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寒意浓浓。距暗阁所在的汴城不到数里的地方传来络绎不绝的马蹄声。此时已经深夜,守城士兵都在打盹,突闻如此大的动静立刻个个精神抖擞起来。
汴城是先皇当年赐予辅政王的城池,这里的百姓嘴里念叨的是大魏天子其实心中所向还是那辅政王。辅政王爱惜人才,重用文臣又体谅百姓之苦颇得百姓爱戴。
大约半个时辰后果真见有五人骑马而来,一个个衣衫名贵器宇不凡。前来交涉的公子士兵们早已认出,乃是辅政王的心腹——马安。不待士兵开口询问马安便先道:“是王爷与几位客人,兄弟们放行便是。”这下已无什么顾虑,当下打开城门放了他们入城。
再说山千那边。入了夜嬷嬷就早早的放她回了房间,说是足够的睡眠有助于女子保养皮肤,山千倒是不这么想。不过后来伺候她的小侍女剪秋与她说这老妈子以前服侍过多名太妃,深得深宫里娘娘们的喜欢手段可见一斑。
“剪秋你何时入王府来当差的?我既已是你主子有些事烦你费心了。”说罢便将早晨嬷嬷送来的一盒珠宝中挑出个颇耀眼的夜明珠塞入她手中。却是把剪秋吓了一跳连忙扑通跪地战战兢兢的说:“姑娘饶命,若是让王爷看到,奴婢就算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死的呀。”这暗阁对手底下的人真是教导有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教的服服帖帖。
她动静如此之大,到让山千有点尴尬。“你先起来,我不过就是想与你打听打听,那辅政王是何许人?性子如何?以后莫要冲撞了他,还有王府可有什么禁忌?”
剪秋以前在王府当值,年岁还小,小姑娘说起爱慕的人难免面红害臊。“王爷喜食清淡食物,王爷性子极好很少对府中人生气,王府上下都很敬重他。王爷有三位夫人,王妃死的早就没有再娶正室了。”
王妃去世得早辅政王竟然没有再娶?怪不得在京城时深闺少女无不把辅政王作为最理想的夫婿。辅政王大权在握至尊无上却成了个鳏夫,太后怕也是头疼。
“姑娘,王爷回来了还带了几个客人,唤您去内室伺候。”
暗阁里面九曲十八弯,外面看似是个小庭院其实不然,只有触摸机关方能进入内里,是以外人皆只认为这暗阁乃辅政王游玩解闷的好去处,实际不然,里面培养训练出来的杀手也是杀人的好工具。
一路上由马安引路,绕了半响也不知碰了多少机关可总算是走了出来。山千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总觉得辅政王让她去伺候多半没甚么好事。面儿都未见过一次的男人却能让她心生不安也是不多见。
山千觉得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她何德何能能让辅政王费尽心思。
里头喝的正高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酒味。
君非羿成日游走官场,喝酒应酬早已游刃有余,只是今个是有心事,难免力不从心。
凤眸微阖,脑海里又浮现出尚书与皇帝相谈甚欢的场景,又想到那老匹夫对自己百般示好视若无睹,心中不快。正在此时正好听到礼部侍郎提到朱天远的丑闻,突然意识到他的弃女刚好前几日被阿翎带回现下不正好在这暗阁中!这心情就犹如平静的湖面被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丝丝涟漪,辅政王的气也终于找到撒的地方了。
山千步入内室顺间暖意融融连带着胭脂水粉的气味迎面而来。
只见那人位于上座,慵懒的斜靠榻上衣衫不整,微微露出胸膛那肌肉若隐若现,身下还有一女子跪坐着捶腿。
恩,倒是与平常纨绔子弟没甚两样。
“小娘子长得倒是挺清秀的,王爷就好清淡这口。”
山千对这种登徒子的调侃习以为常淡淡的看他一眼,便撇过头不言。以不变应万变。
站立许久也不见那人出声,山千倒是有些站不住了,今天一天都在练礼仪走路姿势就中午休息了片刻让她苦不堪言,这幅小身板又不似从前,就这小脚如何能站着那么久本就是金贵享福的身子。这下也不管辅政王和其他人找个空着的小座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因着脚掌不舒服还轻轻隔着鞋子揉了揉脚。这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是不一样了。马安也是意外,早听星月公子提起这丫头,说她虽是弃女性子倒是听话有些不卑不亢不似寻常女子,这么一见还真是有些不同。
君非羿也是有些吃惊,原只以为从小寄人篱下这女子应是极为胆小,这般真性情累了就坐一点也不看他脸色让他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朱姑娘不若坐过来,本王榻上地方大的是挤在那处有什么意思。”本是调侃之意说出口君非羿才心中诧异,自己刚情绪高涨竟一时脱口而出,不过想调戏山千的心思倒是更深了。
山千看了他片刻,突然一笑慢慢悠悠的走到软榻旁瞧了君非羿几眼就坐在了他身边,有些好笑的说:“这下满意了?”君非羿哈哈大笑,引得在场官员无不朝他看去。
他怀里原先搂着的美人不依了,辅政王这几月最是宠她,夜夜让她伺候也就算了到哪都要带着她,让这小美人不免骄纵以为已将辅政王真心俘获。眼下见山千竟真的走了过来还与辅政王眉来眼去,心中不快大声呵斥:“哪里的乡村野丫头见了辅政王爷竟不下跪?”说完还够手一抬就准备给山千一巴掌,被山千眼疾手快接住了。
四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了,在瞧辅政王的脸色也是阴到了极点。妄图揣测他内心已是大忌,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不给他面子。想着便一巴掌扇了过去那美人直接倒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被马全驾着拖了出去才想起来大哭的喊道:“王爷饶过妾身这一次吧,王爷……”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山千看了都心疼,男人到底是冷血动物,以有权有势的更甚。
山千噘嘴,真是无趣。这厮光顾自己思考,却不想下面早已一片乱。
初见这姑娘进来时以为是哪家送给辅政王的小娘子后又见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大家气都吓得不敢瞎喘气,后看来倒像是闹矛盾的小夫妻,这小妾一闹辅政王还为这姑娘说话出气,一时大家虽面上不显心里也是茅塞顿开,王爷这心间可不是有人吗?这次是真的开了眼界。
几日之后各个关于辅政王心上人的版本被传的层出不穷,山千也被传的越来越美成了一个谜,她与辅政王本来清清白白硬是被传的多么多么恩爱,辅政王独宠于她,还当众惩罚了欺负她的宠妾可谓一怒为红颜……
当然这些传言远在汴城的山千都不知道,若是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那辅政王每日按时上朝,朝中眼线俱多,听见了也只是一笑随之。
仿佛是得到辅政王许可一样,这流言蜚语似一把火越烧越旺,终于传到了皇帝耳朵里。