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血战
林麒刚到达地下室，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赵璇抬起泪眼，“林大哥，林轩大哥他……”
“堂哥！”林麒一把跪倒在地，眼中含泪地喃喃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冉闵却是冷笑一声，“成王败寇，当年的神威李将军只是会在这里咿呀作泪么？”
“我和你拼了！”林麒撕心裂肺地一声悲喝，拔剑而起，向着冉闵一剑疾射而去。
冉闵暗叹一声，“寡人早就盼着能与将军好好战一场，但今非昨日，将军也已非昨日那个将军……！”双刃矛往空中划了个半圆，矛尖于剑尖分毫不差地抵在一起，竟将林麒全力一击挡下。“当啷”一声，林麒虎口一麻，仁龙剑险些脱手，被这股可怕的力量一震，后退了十余步方才站稳。
冉闵竟发出一丝惋惜的轻叹，“尔连将军当年十之一分都无，何以为战？”
林麒又是一声怒喝，握剑如旋风一般急速地旋转着腾空而起，一瞬室内的气流凝聚起来，伴着林麒的旋转，汇集到了仁龙剑尖之上。“生灭空相”随着一声爆喝传出，林麒人剑合一，在一片旋风飞舞之中，林麒已经不见了身影，只见剑刃穿梭，如闪电一般再次向冉闵疾射而去。
冉闵冷眉一挑，“这一时的倔气带出了当年十之三分气势，只可惜有勇无谋！”双刃矛和青铜长戟交错而结，舞动起来成了一个倒三角的防御刃墙，将林麒的每一刀剑影挡下。忽然冉闵“咦”地一声，只见林麒的看似杂乱无章的剑影中，有一道饱含灵力的剑气从一个诡异的扭曲角度猛地射出，这一道剑气包含了林麒施出剑招的全部精华，一瞬穿越了冉闵的矛戟防御刃墙。
冉闵成战魂多年，对世上流传下来的武学皆有了解，惊道一声：“独孤九剑——破枪式！”话音未落，那道剑气已从他胸口一穿而过。林麒也一式尽出，御剑落回原地，这一式已经耗尽他一半的真元，胸中恶疾又起，一阵猛咳，竟吐出几口血痰来，赵璇赶紧上前在林麒背后天宗穴注入两道真气，林麒才缓过气来。
举眼再向冉闵望去，只见冉闵正一脸微笑地望着他，“好，不负寡人所望，这一剑有勇有谋，已有了将军当年十之七八分！”
林麒大惊一声，这怎么可能，就算他是一个战魂，那一剑也饱含灵力，这么穿胸而过，就是鬼神亦要形甚俱灭。赵璇继续为林麒注入真气，“林大哥，这样杀不了他，刚刚林轩大哥已经刺了他好几剑了，他一点事也没有……”
冉闵大笑一声，“杀寡人？哈哈哈哈！寡人现在就是想死也无奈何啊！寡人方才不躲那一剑，就是想试试汝是否能杀得了寡人！”冉闵说着，一把拉开自己的盔甲，那盔甲中竟是一片虚无，不！那不是一片虚无，那是比虚无更可怕的东西……
“灵力黑洞！”林麒大惊一声。冉闵冷笑一声，“死在寡人手下冤魂的何止千万……寡人死后，千年以来，这些冤魂不断追寻而至，皆被寡人逐一吞食。灵怨相生相克，最后形成了这个灵力黑洞……你这一剑，杀死的不过是我体内的一个冤魂！”
“那我就杀你千万次，一直杀到你的真身！”林麒大喝一声，又是捏诀一式而起。冉闵淡笑一声，“好，原以为你不配死在寡人手上，但现在……寡人觉得你已有了这个资格！”
林麒将仁龙剑左右手互换着如旋风般舞起，一道道剑气如飞刀般从仁龙剑上带出，疾射向冉闵。冉闵一矛一戟周身而旋，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刃墙，将仁龙剑飞射而出的剑气逐一挡下。林麒猛地一顿地，周身像龙鱼入水一般，贴着地面向冉闵下盘攻去，冉闵不以为意，只是将矛头一转，护到了下盘。林麒却只是空晃一剑，贴地周身一旋，只闻“当啷”一声，是仁龙剑剑身撞地的声音。借着仁龙剑这顿地一击，林麒的身子旋转着弹射而起，飞至半空，却一个回身，落坠而下，仁龙直取冉闵头顶百汇穴。这一式来的出其不意，却又流利顺畅。
但只闻冉闵冷哼一声，却也不躲，一手将长戟竖立顿住，另一手双刃矛当胸而横，一脚踢向长戟尾端，长戟受力一踢，反弹而起。原本这一踢取的是外力，长戟应当飞射向他前方，但长戟上端有一半月形的镰勾，正好形成了一个卡口。这一踢一卡，长戟非但没有飞出去，反而划出一个半圆弧，“锵”的一声，林麒只觉得虎口一麻，仁龙剑已断成两截。
冉闵爆喝一声，长戟与双刃矛顿空交结，将半空落下的林麒夹住，“咯”的一声，是林麒骨骼断裂的声音！“就让寡人用最高的一式送将军一程吧！”林麒的身子如篮球一般被冉闵再高高甩起，“不要——！”赵璇哭喊一声，起掌向冉闵扑来！却被冉闵一道真气震开，“寡人若不是看你还有可用之处，早已一并杀了你！”
冉闵两手握住戟矛，双双飞舞而起，最后合成一线，一股可怕的灵力在那一瞬爆射而出“一字归元乾坤劫！”。这一式把即将要落地的林麒打得直线向后面的墙壁撞去，在触墙的一瞬，林麒只觉眼前一黑……一切，都完了么？
我……连小璇都没救出去。
就……这么……完了么……？
林麒的身子将墙撞得凹碎了一大块，如一张胶布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又慢慢地撕开跌落下来，身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小璇……快跑……！”林麒从牙根里吃力挤出最后的几个字，终于重重地跌在地上。
“林大哥——！”赵璇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冲过去抱住了林麒的身子，但那身子已经逐渐冰冷了下去，还有那流了一地的血。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林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林大哥，林大哥不会死的……不会……不会的……！
“林大哥……你醒一醒，别睡啊，你答应过要带我回你的家乡，看美丽的紫薇花，我们一起种好多好多花，然后……然后……”赵璇泣不成声地紧紧抱住了林麒，她能感觉林麒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变冷，生命正一点一点消逝而去。
赵璇运起真气，一道一道地注进林麒的身子里去，但就像注进了一个已经漏气的气球，赵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从灵源中引出真气，然后再注进林麒的身子，然后再引出真气，再注进……
冉闵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或是失落，或是惋惜，“时辰已到，寡人大业也将开始……”信步向出口行去。
“老贼休走！”一道冷喝传来，一行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达地下室，截在了冉闵面前。
“尔等何方小贼？敢拦本尊之驾！”冉闵冷笑一声
“小贼？哈哈哈哈！你且看清我等何人先！”当先一人一把扯下黑巾。
“哦，是仁龙剑士。”冉闵又是一声冷笑，“就算李将军再世，寡人也不放在眼里，汝又能有何作为？”
此时忽然有一女声传出，“要不要先救林先生？”
仁龙老先生低声回道，“正事要紧，且能救主人者，唯有女娲一人！”
“好，布阵！”女子一声令下，七人一字排开，将冉闵围在了当中。冉闵不以为意，让他疑惑的是此女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哈哈哈哈，寡人自成战魂以来，已不老不死，天下还有可困我之阵吗？倒是汝女何人？为何寡人似……”冉闵疑惑了道。
“我是什么人？一会你自然知道！六尊听令，北斗七星天罡阵！”女子宣令一声，七人各置其位，结出指印，无数道隐约可见的灵气散出，按七星之位，将冉闵缚在阵中。冉闵却是一脸淡笑，一个小小的北斗七星天罡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且贪狼星其实正是北斗第一星，用他的命宿来拍阵，岂不可笑。千年以来，他已寂寥难耐，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看看这七个人能有何作为。
果然，阵临未达冉闵身前，已被他的主星之气逼退，冉闵大笑一声，反而将自己的御气散开，让阵临向自己逼来，七人将灵源全启，催动阵势。不消半会儿，已将阵临全部结完，将冉闵指得动弹不得。未待众人松一口气，冉闵却猛地将手一张，只见一道道阵临竟如同进了大口的美餐一般被冉闵吸进体内。
“灵力黑洞！”仁龙老先生惊道一声，原本是想用他本宿之命收他，却不料反被他的灵力黑洞吸为己用。
“尔等是一番美意，寡人岂能不受？”冉闵大笑一声，只见那无数道阵临逐一被冉闵吸进体内，冉闵的灵力也愈见扩大。这阵临未完成，结阵者是不能退的，一旦退下，七人皆会命丧当场。所以这下七人只能继续结出阵临，任由冉闵吸去，就如同被逼将灵力献给冉闵一般，直至灵干神散。
此时冉闵一念闪过，难道七人真如此愚钝？知道自己是北斗第一星，还用这北斗七星天罡阵来对付自己？未待他反应过来，猛地七人指诀一变，阵势也一变。不对！这不是北斗七星天罡阵，这是……紫薇天劫阵！
紫薇天劫阵非同一般，是由杀破狼之外的廉贞、武曲、巨门、天府、天相、天机、紫薇组成，此七星一聚，形成一个非常古怪的命格，不聚不散，以进为退，祝中带陷！特别是最后的一个紫薇星，号称“斗数之王”，贪狼再凶，在六星迎紫薇面前，也要低头！
一时间，只见地气四溢，灵气肆虐，黑暗和光明的灵力竟纠缠在了一起，向冉闵的体内涌去。冉闵这次却是真的想动也动不得了，因为这些纠缠着的灵力如一个个小涡流，在灵力黑洞中翻涌着，光明和黑暗在这里交织成一阵阵可怕的斥力。作为主体的冉闵却再控制不了灵力黑洞，灵力黑洞如一个喂不饱的怪物，疯狂地吞噬着这些灵力。
肆虐的灵力如旋风一般地狂刮着，将最前的女子头巾掀落，冉闵大惊一声，“若焉！”
苏凌雪神色若霜，“还记得当年你刺在我胸前的那一剑么？三星之宿，互杀互生，那一剑原本早已应该了结我的破军之宿。幸而老天开眼，在那一夜，大地之母女娲也再次转生，我的魂魄留着最后一道灵源寻到了她，将破军之宿转交给了女娲娘娘。千年了，现在也是该还你那一剑的时候了！”
此时只闻仁龙大喝一声，“六星归位迎紫薇！”往阵中注入最后一道灵力，收印而退。另外五人却指印一变，成绝印，将自己的魂魄注入阵中，向冉闵体内飞去。六星归位迎紫薇，这是紫薇斗数中不可逆转的一个奇门怪格，也这正是紫薇天劫阵的最后一式。这个阵必须有七位修为已达臻境的七位高人才能启用，而且此阵最后的结果是六死两生，六死是结阵五人和对阵一人，两生是排于紫薇位的人和结阵中退出的一人。五星飞进冉闵的体内，和冉闵自己已成六星之势，不可逆转地将向作为紫薇阵位的苏凌雪迎去。
冉闵发出一声暴怒的呐喊：“寡人……寡人不会就这么死的！”驱起全身的灵力，也向灵力黑洞汇去，原本一星一宿是不可更改的，苏凌雪等人启用这个阵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一不可更改，冉闵也必死无疑。但冉闵硬是拼着修了两千年的功力，用灵力黑洞再创一个贪狼命宿，代替了自己，凑成六星向苏凌雪结的紫薇印迎去。
一道交织了光明与黑暗的六星之宿飞到印中，苏凌雪一声闷哼，紫薇印一错差点分开，又被苏凌雪奋力按回原位。“仁龙……动手！”苏凌雪吃力地出声道。
“小姐……！”仁龙老泪涌出，握着剑的手却在发抖。
“动手！你忘了今天我们来这是干什么来了吗？这五位隐士高人为何肯下山为我们付出性命布这个紫薇天劫阵？动手！我快控制不住这六星之力了……快……快动手！”苏凌雪吃力地厉声道。
“啊——！”仁龙发出一声悲喝，一道白虹向苏凌雪的胸口刺去！
赵璇被这一喝，回过神去，惊叫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和仁龙一起上前扶住了苏凌雪。
赵璇一运气，想帮苏凌雪疗伤，被苏凌雪拦下，“我……非死不可，我要将这六星之宿归还九霄，冉闵并没有死……他刚刚用灵力黑洞代替了贪狼之宿。”赵璇和仁龙吃了一惊，转眼向那件青铜盔甲望去，果然，一股不可见的阴气又开始汇集，成形……
苏凌雪转眼又向林麒望去“一定要救活林先生……能阻止贪狼灭世的只有他，七杀、破军、贪狼在两千年前的那一聚，已经生灵涂炭……这世，决不能再被他利用。”
赵璇被眼泪迷糊了双眼，“可……可林大哥已经……已经……！我想救……可我怎么也救不回林大哥啊！”又急得一串热泪涌出。
苏凌雪苍白的嘴唇微微地露出一个笑意，吃力地抬起玉肩，帮赵璇拭去眼角的泪，“你……是女娲降世，你是赋予这世界万物生命的大地之母！你还没有真正掌握你的能力……让仁龙……帮你，你将来要拯救的人还有更多……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我要将破军命宿交给女娲娘娘的原因。”
苏凌雪的那双黛眸愈来愈暗，“当我……遇到司徒大哥……恢复了若焉的记忆时，我分不清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苏凌雪，还是若焉……又或者，我谁也不是，只是一个空有若焉容貌的躯壳……我唯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我是谁……我都已经爱上了林先生……爱得不可自拔。但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不能爱他，因为……我还要布这个……紫薇天劫阵，因为……我……陪不了他一辈子……！我……是不是很蠢？”
“不！无论你是苏姐姐，还是若焉姐姐……都是最好最好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好最聪明最完美的女人！最好的姐姐！”赵璇摇头哭喊着。
苏凌雪露出最后一丝清甜的笑意，吃力地帮赵璇擦去最后一滴热泪，“好妹妹，答应姐姐……一定要和林先生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因为……来世……姐姐不会再把他让给任何人了，如果……姐姐……还有来世的话……”
那美玉般的手，终于无力地落下……
“苏姐姐……！”赵璇发出一声哭喊。
苏凌雪的身子在空气中淡化，逐渐消失……如兰花凋落，那么无声无息，就似那夜她悄然绽放时的小心翼翼……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传说，那一晚，透过乌云，很多人看见六颗流星逆着向天上飞去。飞在最前面的是一颗紫色的流星，在乌云密布的天际划出一道绚丽无比的星痕……
那颗紫色流星飞过的地方落下了许多彗尾，璀璨晶莹，在夜空中闪耀着飘落，像是谁的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