地从窗户里窜了进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地停在了餐桌中央。
桌上的饭菜全部被打散地七零八落,菜汤什么的倒了满桌。
全桌的人都愣住了,一瞬间房间安静的就只听见菜汤低落的啪嗒声。
餐桌上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卷起的超短裙,甩了甩她长长的马尾,微微低头。凌冽的目光扫视了周围,然后定格在司马彦的位置上。
司马彦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那个人影的脸背着光。当她扭头看向自己时,一阵无法抑制的颤栗从头顶一直传向脚趾。
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提溜直转的大眼盯着自己,一种厌恶怜悯的情感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司马彦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忙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晴子。
空空如也的位置,只有打翻的碗还在缓缓旋转着。
人呢?彦看向自己四周,却发现,这里除了自己,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彦大脑一蒙,竟再也不会思考,脑袋瓜子卡壳了,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晴……晴子?”
“诶哈哈,Binggou,答对啦!你竟然知道我名字诶!不错不错哈!”桌子上的女孩子俏皮地俯身道。
彦心想认不出你才怪!跟你待了十多年了被你欺负了十多年了现在level都升级了欺负的版本变成了鬼故事了。
彦无奈地看着忙不迭“咔嚓咔嚓”拍照的晴子,说:“你这次又想玩那样?”
晴子放下了照相机,大眼眨巴眨巴,“什么叫做又想玩啊,大哥,我们第一次见面诶!我来可是有正事的。”
“别装了。”彦心说你以为你是金马奖得主啊,也不看看自己的演技,竟然都不知道换个造型登场。
“我来真是有正事啦!我代表卢耶尔学校,来接司马彦同学。”晴子微微俯身,拎起裙角,行了个优雅的见面礼。
司马彦意识到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不可能这么有礼貌,要是想让她行礼,还不如让她倒立着走一天呢!
“那……刚刚我的家人到哪里去了?”彦突然有点惶恐。
“这个嘛……”晴子愣了一下,然后就笑嘻嘻道:“逃走了逃走啦!看见不明物体飞入肯定害怕逃走了嘛!”
“逃……逃走了?”彦不相信。
“诶呀你管那么多干嘛呀,反正你以后也见不到他们了……”
“什么……什么意思?”
“诶呀烦死啦!逃走就是逃走了嘛!你就说你去不去学校?诶,反正你也没得选……”
“去。”司马彦坚定地说。
“那就好!首先呢,我要帮你除掉点东西……”晴子说着慢慢靠近彦。
“干……干什么……”
“不怕不怕,一点都不痛哦!”
彦看见晴子不断靠近的粉嫩小脸,和她微微颤抖着可爱的两瓣嘴唇。
彦想起之前自己靠近晴子威胁她的情景,突然间明白她为什么脸红了。
“忘了吧……”那两瓣嘴唇微微开启,透出一股芬芳。
那张可爱的脸,在彦渐渐沉睡的意识里,越走越远。
晴子狡黠一笑,从耳边拉下小型麦克风放到嘴边道:“帅哥,都搞定了,我待会儿就带他过去,照片啥的已经传送给你了。”
“怎么样?他过的还好吗?”那头传来懒懒的声音。
“额,只能说他自己觉得自己过得不赖,”晴子又扫视了一下周围,阴冷的房间,破碎的窗玻璃散落了一地,坑坑洼洼的贱上了狰狞血迹的桌面上几只破碗七零八落地散落着,朦朦胧胧的蜘蛛网下透出斑驳破损的印着血手印的墙面。司马彦微微皱眉,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衣服略略有些灰黄,呼吸均匀有致,怎么看都不像在这里生活的“人”。
“他自己好像还创造出了家人,他应该是妄想症精神分裂患者吧!也难为他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种鬼地方了。”晴子皱着眉头道。
“怎么?心软了?”
“不是啦!我好奇我们学校要这种危险病人做什么?”
“秘密。”那头传来甜腻的微笑声,两个字仿佛在唇齿之间飘荡了许久才缓缓溢出。
8月25日。
两根修长的手指微微捏起报纸边缘,随意翻阅着。桌子前的曼陀罗花妖艳地盛开着。
今天的早报依旧是那么的无聊。
翻动报纸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男人的眼角停留在了报纸的一角。
“向阳街389号‘鬼屋’,今日终于拆迁”
男人眼皮跳了一下。只见破败的房屋前一群打扮怪异的驱妖师扭动着腰肢群魔乱舞,大群迷信的老人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被采访的当地人都说里面有鬼,经常路过能听见莫名其妙的说话声和开关门的吱呀声,可是这个老屋子自从“黑色圣诞”之后,就再也没人进去过了。老人迷信,都相信里面是那场浩劫里不愿离去的冤魂积聚在这里。
“迷信”“无聊”……报纸应该是中立的,可是编辑毫不犹豫地响应马克思主义无神论,高举中国共产党伟大旗帜云云。
男人略略迟疑了一下,便随手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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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气派的校门也!”
一群激动的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嚷着说。
司马彦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奇怪,自己刚刚怎么睡着了?
彦觉得脑子有点痛。嗯嗯,对了,自己是来上大学来的。再往前……哦,对,自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然后就随手把它丢了。对,丢了,可是丢在哪里了?……哪里……
彦觉得极其不安。为什么,之前的事情都是那么模糊?好像有个房间,桌子上的双马尾……朦胧模糊,就像是透过布满水珠的磨砂窗回头去看自己的过去。
然后,一阵无助茫然之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当一个人找不到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踪迹时,恐惧感大底也是如此吧。
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记得,自己必须来这里,就像是初生的小鸡只知道自己眼前的那个一定是自己的母亲。知道了便无所畏惧。
卢耶尔大学。
司马彦咬牙使劲扭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看来自己还是实实在在的自己。
去******,管他呢!进去再说!彦熟门熟路地拉起身边的旅行箱,完全没有意识到它是从哪冒出来的,好像那就是自己的一般。
颜抬头看。门是两只抽象化了的凤鸟,面对面展翅对峙,眼神凶恶至极,尖尖的喙和颀长的脖子构成了两道圆弧。每一道圆弧便是一扇门,两扇门中间不知是磁力作用还是什么,竟在空中悬浮着几块硕大的白色方块,自上到下刻着隶书“卢”“耶”“尔”。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走哪个门。左边的门有铁门拦着,但是一群又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却不知怎么走到铁门前,铁门便自动开启,一次过一个学生。难道这是自动感应门?那又何必如此麻烦,不直接开大门就好了嘛。彦想着又看了看右边的门。不,右边是根本没有门。一个又一个面无表情的学生从容走了进去。
彦彻底蒙了。好像提着大包小包的都走左边的门,但是若走到跟前门不给面子就是不肯打开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右边没门,那就走这个门,一样的到同一个校区。安全起见,右边!
彦低着头走向右边的门。一路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快被目光淹没了,刺刺的,麻麻的,自己的皮肤都要被奇怪的目光烧焦了,心脏越跳越快。彦心想难道是我走路姿势太奇怪吗,快点走快点走,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就……。
嘣!
彦被撞了个趔趄,好像一头冲向冰凉的,硬硬的东西上了。周围的嗤笑声越发响了。彦羞的满脸通红。他抬起头,可是眼前什么障碍物都没有啊。彦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触摸,瞬间一股凉意窜入心底。
天呐,这这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门吗?
血液疯狂上涌上脸颊,整个脸烧的通红,他尴尬而又震惊的看着身旁两个女生哈哈大笑着,从容地穿过了玻璃?!司马彦惊恐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是,是我出现幻觉了吗?不是吧!真想找条缝钻进去!
“啊!你踩到我脚了!”
司马彦缓缓转过头去,心想着今天真是祸不单行,真不知道以后在学校的日子该怎么过
“老兄,你也是新生吧。”
眼前是一个阳光的男生。棕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大大的嘴巴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直接伸手搭在了司马彦的肩上,歪嘴坏笑着说:“老兄真是大胆,以后小子就跟着老兄混了,第一次来学校就打破规矩,真是让盛某佩服地五体投地啊!”男孩收敛了一下笑容,收回手整了整衣服,然后故作庄重地伸出一只手,说:“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盛子昫。”
彦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了握子昫的手说:“你好,我叫司马彦。”
“哎?男生的名字吗?可是人长得好像个女生。”
好啊最憎恨别人说我像女生了!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上来。
彦圆圆的脸蛋紧绷了起来,竟有了些棱角,浓厚的刘海挡住了他眯起的双眼。那双眼里似乎囚禁着怪物。
子昫没有发现彦的变化。他继续打趣说道:“你看你的皮肤,又白又嫩,女生都比不上呢,还有你的小圆脸,尤其是你刚刚尴尬害羞的表情,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个漂亮女生啊!”
司马彦怒火中烧,他决心抬起头,浓黑的刘海被微风吹向一边。彦的怒眼和子昫的笑眼相对峙,子昫显然是愣了一下,笑容都凝固了起来。
彦看到那双温暖的笑眼,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力量都被吸走了,软软的身体让他不自觉地蹲了下来,抱着头。
诶?怎么了自己这是?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火?
子昫被吓呆了,他赶紧上前说:“对——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会让你这么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彦尴尬地笑了一下,抬起了头说:“不怪你,只是刚才你说的话让我想起刚刚尴尬的一幕,突然觉得好尴尬。”
子昫的笑容又重新回来了。“哈,你这样更像女孩子了!”
彦赶紧打岔:“你刚刚说我打破规矩了,是什么?”
子昫诧异的说:“你不知道吗?大一新生坚决不能走右边的大门,就是不准进耶儿校区了,我们校区是要走左边的门,卢耶校区。”
“你怎么知道的?”
子昫忙着找到了他的录取通知书,把它反过来递给了司马彦。
“呐,就在背面。”
司马彦差点昏倒。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早丢了,谁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啊?
录取通知书背面有字,歪歪扭扭地写着:
“请走左门(即卢耶校区大门)哦,否则……哈哈,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