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子岭出来,天色已至午后。许唯民几个人灰心败兴地骑在骡子上,大家全都默不作声,无精打采地走着。
不过,刚刚下到了半山腰,陈大脑壳儿突然从山道上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咦,三少,这里有一件血衣。”陈大脑壳儿一惊一乍地说。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许唯民扫了一眼,看到路边一丛青草稞子上确实丢着一件暗灰色粗布对襟大褂,上面还残留着斑斑殷红的血迹,许唯民当下也不在意,说,“这里是土匪窝子,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别说血衣,你往这林子里走一走,没准儿还能发现三五十具尸体呢!”
“不对劲儿啊三少,这件衣服看上去好面熟,小人要是记得没错,恐怕……霍敬水昨天穿的就是这件衣服。”陈大脑壳儿犹豫着说。
“什么?”许唯民心里一震,马上勒住了骡子,扭回头来。
“霍敬水昨天出门时,小的跟他走了个照面,我好像记得,他昨天身上穿的就是这件衣服。”陈大脑壳儿犹豫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
“把这件衣服捡起来,带回去让许贵瞧瞧,看看许贵认不认得。”许唯民拧着眉头说。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且说这血衣经过许贵辨认后,确实是霍敬水之物,再加上许唯民带人搜山之时,史小个子又死活不让他们去后山小院之中查看,于是这种种疑点串到了一处,不得不使人产生联想和怀疑。
有些事往往就是这样,人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往往就会在匆忙之中做出反应和决定。而这个决定,却常常又是不冷静和缺乏深思熟虑的。忙中易出错,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是真到了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之时,又有几人能处变不惊呢?
人都说女儿是爹妈的心头肉,正所谓关心则乱,所以,就连经历了大半辈子风浪的许尽孝,现在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爹,也不能怪咱们信不过史小个子,”在许家大院的前厅里,许唯民坐在许尽孝的对面说,“他要是心里没鬼,干嘛不敢让咱们的人进他后山小院?再者说了,史小个子的令牌又不是小孩儿玩具,外边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搞到手?还有,霍敬水的血衣又怎么解释?”
“我总以为,我于史小个子有恩情,他应该不会跟咱许家过不去,”许尽孝摇了摇头,说,“可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所以谁也不知道谁心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说不得这件事真是史小个子搞的鬼也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咱不能再等下去了,越等越被动,”说到这里,许唯民压低了声音,“我倒有个想法,实在不行,咱们趁史小个子不防备,今天夜里偷了他们的营,现在史小个子还不知道咱们对他起了疑心,要下手正是好机会。”
许唯民的大胆想法把许尽孝吓了一跳,赶紧说:“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史小个子的人全是吃干饭的呀?他手下他几百号人马也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之徒。”
“这你就不懂了爹,要论人马和装备,他史小个子又怎能比得上咱们长枪队?”许唯民说,“他不过四百号人,咱们长枪队可有一千多号人呢,再加上咱们又是突然袭击,我就不信还能端不了他的贼窝。”
“话可不能这么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真要是火拼起来,谁都讨不到好。”许尽孝到底还是老成持重些,说,“况且,咱们还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史小个子捣的鬼,冒冒失失就跟史小个子干起来,万一不是他干的,那岂不是正中了施计之人的下怀?“
“现在种种线索全指向了史小个子,就算不是他干的,定然也与他有极大关联,”许唯民似乎已经认准了最近发生的两件事一定与史小个子有关,“爹,先下手为抢,后下手遭殃,现在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咱们若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不决下去,接下来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乱子来呢?”
许唯民一番话,让许尽孝动了心。
许尽孝暗想,许家矿年产万金,乌云山一带谁家看了不眼红?觑视夏家矿这块肥肉之人多的数不清,史小个子也不例外。只不过,一来许家于史小个子有恩,二来他也自知许家不好斗,所以才一直没敢来进犯。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几日冲许家连施暗箭之人,放眼乌云山,除了三大山寨之外,再无别人。这三寨之中,又以史小个子嫌疑最大。既然如此,与其被动防守,倒不如主动向三大山寨挑起事端,借机把幕后的黑手给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